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呼啸,遍地金黄。
河套草原上,荒草随风起伏,风中不时传来一声狼嚎,惊起隐藏在草丛中的动物疾行窜动,四散而逃。
晴空白云间,一只雄鹰疾掠长空,随之盘旋在十余里外的高空,惊鸣示警。
哒哒哒!
一阵低沉有力的马蹄声从草原南面而来,随之声响越来越清晰,十余骑直奔雄鹰惊鸣的方向疾驰而去。
“主公慢行,我等该回去了!”
跃马疾奔之中,李挚骑着骅骝马四蹄疾行,追赶跑在最前面的李利,急声喊话道。
“吼———!”
这是金猊兽王标志性的兽王咆哮,一声巨吼之下就意味着这片草原将是它的领地。
缓缓减慢奔行速度的李利,不以为意地扭头对李挚说道:“为何要停下?”
李挚策马赶上李利,缓口气后,说道:“雄鹰鸣叫示警,看来我们已经进入某个部落的势力范围,若是再往前去,恐怕就会遇到蛮夷骑兵的劫杀。不过金猊兽这一声巨吼震动四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必前面的蛮夷部落已经察觉,随后就会赶来。”
“嗯,我倒是忘了这里眼下还残留着一些零星部落。”李利颔首应声,随即摇头说道:“不过也不要紧,我军就在东边百里之外扎营,想必这个部落不会太大,否则他们早就闻讯逃走了。”
“嗯,主公所言极是。”李挚轻轻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他并不担心有人行刺,因为方圆两百里之内超过千人的蛮夷部落都被周瑜大军消灭了,故而纵有漏网之鱼也不过区区百人,根本不足以对李利的安全构成威胁。
现在已是犒军之后的第十天。
五天前。北地郡后续支援的两万兵马抵达前线大营,而后周瑜重整兵马,率领五万步骑出征。数万战俘和缴获的军械辎重,由李暹率领的郡府兵全盘接收,然后运回北地郡。按照预定计划,此次收复河套失地的所有战事全权交付于周瑜执掌,李利仍旧留在大营,待歇息数日后,就要启程返回长安。
因此眼下留在李利身边的卫队仍是李挚率领的五千战骑,此刻就驻扎在东边百里之外。滇无瑕陪在马云萝身边,生怕她有个闪失。因为马云萝怀孕了,而且不是最近怀上的,而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最近方才渐渐表现出来。初次怀孕的马云萝几乎闻不得一点荤腥。呕吐很厉害,以至于吃些清淡的食物。身子很虚弱。之前十天。李利一直陪在马云萝身边,寸步不离营帐。今天清晨,他静极思动,带上李挚和十几名亲兵出营狩猎,其实狩猎是假,跃马草原才是真。
此刻看到李挚面露忧色。李利笑着说道:“若是遇到小部落倒也不足为惧,些许毛贼能奈我何?好久没有纵马驰骋草原了,此番一口气奔行数十里,还真是身心舒畅。惬意之极!记得上一次纵马草原还是两年的秋天,那时我军平定西凉二州,也是胜券在握,我与无瑕、云萝前往休屠马场,在休屠草原上信马由缰,纵横驰骋,令人神往啊!”
李挚常年跟在李利身边,深知自家主公的喜好,近两个月来一直待在营帐里,却是有些憋闷,今天出来狩猎实际却是散心。毕竟挤压在李利心头的事情太多,时刻思考着天下局势以及西凉军未来的前景,还有就是最近中原各州细作的探报源源不断传到李利手里,似乎司隶局势越来越不利,一场大战已然迫在眉睫。正因如此,李利才会将北伐大军全权交给周瑜,而他则抽身出来,准备返回长安主持大局。
此刻听到李利这番感叹,李挚知道主公感叹的不是草原风光,而是两年来西凉军没有再次扩大地盘,仍旧是两年前的三州之地。
一念至此,李挚轻声说道:“最近两年我军虽未扩大多少疆域,却扫平了周边蛮夷,向雍凉二州的边境向外推进数百里,若是加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下于四个郡的疆土。两年来西凉各州郡大力发展农耕,让百姓可以自给自足,虽不敢说丰衣足食,但一般百姓家里都有余粮,这在两年前是不敢想象的。此外,我军原本只有三十多万人马,军械参差不齐,可现在却是不同了。大军增兵至四十余万,军械齐备,很多战营还更换了新式武器,战力更胜从前。最重要的是,如今西凉三州之内人口增长迅速,两年间增长一百万多万人口,现如今我西凉治下人口已超过四百万,待周瑜将军平定河套之后,将再增数十万人口,疆域也会扩大许多,整个蛮夷领地面积相当于司隶一州之地。”
“呵呵呵!廖胜于无吧。”李利淡然一笑,沉吟道:“乱世之中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地盘早晚都会有的。南匈奴领地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土地,只不过那里地形多变,高山、荒漠和沼泽很多,气候寒冷恶劣。可惜我们顾不上这些疆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话锋一转,说道:“我喜爱草原,并不单单是欣赏草原风光,而是向往草原的博大胸怀。而今诸侯争霸,并不是谁的实力强大,谁就一定能问鼎天下。世事多变,局势更是瞬息万变,我辈男儿打天下,光有武力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具有开阔的视野,博大如草原一样的胸怀。”
“末将记得主公说过,大海比陆地更加广阔。”李挚插话道。
李利闻言后,哑然失笑道:“子诚记忆力真好。大海确实很辽阔,无边无垠,可惜大海上什么也没有,所有生命都在海水之中。因此,如果有人说男人的胸怀像大海,那么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说他确实雅量宽宏,无欲无求,胸怀博大。其二便是其人容不小任何一丝瑕疵。眦眦必报,就像大海一样看起来十分伟岸,实际内心深处万念丛生,却都隐藏在表面之下,让人无从捉摸。”
“主公此言似乎另有所指,是担心司隶局势吗?”听话听音,李利这番话似乎扯远了,但李挚却似有所悟,当即轻声问道。
“嗯。”李利微微点头,赞许道:“别人都以为子诚木纳愚钝。实际上你是大智若愚之人。现如今中原局势混乱不堪,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然而这都是表象。其实早在我军誓师出征之际,中原局势就已经诡异地平静下来,各路诸侯频繁调动兵马。看似他们之间好像又要大战一场,实际这些兵马都是冲着我李利来的。意在联合出兵攻取司隶。削弱我西凉军的实力。
如果说於夫罗挑起蛮夷联合出兵进攻凉州只能算是开胃菜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军要面对的诸侯联盟才是真正的大餐盛宴。事实上,於夫罗只不过是被某些诸侯利用的蠢货,一颗棋子而已,其用意就是打乱我军阵脚,想引诱我调集大军北伐。然后趁着我军兵力空虚之际。大举出兵司隶,想借此给我西凉军施以雷霆一击,让我们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可惜联军就是联军。各镇诸侯各怀鬼胎,都想让别人先出手,因此拖拖拉拉一个多月,白白错失良机,直到现在仍未正式会盟。”
李挚闻声色变,惊声道:“既然如此,我军完全可以率先出兵,将他们各个击破啊!”
“不能主动出击!”李利矢口否决,既而沉声说道:“主动出击听起来很不错,实际却是破绽百出,很容易给对手留下可趁之机,继而遭受重大损失。我西凉军单凭军力两年前就已经是天下诸侯之首,而今我军实力更胜往昔,实力稳居天下之冠。然而面对各镇诸侯群起而攻,我们只有把拳头缩回来,等到诸侯盟军出手之后,再重拳出击,如此方有几分胜算。若是抢先出手,即使能够灭掉一两个诸侯,随后就会被其他诸侯围攻,难免有失。”
说到这里,李利摇头叹息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司隶之地名义上归属我西凉治下,实际上大半郡县都在门阀士族掌握之中。眼下我军控制着各郡郡城,而门阀士族则掌握着司隶境内半数以上的钱粮,因此该交的赋税他们一分不少全都交上来,也不与驻军正面冲突,致使滕霄和徐荣二将多次想要动手,却苦于没有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就这样,为了大局稳定,两年来我始终隐忍不发,没有对这些门阀士族下手。没想到此次中原诸侯却是按捺不住联合攻我,这就给司隶门阀创造了摆脱我西凉治下的绝好机会,相信他们一定会善加利用时机,阴谋诡计都会使出来,企图削弱我军实力。
不过他们的算计究竟能不能得逞,确实要看这些心怀叵测之人有多大能耐了。希望他们不要我失望,否则我这两年就算白等了!”
李挚闻言后,下意识点头,随即暗自思量,不经意间瞥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突然从李利左侧的山坳里疾奔而来。
“主公当心!”
顿时间,李挚失声惊呼,本能地抬起双臂准备掷出锁链击杀这匹突如其来的白马。却不料被李利伸手按住,“子诚不必惊慌,我已经观察这匹白马多时了。很不错的一匹野马,体长过丈、肩高九尺有余,腹生鳞旋,这是一匹并不多见的千里良驹,足可与周瑜胯下的黑膘马媲美。子诚带上亲兵原路返回,待我降服此马之后,自会回营。”
“这、、、末将不能从命!”李挚闻言大急,首次拒绝李利的命令。
李利闻言微怔,剑眉微动,厉声道:“区区一匹野马而已,难道我还降服不了它?休要多言,立刻执行命令!”
“主公息怒,末将领命便是。”眼见李利微怒,李挚不再坚持,当即大手一挥,带着亲兵后撤。
目送李挚一行十余人离开,李利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全,但这种担心眼下确实有些过头了。如今大半个匈奴草原都在汉军的铁骑之下,再过半个月说不定就能拿下匈奴全境,顺势占据并州西北四郡之地。因此李利现如今的安全不用担心,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孟浪之人,骨子里还是很惜命的,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眼下李利确实有些见猎心喜,想借此疏松疏松筋骨,毕竟一个多月坐守大营的日子着实把他憋坏了。此前每逢战事,他哪次不是亲自领兵征战,身先士卒,此番北伐却硬是枯坐后方一个多月,当真让他很不习惯。不过这种经历必须克服,往后也必须习惯,因为他是西凉军统帅,身先士卒的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否则他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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