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傍晚,许家庄外的攻城之战终于初见端倪,胜负已定。
高不过一丈五尺的墙堡终究抵挡不住多达两万黄巾军连续半天的强攻,墙头出现多处豁口,甚至还有两处围墙坍塌,门户大开,已然无法抵挡黄巾军的进攻,攻陷许家庄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许家庄即将陷落之际,葛陂黄巾军却突然停止进攻,既而在西门外的旷野上重新整兵列阵。
而许家庄墙堡下的西门赫然大开,许褚和许定兄弟二人联袂出城,策马奔至阵前,二人双骑面对一万多名严阵以待的黄巾军战阵。
恰在此时,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李利一行人,悄然赶到许家庄西门外的旷野外围,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勒马驻足,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住行踪。
一行人乍见山下的诡异阵势,顿时大感好奇,不禁睁大眼睛俯视着旷野上的情形。所幸他们隐匿行迹的小山坡与西门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山下两股对立之人的容貌,甚至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稍稍打量山下双方对峙的情形,李利将目光聚集在西门口的两名魁梧大汉身上。当那名身高近乎九尺、腰大十围的彪形壮汉映入眼帘时,李利双眸骤然微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既而神情专注地打量着此人。
对于视线中的彪形壮汉,李利不用询问任何人,便知此人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谯县许褚许仲康。
对于李利而言,重生汉末之后,有两个人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其一是曹操。其二便是眼前的许褚。历史上,北地郡李家满门最终被曹操诛灭,而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便是死在许褚刀下。不过这些惨剧却是发生在四年之后,也就是建安三年,即公元198年。
但是,随着李利附体重生以及异军突起之后,天下局势已然大变,早已不复正史轨迹。
重生之后,历史是否还会重演?
对此,李利现在就可以十分自信地说。绝对不会!
因为,此时的李利早已不是历史上的“李利”,且不说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数十万西凉大军,单凭他如今的武艺便不在许褚之下,甚至尚在许褚之上。倘若他此时与许褚、许定兄弟二人阵前厮斗。纵然是许氏兄弟联手来攻,他也丝毫不惧。甚至还能正面击败许氏兄弟。不过这种厮杀注定是一场十分艰难的鏖战。双方最少需要交战上百回合,激战一夜方能见分晓。
事实上,李利现在根本不用自己亲自上阵,只需派遣桓飞和李挚二将联手出击,一百个回合之内,便能将许氏兄弟斩于马下。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利此行的真正目的。因为许褚现在还没有投奔曹操麾下。也没有与他李利为敌,故而此时说这些只是一种假设,事情还存在着不可预测的变数。
这种变数就如同李利如今所拥有的实力一样,表面上看来。他如今已是天下诸侯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势力,足可平定天下;但世事无常,未来充满变数,一切皆有可能。
正如史册中,曹操相继诛灭吕布、袁术和袁绍之后,既而攻取荆州,几乎占据着大半个天下,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可是谁能料到他却在赤壁大战中折戟沉沙,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平定天下的步伐就此戛然而止,直至死亡也没能戡平乱世。
因此,世事如棋局局新,未来之事难揣摩,变数不断,一切皆有可能。
譬如眼前之事,难道许褚一定要归属曹操麾下?
天子刘协尚且被李利置于掌中,遑论许褚乎!
李利此番前来豫州,原本没打算招纳武将,纯粹是游历一番,藉此熟识汝淮一带的地形和局势。然而,李儒淋雨生病之下,机缘巧合地让他遇到陈到,既而极其顺利地将其收到麾下。陈到的意外出现,促使李利不由得联想到据此不远的谯县许褚。因为历史上陈到和许褚二人都担任着同样的职务,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们二人分别效忠刘备和曹操。
于是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李利率领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来许家庄,却碰巧遇到葛陂黄巾贼围攻许氏兄弟。而这一幕却是出乎李利的意料之外,无形中给他此行的目的增添诸多变数,迷雾重重,让他无从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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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红霞染西空。
旷野沉静,兵戈林立,杀气漫山林。
西门外,旷野中。
许定、许褚二人勒马横刀,两人双骑面对上万名黄巾军却面无惧色,泰然自若。
片刻沉寂之后,葛陂黄巾头领何仪、何曼兄弟策马行至阵前,与许氏兄弟相距五十步,遥向对峙。
“前番一别,已是数月有余,今日能与你们兄弟二人再次交战,何某期盼已久,不甚欣喜。二位兄弟别来无恙!”
勒马阵前,何仪粗犷的容貌之下,乍一开口却是书生气息十足,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
这也难怪,何氏兄弟本是目不识丁的穷苦出身,彻头彻尾的大老粗。奈何兄弟二人如今好歹也是统领数万兵马的一方头领,虽然没有读过书,却能效仿文人说话,装出一副有学问的样子,聊以自慰。于是何仪猪鼻子插大葱,错把文人会友的那套说辞用在战场上,说出这番不伦不类的话,着实让许氏兄弟暗暗讪笑,却又不能当面笑出声来,憋得很辛苦。
目不识丁却偏偏装作文化人,这种癖好绝非后世之人的专利,古人更甚。
“扑哧———咯咯咯!”
墙堡西门口的许氏兄弟迫于黄巾军人多势众,因此对何仪的一番说辞没敢当场发笑,但是藏身于小山坡上的马云萝却是忍俊不禁地失声而笑。
“嘘!云萝快噤声,当心被他们发现了。”扭头看着身后笑点比较低的马云萝,李利满脸笑意地轻声告诉她小声些。莫要被人发现行踪。
当即,李利一行人纷纷忍住笑意,再次将目光集中到山下阵前战场上之时,却见许氏兄弟中的彪形大汉策马上前,神情不屑地藐视着何仪,冷哼道:“哼!尔不过是徐某手下败将而已,有何颜面在我许褚面前大言不惭?之前尔等先后五次败在我们兄弟二人手上,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兄弟屡次手下留情,为何尔等今日又来围攻我许家庄?难道尔等当真以为徐某不敢斩杀你们兄弟二人?”
看到许褚面色不善且又出言不逊。何仪顿觉大失颜面,脸颊暗红,怒气陡然涌上脑门。
恰在何仪怒不可泄之时,身躯异常魁梧雄壮的何曼策马行至阵前,毫不示弱地与许褚相对而立。粗声喝道:“许蛮子休得口出狂言,恬不知耻!某且问你。此前我等五次交手。尔等兄弟当真获胜了吗?你这蛮子刚才还说我家兄长大言不惭,以某看来,分明是你许蛮子再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一年多以来,我们兄弟二人与你许氏兄弟先后五次交战,一战定输赢。起初你们兄弟二人确实胜过两阵,而我们兄弟愿赌服输。依照战前约定罢兵休战,没有继续攻打你们许家庄。此后三阵,我们之间却是不分高下,连续三此打成平手。何曾败于尔等之手?战后,何某看在我军人多势众,胜之不武,故而先后三次对你们许家庄手下留情,顾自领兵退去,才让尔等苟活到现在!
但是,事不过三。今日我等领兵前来,我们兄弟二人还要与尔等兄弟再战一场,仍是一战定输赢!如果你们赢了,依照之前的双方约定,尔等送上十头肥牛,一千石粮食,我们兄弟二话不说,立即下令撤兵。倘若你们落败,那就休怪何某手下无情了,许家庄就此除名!
如果你们兄弟对此没有异议,那就闲话少说,开战吧!”
“且慢!”何曼话音未落,便见许褚大喝一声,对何仪、何曼二人厉声说道:“之前约定不能作数,此次交战的赌约得由徐某来定!”
“哼!”何仪闻言冷哼一声,勃然大怒道:“许蛮子,你这厮好不要脸,分明是得寸进尺!我们兄弟数次带领上万大军前来,若不是看在你们兄弟武艺不凡,还算是两条好汉,早就领兵踏平你们许家庄了。今日你想废除先前的约定,那好啊,就依你所说!实话告诉你,此番我葛陂黄巾军倾巢而出,就是要将你许家庄夷为平地!”
“哦?”许褚闻言虎目微睁,失声沉吟,既而眼底浮现出浓烈的杀机,神情变得冷峻起来。一瞬间,他险些气得暴走,急欲趁着何氏兄弟不备,当场将他们斩杀。但这种念头稍纵即逝,明显不切实际,从之前的五次交手之中,许褚心里很清楚,要想出其不意地袭杀何氏兄弟,完全没有得手的可能。
此前双方先后大战五次,何氏兄弟虽然没有习得高深的武艺,却天赋过人,膂力奇大。这二人身经百战,从实战之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杀人本领,因此他们武艺虽不精,却战力强悍。加之他们天生力大,又有上万兵马压阵,端是人多势众,十分难缠。
仅凭武艺而言,许褚根本没把何仪放在眼里,即便是三个何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加上何曼就不一样了。何曼这厮不仅高大魁梧异于常人,而且力大无穷,极为凶悍。最为难得的是,何曼其人天赋异禀,遇强则强,潜力惊人,气息绵长,战斗力极为持久。
换言之,在许褚眼里,何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遇到一般武将时,何曼抬手之间便能将其一棒打死;若是遇到一流武将,他自身武艺拙劣的缺点就会显露出来,几十个回合不能打杀对手的话,他就会变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无精打采。但是,一旦遇到顶级战将之流的强者,这厮就像疯子一样,兴奋无比,一根两丈长的铁棒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战力极为强悍。而且,这厮战力持久,越打越顺手,彻底放开之后,拥有足以堪比顶级战将中阶强者的强横战力。
屡次与何氏兄弟交手之中,何曼这厮最喜欢和许褚厮斗。每次遇到许褚之时,他就能迅速兴奋起来,乍一出手就是威力强横的大杀招,大开大阖。无独有偶,许褚自身也是力大无穷之人,武艺刚猛,硬打硬拼,而这正是何曼最喜欢的战斗方式。于是两个猛人遇到一起,经常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直到最终双方精疲力竭之时,方才各自罢手。
正是由于何曼这种性格极为诡异之人,才使得许褚明明可以轻松斩杀何仪,却始终不能得手。迫不得已之下,双方每次交战,他只能带上兄长许定做帮手,联手与何氏兄弟交战。
长达一年多的争锋,许褚素来对何仪不屑一顾,却对何曼极为头痛,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赞赏之情。只可惜双方注定是敌人,不能为友,否则他或许就会与何曼结成莫逆之交,因为他们二人气味相投,不打不相识,都是心性耿直的热血汉子。
一瞬间的失神,许褚脑海中诸多杂念纷涌而来,随即他摒弃这些无端的念想,正视着眼前的战事。刚才他之所以要重新订立赌约,是因为许家庄现在已经钱粮枯竭,根本无力践行先前的约定。因此他和大哥许定联手纵然能够打败何氏兄弟,却不能履行陪送耕牛和粮食的约定,到时何氏兄弟必然恼羞成怒,既而挥兵进攻许家庄。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兄弟二人此番出城与何氏兄弟决斗便毫无意义,根本化解不了许家庄的危机。
“何仪头领莫急,可否让许某把话说完?”看到何仪满目狰狞的神色,许褚朗声说道。
何仪怒视着许褚,极不耐烦地冷声道:“好,你有何主意尽管道来,至于我们兄弟答不答应却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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