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璀璨星辰点缀着浩瀚银河。三四中文 (444)
成都城下,对峙鏖战长达一个多月之久的平叛之战,已于今日中午结束。
半个月前的黎明时分,张任、吴懿和雷铜等将领率领新军“东州兵”偷袭了叛军大营。尽管赵韪早就提防着张任率军出城偷袭,却仍被打得措手不及,以致大营被焚毁,粮草辎重丢失大半,兵马伤亡两万余众,损失惨重。
然则,这场偷袭劫营虽然取得了十分可喜的战果,却并不成功。
这是因为赵韪叛军固然损兵折将、伤亡不小,可是张任等人率领的东州兵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杀敌一千自损六百,同样是伤亡惨重。
新组建的东州兵拢共四万余人,全是新招募的早年自荆州和三辅早年逃难至益州的青壮劳力,组建成军之后没有时间训练,直接拉到成都城下参战,其首战便是偷袭劫营之战。据战后统计,一场出其不意的劫营之战过后,东州兵折损一万五千余人,其中伤兵就有五千之众。
与之相比,赵韪叛军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却终究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久战之师,厮杀经验丰富,战斗力颇强。因此,即使是处于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叛军将士仍是顽强阻击,奋勇拼杀,硬是抵挡住了东州兵的偷袭劫营,将其挡在营寨之外。是役,叛军伤亡两万三千余人,其中伤兵七千余人。余下一万五千余人阵亡。
乍看起来,东州兵仍然占据优势,战果比叛军大。明显是战胜了。可是叛军本就人多势众,起初拥有十万之众,经过半个月的攻城之后,还有七万余众;而遭遇劫营之后,仍有五万大军。相比之下,成都守军原有两万余人,在之前的守城战斗中伤亡近万名将士。兵力折损过半;等到四万余东州兵赶来增援之后,经过劫营一战,守军也只剩下五万人马。与城下的赵韪叛军兵力相等。
所以劫营之战并不算成功,最多算是一场小胜。然而就是这样一场小胜或者说惨胜,却是叛军围城以来,刘璋帐下大军取得的首场胜利。虽然这种小胜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战果。却影响深远。对整个平叛之战影响巨大,其积极影响无法估量。
因此,劫营之战是益州平叛战争的转折点,亦是刘璋大军由守转攻的开始,由此拉开了平叛之战的序幕,而赵韪叛军则迎来了刘璋大军的大举反攻。
与此同时,成都城下的首场胜利被刘璋帐下一众僚属刻意渲染,再经过各大世家和豪强缙绅们夸大加工之后的大肆宣扬。使得这场小胜转眼成了一场空前大胜。在如此不遗余力的宣传鼓动之下,极大鼓舞了各郡县官吏的平叛信心。增强了各地守军的战斗士气,从而加剧了赵韪叛军的灭亡。
自此之后,大半个月时间里,各郡县守军全面反击,与叛军展开殊死厮杀,相继打退了围困各郡郡城的叛军,继而主动出击,清剿叛军残部。
面对刘璋大军的强势反扑,原本对叛军极为有利的大好局面急转直下,致使仍旧驻扎在成都城下的赵韪叛军军心涣散,人心浮动,士气低靡。眼见于此,赵韪非但没有第一时间撤军,反而再度召集各郡叛军齐聚成都城下,企图做最后一搏,擒贼先擒王,一举攻下成都。惟有如此,他才能挽回败局;只要擒杀了刘璋,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而后收服益州一众僚属和世家大族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此以来,执掌益州便指日可待。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句话曾经用在刘璋和益州一干官吏身上,如今却应在赵韪及其麾下叛军身上。
真可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乱流转,在赵韪盛极而衰之时,风水便落在刘璋头上了。
两天前的正午,刘璋第一次亲临城头,与城下的赵韪隔空喊话。其实刘璋是想重新招降赵韪,劝其放下兵器归降自己,如此便可免其一死,以免他的家眷和族人受其诛连,祸及满门。
不过,与其说刘璋想招降赵韪,不如说他想将城下的八万大军收为己用。
这是因为,刘璋不久前得到准确消息,益州面临的真正强敌已经现身,其就像一头吞天巨兽一般正迅速扑向成都,挟翻江倒海之势汹涌而来,凶猛无匹,势不可挡。这头来势汹汹的巨兽此刻就隐藏在赵韪叛军身后,沿着赵韪叛军南下的道路,一路疾驰狂奔,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在成都城下。
时下,这个令人战栗的消息还不为人知,仅有极少数人知悉此事,却是知之甚少,听到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一鳞半爪的坊间传闻;这里面也包括刘璋在内。当然了,他都知道的消息,赵韪不可能不知道,甚至赵韪得知消息的时间远比他早得多。
然而赵韪却对此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依然领军困住城内的刘璋大军。如此以来,便迫使刘璋无法对即将到来的吞天巨兽做出任何防御或应急措施,只能坐视巨兽一步步靠近,却无法摆脱赵韪叛军的纠缠。
对此,刘璋帐下官吏以及刘璋自己不能不怀疑,赵韪与这头正在逼近益州的吞天巨兽暗中勾结,试图瓜分益州九郡。否则,赵韪明明知道身后正有强敌进入益州,怎会不管不顾地与刘璋殊死纠缠?
但是这仅仅是猜测而已,毫无根据,全凭主观臆测的结果。截至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赵韪与西凉巨兽之间有过接触,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赵韪已经投靠西凉李利。
正因如此,刘璋才会登上城头,亲自与赵韪对话,试图说服他尽快醒悟,浪子回头,与自己联手抵御西凉巨兽,从而保住这块刘氏宗族的龙兴之地,亦是沿袭四百余年的刘氏基业。
可惜的是,这只是刘璋一厢情愿而已。时至今日,赵韪根本不可能回头,从他发动叛乱的那一刻起,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除了硬着头皮一路冲下去之外,早已无路可退,再也无法回头了。
于是一番喊话之中,彼此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随着刘璋甩手一挥,数万大军冲出城门,与城下的赵韪叛军展开最后的决战。在两军兵马近乎持平的情况下,赵韪叛军亦不示弱,奋勇厮杀,与刘璋大军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这场多达十几万人的大决战,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两军将士拼命一搏,不分昼夜地浴血厮杀,战况空前惨烈。
决战之中,每隔一个时辰便有数以万计的两军将士横尸疆场,那长达十余里的护城河都被鲜血染红了,血水殷红,见之令人骇然惊悚。东门外方圆十余里的土地上全是尸骸血肉,杀气滔天,血雾弥漫,以至于早晚出现的浓雾都被渲染成红色血雾,恍如森罗炼狱,实为数百年未见的浩劫。
直到第三天上午,赵韪叛军终究还是战败了,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刘璋大军大多是蜀郡及蜀郡以西(西川)的益州青壮。这些将士为了保卫自己的妻儿和家园,一个个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最终杀退了来自川北和川东(统称东川)的赵韪叛军,赢得大决战的最后胜利。
正午时分,成都城下渐渐恢复平静,烽烟散尽,多达数万具尸体残骸也被集中运走,满目疮痍的旷野被重新平整一遍。直至夜幕降临,东门城外才算是彻底清理干净,然而凝聚在城池上空的如同实质般的血色迷雾却无法驱散,依旧笼罩着偌大的州城。
夜幕下,窸窸窣窣的夏虫鸣叫不止,城中随处可闻痛失儿子或丈夫的痛哭哽咽声。
尽管城外的战事已经彻底平息了,但今夜许多人都将难以成眠,注定是个极不平静的夜晚。
时至戌时(晚上八点左右),一行七辆马车自西门入城,缓缓驶向位于成都城北大街中段的吴府。
一百余名灰衣扈从跟随车驾左右,临近吴府门前,从第一辆马车上走出一名身着绿裙的婢女。但见她乍一现身,那看护府门的甲士便一脸谄笑的跑步迎上来,满脸堆笑地对她躬身施礼,随即二人窃窃私语一番,其间婢女不时指着身后的马车和扈从,不知说些什么。
不多时,婢女折身回到马车旁,却是不再上车,而那看门甲士则是脚步轻快的跑进耳门(正门两侧的小门),迅速打开府门,将一行车驾和扈从迎进府中。
随着一百余人的车驾进入府邸,原本沉寂无声的吴府前院顿时灯火通明,数十名婢女和扈从闻讯赶来,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锦袍,身材壮硕的彪形大汉。
显然,他就是吴府的主人,中郎将吴懿吴子远。
待吴懿带着侍女和扈从走到绿衣婢女所在的马车旁,婢女随手掀起车帘,从中走出一位身段婀娜,容貌甜美、丰姿绰约的美貌女子。款步下车,但见她对吴懿欠身施礼,随即走到吴懿身边,旁若无人的凑到吴懿耳边,轻声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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