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将士听令,向东面山丘撤退,撤!”
就在滕羽、典韦和马超三部骑兵全部冲进西凉右翼军阵时,坐镇右翼的老将樊稠陡然一声大喝,带着三万余右翼西凉兵撤出战场,奔向东面山丘,随之徐徐向武威中军靠拢。
对于樊稠临阵下令右翼兵马撤出战场之举,进攻右翼的武威铁骑将领,包括主将波才在内,事先便已得到樊勇的传讯。因此他们没有阻拦樊稠率军撤出战场,也没有趁机掩杀,而是掉转大军冲击李傕坐镇的西凉中军,试图趁着西凉军士气低靡之际一举打垮西凉军。
坐镇中军的李傕,第一时间留意到右翼军阵的异动,顿时他气得暴跳如雷,恨不能亲自斩杀樊稠以泄心头之恨。
临阵倒戈,这对全军的士气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近乎瓦解了全军的斗志。好在虎贲营已经和武威中军短兵相接,暂时顾不上后方巨变。但右翼撤出战场,却将中军暴露在武威铁骑之下,而中军将士的斗志也受到巨大影响,士气低靡。
这是全军溃败的前兆。
事实上,李傕战前就担心西凉军中有人心生异念,临阵倒戈。故而他一直坐镇中军,迟迟没有下令全军出击,始终提防着军中生变。
事实证明,李傕心存顾虑不是多疑猜忌,而是确有其事。只是出乎预料的是,他没有想到樊稠会临阵倒戈,因为他此前提防之人不是樊稠,而是五步蛇段煨和郭猛。段煨落败被俘之后,李傕就时刻留意着郭猛,生怕他带着郭汜的部曲投奔武威军。一旦郭猛怀有异心,那结果将是对西凉军毁灭(w)ìng的打击,因为郭汜的部曲就是李傕身边的三万多中军兵马。
处处小心提防,时刻留意着军中将领的位置变化,李傕始终不敢轻举妄动。而今终于有人主动站出来,只是让李傕十分难堪的是,樊稠率部倒戈,却将牢固的西凉军阵全盘打乱了。如此一来,西凉军局势堪忧,中军和左翼将面临武威铁骑的两面夹击。
勒马驻足在中军帅旗之下,李傕双目喷火的远望着东面山丘下的樊稠,随之扭头满脸杀意地看了看正在率领虎贲营进攻武威中军的张济。今天决战中的连番突变,不但让李傕怒火中烧,还令他后怕不已。一直以来,他也在自省,认为自己太多疑了,不该胡乱猜忌军中将领,应该对他们多一些信任,宽容大度一些,这样才有利于西凉军的团结和发展壮大。但今天这一幕幕的剧变,证明他此前的顾虑和猜忌是对的。
西凉军看似兵强马壮,将领颇多,实则这些将领各怀鬼胎,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思,压根就没想过同心协力,共同治理天下。不管是郭汜还是段煨、张济和樊稠等辈,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长安皇宫高台上的位置,天子的龙椅他们不敢觊觎,但是董卓、王允和吕布等人留下的位置却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纷纷跃跃yù试,急不可耐。
李傕早就看出军中将领面和心不合,一个个都有图谋不轨之心,因此他一直小心提防着这些人,处心积虑地掌握西凉大军。可惜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都不是良善之辈,滑不留手,全是老谋深算之人,纷纷牢牢地把持着手中的兵马,让李傕无计可施,根本找不到借口兼并他们的部曲。于是西凉军将领看似和睦相处,都以李傕为首,实则各自为政,都在谋划着各自的前程。
身处这样的微妙氛围之中,即使李傕不去猜忌别人,别人也会处处提防着他。
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身在局中,身不由己呀!
在此战之前,李傕没有想出处理军中将领之间关系的好办法,纵然是绞尽脑汁也是无计可施。但是,就在刚才两军斗将和此时的两军冲杀之中,他发现要想解决西凉将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其实很容易。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压倒(w)ìng的实力迫使他们乖乖俯首称臣,交出手中的兵权,彻底断绝他们心中的奢望,让他们自身难保。
毕竟自身(w)ìng命与权势地位相比,还是(w)ìng命重要,(w)ìng命不保,其它皆是徒然。
只可惜他李傕目前不具备这样压倒(w)ìng的实力,十七万西凉大军,听起来确实很强大,但是这些兵马并不是他能完全掌握的军队,而是各部将领为了自身利益结合在一起的联盟大军。一旦利益分配不均,这个庞大的联盟大军就会勾心斗角,互相争斗迫害,最终必将一哄而散,分崩离析。
这种关系微妙的联盟,此前李傕有这样的顾虑,却始终捉摸不透,无法断定军中将领的心思,以为是自己多疑,猜忌之心太重。然而,此次两军决战,西凉将领的善恶忠jiān全都暴露出来了。这一下,他不用费尽心机的琢磨了,军中将领的盘算全在一战之中自然而然地显露出真实意图。郭汜对他这个结义大哥算是真心相助,段煨刻意隐藏实力、居心叵测,张济蛇鼠两端、图谋不轨,老好人樊稠也不是好相与的角sè,临阵倒戈,所图甚大。
眼看军中主要将领各怀鬼胎,李傕怒不可泄之余,又感到庆幸。幸亏这一战是和自家侄儿对阵,即便是吃了败仗,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他自身(w)ìng命无虞,以后还有机会领兵征战。倘若此战是与关东诸侯对决,那西凉军就彻底完了,分崩离析都不算什么,一战之下,整个西凉军很可能全军覆没,彻底湮灭在尘埃之中。
脑海中梳理一番之后,李傕知道此战西凉军取胜无望,但他此时已经不计较得失了。输给自家侄儿,这并不丢人,rì后李家光耀门楣,同样有他李傕一份,朝堂上的位置终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一点,他心中十分笃定,不管怎么说,李利终究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子,岂能亏待他这个叔父。最重要的是,他李傕没有整合西凉军的实力,但李利却有这份实力,足以压制军中所有将领,让他们不敢不听号令,只能俯首称臣,乖乖地交出兵权以求自保。
想明白其中的原委,李傕的心态彻底平和了。他不奢望此战能够取胜,也不贪恋执掌天下大权的诱惑,现在他只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替自家侄儿铲除后患。张济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这是李傕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而樊稠临阵倒戈,加之樊勇在武威军中颇有威信,这对叔侄投到武威军之后,已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这种事情,rì后李利碍于情面,不方便出面干涉,但他李傕现在可以趁着大战正酣之际,将其抹杀,以绝后患。
打定主意后,李傕终于举起手中的狼吻战刀,振臂一挥:“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冲阵!杀———!”
一声怒喝之下,李傕策马横刀,一马当先。在他身后的王方、郭猛等将领当即带领中军将士冲向阵前,紧跟虎贲营之后,直取武威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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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中军。
“主公,我叔父已经按照约定撤出战场,正向我军靠拢!”中军帅旗下,樊勇打马奔至李利身旁,颇为欣喜地说道。
看着东边荒野上樊稠正带领三万多兵马快速向自己的中军后方逼近,李利微微皱眉,双眸闪过一抹凝重之sè。随即他沉声对樊勇问道:“二弟,按照事先约定,你叔父临阵倒戈之后,将与我军战骑合兵一处,进攻西凉中军。为何他现在没有反攻西凉中军,反而带着兵马直奔我中军后阵而来?”
“啊!这、、、、、、”樊勇闻言大惊,抬眼看看李利的神sè,却发现李利面sè平静,没有一丝喜悦之情。顿时他感觉不妙,侧身看着东面叔父樊稠带着三万多兵马快速行进而来,一时间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贾诩同样勒马伫立在李利身旁,他眯着双眼冷冷地远望着樊稠所部兵马,随即回眸之时显露出一缕寒光。只听他对樊勇说道:“二将军,此刻两军激战正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请二将军立即领兵从后阵出发,前去接应樊稠将军,务必劝阻他不得靠近中军。如果樊稠依令而行,二将军可以和他合兵一处,然后率兵迎击西凉中军。如果樊稠将军不尊号令,执意领兵向我中军迫近,请将军务必拦住他,必要时可以领兵出击!”
“呃,军师何出此言?难道你怀疑我叔父是诈降,趁势袭取我军中军?”樊勇绝非愚鲁之人,贾诩的言外之意,他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他不相信叔父樊稠是诈降,因此他对贾诩的一番臆测之言十分愤怒,沉声责问道。
贾诩对樊勇的一脸怒sè不以为意,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李利的剑眉微微跳动两下,于是侧身对樊勇说道:“二将军不必动怒,在下只是就事论事,据实直言罢了。自古战场无父子,人心叵测。眼下正值两军大战胶着之时,如果我军中军遇袭,前面有虎贲营骑兵冲杀,后方有三万多西凉兵直捣中军,那将是腹背受敌,局势十分被动。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我军大好的局面也将随之逆转,一旦中军被西凉军攻破,我军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值此紧要关头,还请二将军慎重行事,不可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