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这么做,也一样可以报仇雪恨。韩遂已经病入膏肓,韩玲也已嫁你为妻,顺其自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值此紧要关头,你却执意手刃韩遂,以至节外生枝,反受其累。倘若稍缓几天,何至于此啊?”
后堂寝室内,李利沉默良久之后,语气低沉地幽幽说道。
阎行闻言后,神情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固执暴戾之色,沉声道:“我身为人子,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假手于人?”
李利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颓然之情,扭头看着阎行苍白的侧脸,极为不解地询问道:“韩遂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该死,可是韩玲又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她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对她也是关怀备至,你们二人结为夫妇,实属不易。昨天我听闻你们成亲,便下令大军暂缓进攻,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渡过新婚之夜;结果,一夜之间却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是这般结果,昨天我就应该出兵攻城,即便损失一些兵士,也能让你避过此劫呀!”
嘴里说着话,李利脸上流露出浓烈的懊悔神色。他不是埋怨阎行,也不是替韩玲打抱不平,而是痛惜阎行遭此重创。
阎行现年不满十九岁呀,却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下身瘫痪,大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这辈子全毁了。
“昨天拜堂成亲之后,我将韩遂送回寝室,随即与他正式撕破脸,让他做个明白鬼,阎家冤魂向他索命来了!当我一拳打死韩遂的时候,不承想韩玲就躲在门外。而我却没有留意到她。随后,洞房之时,她事先准备好了兵器,趁我不备,突然发难、、、、、、”话说到这里,阎行喉咙里哽咽起来,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夺眶而出,无声地顺着鼻翼流淌下来。
看到阎行泪流满脸,李利体会得到阎行真的很爱韩玲。也能想象出韩玲袭杀阎行的经过。
显然,韩玲听到了阎行和韩遂的对话,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更亲眼看到阎行杀死她的父亲韩遂。于是她躲在门外忍着莫大的伤痛悄然离开,打定主意为父报仇。一早准备好匕首,趁着与阎行圆房之际。突然狠下杀手。企图一刀杀死阎行。结果,她虽然得手了,却未能一刀毙命,以至于反被阎行所杀。
理顺其中的纠葛之后,李利不禁嘘唏不已。
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韩遂年轻时曾经无数次陷入绝境,却凭着自身过人的坚韧与智谋。屡屡绝处逢生,杀伐果断,最终成为凉州境内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没想到临老了,他却栽在阎行手里。被阎行骗得团团转,最后一命呜呼。而韩遂的女儿韩玲,虽是一介女流,常年坐守闺房,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却继承了韩遂坚忍狠厉的禀性。眼睁睁看着阎行杀死自己的父亲,她躲在门外却能不动声色,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迹,更没有失声痛哭,反而转身离开,随后伏杀阎行以报杀父之仇。
仅仅半天时间而已,韩玲在父亲韩遂尸骨未寒之际,沉着应对,迅速反击。暂且不论她的暗杀成不成功,却足见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当机立断,杀伐果决,颇有乃父之风。
“哎!”一想到韩玲和阎行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反目成仇,将新婚之喜变成血光之灾,李利忍不住失声叹息。
这一声哀叹,打破了寝室的寂静,也让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阎行顿时醒转过来。
随即,只见阎行抿着嘴唇,仰头睁大眼睛将眼眶里的眼泪倒流回去,低声道:“她要为父报仇,我不怪她,而我之前杀死韩遂同样也是为父报仇。所以她刺中我一刀之后,我没有想要杀她,因为这一刀是我欠她的,理应偿还给她。只是她并没有就此罢手,看到我落地之后无法起身,她拔出卧榻侧角上早就准备好的佩剑,欲要置我于死地。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拔出插在后腰上的短匕飞掷出去,杀了她。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为了杀死我,她事先还有另一手准备,派人传出韩遂的死讯,密令成公英率部攻打郡守府。结果,当我身受重伤之际,成公英率部攻杀进来,所幸我麾下将士迅速集结,拼死抵抗反击,最终守住了郡守府,与成公英所部形成对峙态势,相持不下。
今日为弟便将韩遂多年积攒的钱粮和两万步骑全部交给兄长,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得一点事情。而今我身受重伤,伤势难治,命不久矣,加之我已报了大仇,生无所恋,死亦无憾。为弟死后,希望表哥善加珍重、、、、、、”
李利闻言神情微怔,愕然道“彦明何出此言哪?而今你虽然身负重伤,却并非无法医治。为兄刚才看过你后腰上的伤势,伤口不大,眼下仍在渗血,为兄随身带着自行研磨的止血药粉正好给你止血治伤。此外,长安城中正好有两位当世神医,为兄即刻命人前去将他们请来金城,给贤弟医治伤痛,设法治好割断的经脉。即便他们无法治愈贤弟的腰部经脉,却能保全贤弟性命。为兄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宽慰之言,还望贤弟莫要再有轻生之念!”
说这番话时,李利脸上的表情十分坦诚,很认真,一字一句都很郑重,言行举止尽显兄弟情义以及他对阎行的重视。
“大哥此话当真,我下身已经失去知觉了,真的还能治好吗?”阎行闻言神情震动,不敢相信地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说道:“贤弟尽可宽心。为兄此番给你请来了擅长外伤和脏腑创伤的神医华佗,有他亲自给你医治,治愈的可能性极大。何况你身上的伤势越快医治越好,否则稍作延误,只怕就再也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所以,我派李挚带上我的座骑金猊兽王前去长安迎接华佗,金猊兽王足可日行千里,想来两日之内便能将华佗带回金城。如此算来,贤弟所受之伤前后也不过三天时间,完全有可能重新续上割断的经脉,至少有六成把握治好你的伤势。
待贤弟伤势稳定之后,秋凉时我再派人将你送往交州养伤,那里四季如春,极其适合调养身体。一年半载之后,贤弟定然可以恢复如初,到那时,你们兄弟便可并肩作战,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呵呵呵———”
“大恩不言谢。小弟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大哥的,生死无悔,誓死追随大哥!”阎行再也无法淡定了,激动不已地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为兄不能替贤弟承受伤痛,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贤弟不必介怀,更无须客套。”李利笑声安慰阎行,伸手摁住他不要移动病体,随即起身说道:“贤弟暂且安心养伤,待我查看城中战事之后,再来看你。”
说罢话后,李利轻轻拍拍阎行的肩膀,给他一个激励的眼神,既而摆手离开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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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言出必行,与阎行叙话之际便挥手示意李挚依言而行。
是以李利离开郡守府前往西城前线时,胯下座骑换成了一匹体长一丈、肩高八尺有余的黄骠马,而紧跟他左右的护卫也由金猊卫副统领胡车儿临时担任贴身侍卫。
李利似乎对黄骠马情有独钟,此刻座下战马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毛色与他最初的坐骑大宛名驹黄骠马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便是现在这匹黄骠马比原来的大宛名驹更为神骏,整体大了一号,倒是与李利此时的身份相衬。
策马赶到西城,李利远远就看到数千金猊卫与敌军列阵对峙,两军阵前还有两名身着黑色战甲、体型颇为魁梧的将领正在打斗,看情形应该是敌军将领阵前搦战,试图阵前取胜,以此鼓舞全军士气。
而今大半个允吾城都被李利大军接管,只剩下占据西南半城的成公英所部万余步骑仍在负隅顽抗,实为困兽之斗,一战可定。
“末将参见主公!”临时主将张辽看到李利亲临阵前,当即策马迎上来,拱手行礼道。
李利策马行至阵前,颔首示意张辽不必拘礼,随即把目光投向阵前战场。
但见阵前二将似是早已交手,此刻二人激斗正酣,已然陷入胶着相持阶段。斗将之战进行到这种状态,往往是交战双方都不是庸手,难以轻松取胜,因此需要争斗几十个回合乃至上百回合方能取胜。
勒马阵前,李利乍眼一看,却发现阵前交锋的两人竟然都是生面孔,就连自己麾下的那名将领也很陌生,自己居然想不起来这个将领叫什么名字。不过此人面相异于常人,身高不到八尺,身材算不上高大,身着黑色锁子甲,头戴鹰纹铁盔,腰系蛮牛带,脚踏牛皮短靴,体型极为健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壮硕力大之人。
细看之下,此人座下战马颇为神骏,实为金猊卫之中千夫长以上的将领才配拥有这等优良座骑。凭此,足见此人在金猊卫营中地位不低,应该是军侯级将领。然而,此人虽有上乘座骑,但他的骑术确是让人不敢恭维,骑术很一般,连骑兵中的百夫长都比不上,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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