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将军止步!”
待冲破敌阵后,张辽策马追上典韦,急声喊话:“敌阵已破,还需将军率领大军剿杀蛮军,扩大战果。奉主公将令,我金猊卫战骑肩负攻取蛮军大营之责,接下来追杀贼酋的任务就交给我金猊卫即可!”
唏聿聿!
“呃!”一马当先的典韦闻声勒马,神情愕然,脸色十分不悦。
然而眼看於夫罗中军帅旗渐行渐远,周围数以万计的蛮军慌乱溃逃,典韦脸色稍缓,当即亦不迟疑,勒马转身,应声道:“既如此,斩杀贼酋於夫罗的重任就交给文远。此贼可恨之极,一个多月来,此贼率众残杀我北地郡数万百姓,实属罪大恶极。典某本想亲手斩杀此贼,没想到贼酋甚是机警,见机不对转身就跑。文远快快追杀上去,这里有我典韦在此,定要杀尽蛮贼,一雪前耻!”
“多谢将军宽宏,末将先行谢过将军。职责在身,我即刻率军出发,将军多保重!”眼见典韦虽有不悦之色,却终能顾全大局,恪守将令,张辽颇感意外。当即他亦不多言,大刀一挥,带领一万余金猊卫铁骑打马狂奔,沿途追杀蛮军,紧跟於夫罗大纛之后杀向蛮军大营。
策马追杀途中,张辽扭头看看身后率军截杀溃军的典韦及其帐下虎贲营将士,心中颇有感触。
眼下汉军战局一片大好,如能追上於夫罗并将其斩杀,那无疑是大功一件。贼酋一死,十几万蛮军就此兵败如山倒,对西凉军再无威胁,除了仓惶逃命之外,便是沦为毫无斗志的刀下亡魂。值此关键时刻。张辽却身负将令,不得不出声叫住典韦,无形中难脱争功之嫌,似是有意抢夺斩杀贼首的功劳。因此典韦神色不悦亦在情理之中,即使换做张辽遇上这等事情,同样不免心生不满,神情不悦。但典韦闻言后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脸上不悦之色稍纵即逝,随之便是一脸释然神情,欣然勒马转身。带领虎贲营将士截杀蛮夷溃军。
典韦这种识大体、顾大局的宽阔胸怀,着实出乎张辽预料,意外之余深感钦佩。截止现在,张辽投效李利麾下整整两年零三个月,对军中将领知之甚详。西凉军战力强横。各营主将都是个性鲜明的百战悍将,平时在一起饮酒吃茶可以。一旦战事骤起。各营主将强势霸道的性格立即凸现出来,为了争取率部出征机会,争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就差大打出手了。这个时候,彼此之前的交情全都抛在一边。没有半点情面可讲,俨然是翻脸不认人。
然而,等到李利一声令下,兵力调派尘埃落定之后。这些将领又在一起勾肩搭背,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交情笃厚。在此之前,张辽很不习惯这种场面,隐隐有些反感,很不舒服。不过他只是金猊卫副统领,抢夺出战机会的事情轮不到他去争去抢,自有统领李挚出头,向主公争取出征机会。再者,金猊卫是主公身边的亲兵卫队,但凡李利出征,金猊卫必定随军出征,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谁能有幸领兵出战。
今日之战,张辽事先很担心典韦杀得兴起,直接率部追杀於夫罗。果真如此的话,那正面战场上战力强横的虎贲营就会跟随典韦脱离战场,从而给蛮夷溃军留下喘息之机,以致于蛮军败而不溃,战力犹存。然而,事实并不是张辽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恰恰相反,西凉军麾下各营主将对主公李利的命令从不含糊,一律照办,真正称得上是军令如山。就像现在追杀於夫罗之事一样,斩杀敌酋的大功就在眼前,典韦却能遵奉军令,甘愿留下来率部剿杀蛮军,从而掩护张辽所部金猊卫快速通过战场,直奔於夫罗大纛追杀而去。
凭此一节,张辽深刻体会到各营将领之间既有通力合作又有竞争较量,即使当面争得面红耳赤,事后却依旧是患难与共的生死弟兄,私交笃厚。因为各营将领争夺出征机会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建功,而是肩负全营将士的重托,不得不争,寸步不让;否则他如何统领一营兵马,如何令将士们心服?
没有战事,就意味着将士们没有沙场立功的机会,这是为将者之大忌,也是最不得军心之处。
一直以来,西凉军最重军功,对立下战功的将士奖赏丰厚。即便将士们战死沙场,也能封妻荫子,无后顾之忧。如此以来,各营统领但凡遇到战事,必然削尖脑袋争抢出征机会,绝对不能相让,否则他没法对帐下将士交待。然则一旦主公李利军令一出,众将领便不再争抢,争得出征机会的将领固然欣喜,没有获得任务的将领也不气馁。毕竟他已经尽力争取了,心中无愧,不用担心将士们不服或是私下非议埋怨。
这些心照不宣的军中内幕,张辽此前仅仅有所耳闻而已,却没有亲身体会,因为他不是统领主将,在军中还是后学末进,尚未获得独领一营人马的机会。此次是张辽继长安南郊之战之后,第二次独自领军出击,虽不是主将,却是大军先锋,责任重大。并且,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能看出主公此番北伐的真正用意是,想给新晋将领和谋士提供展现才能的机会,从而大举提拔重用。
如此以来,他张辽独当一面的时机终于来了。只要此次战事能够建功,那他随后就会晋升为一营主将,有望成为主力战营的新晋统领主将。因为他已经当了两年的金猊卫副统领,早已拜将封侯,资历够、战功亦不落人后,再加上自身文治武功亦不逊于其他统领,已然具备独掌一营兵马的实力。唯一欠缺之处在于,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以及主公李利的信任。
最后一点尤其重要,若是得不到主公信任,那一切都是枉然。不过这一点对张辽来说不是问题。一直以来李利对他信任有加。只是这两年西凉全境休养生息,没有大规模战事,由此才造成很多将领根本没有沙场建功的机会。而张辽之所以在副统领的位置上整整两年寸步未进,便是来源于此。
西凉境内太平无事,何来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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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众将士听令,一鼓作气冲进敌营,斩杀於夫罗!随我冲营,杀呀———”
尾随於夫罗大纛追杀而来的张辽所部金猊卫铁骑,一路穷追不舍,渐渐缩短与於夫罗之间的差距。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晚一步。眼睁睁看着於夫罗在亲兵掩护下冲进辕门,躲进大营之中。霎时间,张辽毫不气馁,当即扬刀大喝,带领一万余金猊卫战骑马不停蹄地紧随於夫罗亲兵卫队之后。直接攻打蛮军大营,企图一鼓作气攻取辕门。
嗖嗖嗖!
随着於夫罗中军大纛疾奔进营。蛮营辕门根本来不及关闭。仓皇逃命的蛮兵争先恐后涌进辕门。这时,驻守辕门的弓箭手眼见汉骑追杀上来,当即顾不上箭矢误伤己方军士,纷纷张弓放箭,试图将金猊卫战骑拦截在辕门之外。霎时间,数千支流矢居高临下迅疾坠落。大多数箭矢都集中射杀金猊卫铁骑,冲锋在前的张辽更是众多蛮夷弓箭手的重点射杀目标。
顶着流矢冲杀,张辽岿然不惧,提刀纵马直奔辕门冲去。目测之下他距离辕门不到百步。若是平常策马狂奔的话,只需数息便可跨越这段距离,然而此刻箭矢如雨,还有千余名守营蛮军在辕门前列阵,假设鹿角和栅栏障碍,试图最大限度阻止汉骑冲进辕门。
因此,张辽不得不挥舞战刀击落流矢,胯下座骑不自不觉中减慢速度,迂回穿梭于蛮军战骑之中,藉此躲避蛮军流矢箭阵。这样以来,短短百步之遥在金猊卫战骑面前显得格外漫长,就连一马当先的张辽也被箭矢所阻,冲锋之势骤减,只能尽可能地杀伤急于逃回大营的蛮兵,有生于无,聊以自慰。
所幸金猊卫铁骑装备精良,在黑色铁甲的保护下,只要将士们挥舞兵器击落射向身体要害的箭矢,性命可保无虞,却也免不了被流矢受伤。其中仍有两百余骑被流矢射中落马,随即被众多蛮夷铁骑践踏而死,这些死亡将士相继落马的情形都被张辽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焦急。
眼下正是抢夺辕门的最佳时机,於夫罗刚刚逃进大营,而今与张辽所部金猊卫夹杂在一起的蛮军全是於夫罗麾下的亲兵卫队。与此同时,蛮军前军鲜卑铁骑和两翼步骑此刻尚未脱离战场,仍然处于典韦、周瑜和曹性等人率众劫杀当中。由此趁着蛮军前后截断、青黄不接之际攻取辕门,无疑是一举攻破蛮军大营的大好机会,错开此刻,恐怕再想攻取蛮营就不容易了,甚至连靠近辕门都很难做到。
肩负重担的张辽左右折冲,一步步接近辕门,一柄战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杀气四溢,不断收割蛮兵性命。然而此时此刻,摆在金猊卫面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大量杀伤蛮军的有生力量,而是迅速攻占辕门。只要辕门一破,十几万蛮军便如丧家之犬般无处立足,只能继续逃命,惟有如此,周瑜早先制定的三日内驱逐蛮夷出境之目标才能得以实现。
是故,被箭矢所阻的张辽焦躁不已,战刀飞舞奋力砍杀,俨然是急眼了。紧随他身后带领金猊卫冲营的副先锋胡车儿同样是左右折冲,大力打杀蛮军,却仍然前进速度缓慢,始终冲不破蛮军的拼死阻拦和头顶上空源源不断的箭雨。
两位金猊卫营中的副统领尚且接近不了敌军辕门,其他将士更是举步维艰,浴血拼杀,只进不退。如此凶猛冲杀之中,金猊卫的伤亡不断扩大,顷刻之间便有数百名精锐将士死于乱箭之下。这些战死的金猊卫将士都是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精兵,他们没有死在正面冲杀的战场上,却被辕门楼上的乱箭射杀,端是令人扼腕,可惜之至。
吼———嗒嗒嗒!
“嘭嘭嘭——啊!”正当张辽暗自心焦一筹莫展之际,但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兽咆哮。随之轰鸣般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一瞬间,张辽暮然回首观望,只见金猊卫后方冲出一骑巨大黑影,那座骑远比战马高大强壮得多,俨如庞然大物般碾压而来。坐于巨兽背上之人,手持一杆两丈长的狼牙大棒,舞得旋风般凌空飞舞,以至于众多蛮军纷纷被狼牙棒砸得残躯断臂横飞,血浆碎肉四溅,宛如地狱杀神一般锐不可当。
“众将士闪开。待我攻取辕门!”
随着驾驭巨兽之人一声大喝,张辽和一众金猊卫将士终于知道来人是谁,尽管仍然无法看清楚其人相貌,但是这匹强力坐骑和大喝之声却是金猊卫全营将士都十分熟悉之人。因为他就是主公李利的亲卫军统领、金猊卫主将李挚,身为金猊卫一员。有谁不认识统领李挚呢?
霎时,金猊卫将士毫不迟疑地让开中间通道。使得单骑冲杀而来的李挚统领能够第一时间冲到最前沿。直抵距离蛮军大营五十步远的辕门之外。
“砰!”冲到前沿的李挚驾驭龙鳞莽牛兽横冲直撞,片刻不曾停留,直冲辕门冲撞而去。恰在此时,一名蛮军千夫长挥刀砍杀而来,试图遏制李挚勇往直前的攻势,不承想被李挚甩手一棒将战刀打断。满是尖刺的狼牙棒瞬间重重砸中蛮将千夫长胸口。瞬时间,千夫长胸膛骤然凹陷,既而身体蜷缩着倒飞出去,连续撞翻三名蛮骑之后。重重砸落在十余步开外的尖锐鹿角上。
“哒哒哒———杀!”
眼见辕门前出现难得的空隙,一棒击杀敌将千夫长的李挚一边驾驭龙鳞莽牛兽撒腿疾奔,一边用力掷出手中狼牙棒,直奔正欲关闭辕门的十几名蛮兵砸去。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原本正在缓缓闭合的辕门,被飞掷而来的狼牙棒砸个正着,堪堪穿过门缝,当即砸死三名蛮兵,继而将辕门震开。十几名试图关闭辕门的蛮兵被震飞出去,摔得四脚朝天,口吐鲜血,放声哀嚎。
就在狼牙棒飞掷出去的一瞬间,但见李挚驾驭莽牛兽纵身跃起,从辕门前两个尖刺鹿角上飞跃而过。待莽牛兽即将落地之时,李挚手臂向后一甩,两条锁链飞射而出,瞬间缠住刚刚跨过的两个鹿角,随之拉着两个鹿角疾奔二十余步。待奔至辕门前十步之际,李挚振臂一甩,一个被锁链缠住的鹿角瞬间腾空而起,跃过李挚头顶,既而砸向辕门之内试图再次关门的蛮军将士。
“砰———吼!”当这一声巨响再次响起之际,李挚驾驭着龙鳞莽牛兽已然冲进辕门,正式进入蛮军大营之内。霎时,但见他座下莽牛兽骤然昂首直立,怒吼咆哮,而李挚则振臂挥舞,带动右手锁链缠住的另一个鹿角凌空飞舞,将守在辕门口的数十名蛮军撞得人仰马翻,吐血而亡。
如此以来,辕门口十余步之内除了李挚之外,再也没有活着的蛮兵守护辕门,也没有蛮兵能够靠近辕门。顿时间,偌大的蛮军大营竟然辕门大开,俨然是不设防的大营。而孤身单骑的李挚则挡在辕门内二十步远的地方,一条连锁凌空飞舞抵抗头顶上方飞落的箭矢,另一只手臂挥舞鹿角击杀任何一个试图冲上前来企图夺回辕门的蛮兵。
辕门外的金猊卫大军,眼见自家统领如此勇猛,单骑冲进敌营,顿时倍受鼓舞,士气大震。随即,以张辽、胡车儿为首的众将领带领金猊卫铁骑不惧流矢乱飞,奋不顾身地冲向辕门。
就在金猊卫一往无前冲向辕门的同时,辕门城楼上守营将士却被李挚单骑冲营的勇不可挡之势所震慑,纷纷面露惊骇之色,手中射出的箭矢远不如先前快速有力,变得稀稀落落,松弛无力。待李挚冲进辕门之后,他们更是如丧考批,士气大挫,似乎在李挚冲进辕门的那一刻大营就被攻陷了一般,将无斗志、兵无士气,惶惶不知所措。
于是蛮军错失了拦截金猊卫铁骑冲营的最佳时机,而金猊卫则趁着这一眨眼的空当,迅速逼近辕门,既而跃马挥枪跨过辕门,凶猛如潮水般冲进蛮军大营。
至此,在於夫罗逃进大营不到一刻钟之后,一万多名金猊卫铁骑在统领李挚带领下冲进大营。而此时留守在大营中蛮军充其量不过万余人马,再加上跟随於夫罗逃回大营的亲兵卫队,总共不满两万步骑。如此以来,当金猊卫冲进大营之后,蛮军大营留守兵力几乎没有多少优势,显得极其羸弱,根本无法阻挡汉军战骑的冲杀。加之蛮军乃落败之师,士气低靡,全军自於夫罗以下尽皆心无斗志,仓皇逃窜。是以一场空前惨败已在蛮军眼前,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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