阻还是不阻,何须选择。
她想要的,没人能给的了,她暂时想要的,必然是自己能做到的。
现在与东临王结死仇,她本身倒不在意,可昼族的族长不能不在意,真要与东临王朝开战,自己刚刚定下的这份基业就会毁于一旦,牵累那些信任她的人。
再且湛长风目视苍穹,一个天道,如果连一场积攒已久的变革都做不到,需要求助外人,那这天道确实该换换了。
“走。”她袖手而去,没再理会这桩事。
东临王与黄甲武将心意相通,早就将绿洲内外的情况收在眼底,见她没有干预,心底轻松,第一次见到这位名声鹊起的凛爻侯,竟是雍容闲雅高迈出尘的人物,无怪能以侯的尊号上榜。
终究是在小界中,为避免引来天道盟的纠察,他不能以武力干涉此界纷争,直接对此界人出手,所以别看这一尊黄甲武将威势浩大,其实顶多只有脱凡大圆满的实力,做震慑之用。她要是插手,这事难了。
黄甲武将威临绿洲,缩在屋子里的高种姓们意识到反抗的机会来了,疯狂冲上街道跪拜高呼,紧接着又与守界的士兵起了冲突,辱骂推搡中,响起了枪声,血多了起来。
黄甲武将一声轻吒,所有人脑袋嗡嗡,惊惧地望着天上的“神灵”。
“绿洲由我守护,尔等作乱者速速离去,饶你们一命!”
这支被冠以低种姓的军队丝毫不后退,竟还举枪朝其攻击!
黄甲武将不痛不痒,他越飞越高,临到半空,仿佛触到了什么东西,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怒哼一声,石室中的机括炸开了。
东临王在小绳界的庙宇不止这一座,出了这一档子事,他必然要给低种姓人一个教训,念勾附近三座庙宇里的神仆,令他们吞下鼎底被信仰愿力蕴养的小神石,化为他的宿体。
一念四用,神力疯狂消耗,他怒目开口,四尊黄甲武将同道,“低种姓人不亡,世人难活。”
“天啊,神灵终于显迹了!”
“杀光低种姓人!”
“遵神之法旨,杀光低种姓人!”
各地义愤填膺,拿起兵器走出绿洲,要找低种姓人算账!
山院也观测到了异动,院长许三刀惊疑,真的有上界诸侯在这里显迹了?
在山院中修身养性的一位高种姓人听见神灵法旨,立马就冲到了院长室,目光灼灼,“许院长,还请遣人帮助我们!”
许三刀骑虎难下,他见山院时,只广告了凡人绿洲,忽略了地底下还有一群低种姓人,这也不能怪他,印象中低种姓人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猥琐懦弱,跟昼伏夜出偷食的老鼠一样,哪有可以修道的样子。
且低种姓人早在长久的时光中,被划为了异族,大部分人都不承认他们是人族。
自古,小绳界就认为修道是高种姓人的专属,哪怕是在道法兴盛的时期,小绳界各家道派的开派祖师和弟子也从来都没有低种姓人,因为那个时候,低种姓人已经作为这片大地上的失败者,被赶出绿洲,在地下苟且偷生了。
许三刀也许在打算开山门时想起过他们,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
谁料,山门开了一年后,一个矮人找上门来了,询问自己能不能来此修道。
他十多年前的一趟远门,让他看见了各界生灵,长得比低种姓人还怪异的人族都见识过,自然不会再拘于相貌地位。
他替他摸了骨,也测了根骨,这矮个子骨骼有点畸形,练不来武,倒是有机会走法道。
许三刀将情况如实告知了他,他一高兴,问,“我还有许多族人,可以让他们来测吗?”
“可以。”许三刀没有多想。
最后就是这一声“可以”,拉开低种姓人对高种姓人的入侵。
因为隔几天,一群低种姓人来测骨时,被高种姓人看见了,一场争吵在所难免。
许三刀以为自己能有底气说出“有教无类”,可连自己的师兄弟都不支持他。
接纳低种姓人,好像犯了众怒。
他扭转不了众人的态度,在二选一的情况下,只能将低种姓拒之门外。
没多少,低种姓开始了攻打绿洲抵制神灵和修道的行动。
不知什么时候,低种姓人有了诡异的装备和机械,他们好像蛰伏地下的毒蛇,终于露出了毒牙。
“别忘了,你也是高种姓人!”一声冷喝,喝回了许三刀的神儿,许三刀圆滑地摆摆手,“这正是神灵大显威力的时候,我山院就不去掺和了。”
四尊黄甲武将高悬空中,气盖百万里。
东临王见到奋起反抗的高种姓人,很是欣慰,习惯性认为在他的震慑下,凡人会跪地膜拜。
咻咻咻!
接连不断的攻击却告诉他,他们真的想弑神!
愚蠢!东临王转动黄甲武将的身躯,大掌砸向地面,拍糊了几个低种姓士兵。
士兵头领亲吻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决绝地拿起一把古朴的木弓,点燃上面绑着的炸药包,一箭射出。
终究是凡人。东临王似悲似悯地叹了一声,黄甲武将的巨掌再次盖下,要碾灭箭矢,碾碎胆敢对他不敬的鼠辈!
爆炸产生的光和烟迷了眼,气浪掀翻了百里的人和建筑,死伤一片。
绿洲,荡然无存!
连带上空的黄甲武将也消失了。
其他绿洲中,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的人们仰望头顶,嘀咕,神灵怎么那么快就回去了,他们还没找到低种姓人的巢穴呢。
那头,东临王吐出了一口血,神魂欲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脸上青白交加,那箭矢上附了天道之力!
东临王试图拔除一小部分顺着信仰联系打中他神魂的天道之力,结果一动,直接痛得晕过去了。
而早已离开很远的湛长风也微微感应到了这场爆炸,眉头轻轻蹙起,又缓缓放平,牵起笑意,没人能发觉那丝笑意背后的森冷。
几经辗转,湛长风一行人到了利亚大陆的另一头。
“是这里了?”巫非鱼比照着一份半路顺来的全界图,跟那片绢布化成的地图指示的位置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