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大将军麾下,东垣守将王方在此,尔等谁敢与我一战?”
一个回合挑落白波首领胡才之后,王方并未提着胡才首级退到城下,反而跃马阵前,怒喝叫阵。
孙策军阵前,眼见王方勒马扬枪叫阵挑战,白波军三位头领掩面抹泪,眼角余光却留意着远在百步开外的对方的举动。
此战,韩暹位于大军左翼,而杨奉和李乐二人则在大军右翼,中间相隔百余步,孙策所部立于他们中间。相隔百步隔空相望,三位白波军首领的目光先后相遇,既而迅速挪开,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孙策和他身边的四员老将身上。
显然,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是打定主意不出战,却希望孙策及其麾下的四员老将能够应战出阵。只要孙策主臣五人之中有一人出战,想必就能打败王方,鼓舞全军士气,重振军威。
这绝对不是凭空臆断,而是事实俱在。
在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眼里,孙策身手如何,他们此前并不知道,但盟军校场一战,孙策能与吕布厮斗三十个回合而不败,凭此足可说明一切。至于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四人么,早在陈留会盟之中孙坚带领四员亲信将领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随之程普四人与孙坚一起成名。如今孙坚早已身死多时,但程普四人久经沙场却能比孙坚活得长久,足见此四人勇猛不凡。
因此,三位白波军头领认定程普四人同样是勇猛过人之辈,定能打败王方。至于他们自己吗,在会盟之前白波军四位头领虽是同出一脉,都是黄巾余孽。却彼此间水火不容,巴不得吞并对方,壮大自己;如果他们自身武艺超过胡才的话,断然不会容忍胡才活到现在。所以,他们四位头领的武艺原本就是不相上下,否则白波贼早就融为一军,根本用不着联合起来参加会盟。
“尔等要战便战,不战则退!而今不战不退,意欲何为?”阵前,王方等待良久。却仍然不见孙策大军中有人出战,当即厉声暴喝道。
嗒嗒嗒!
再次听到王方叫阵,韩暹策马走向中军,右翼的杨奉和李乐二人同样策马而出,向孙策走来。
三位白波军头领这个时候又不约而同地联合到一起。韩暹策马走到孙策身前,恭声道:“孙将军。如今敌将正在阵前叫骂。还请将军速做决断!”
孙策眯着眼睛看着韩暹三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沉声道:“听闻白波军四位头领情同兄弟,如今你们的弟弟都被敌将杀死了,难道你们就不想替他报仇吗?我在等你们替胡才报仇,毕竟杀弟之仇岂能假手于人?我说得没错吧?”
“这、、、!”韩暹三人闻言愕然。既而纷纷色变,脸颊不由得阵阵发烫,面红耳赤。
迟疑片刻后,韩暹满脸愧色地低声道:“让孙将军见笑了。实不相瞒。我等兄弟四人身手相当,谁也强不到哪儿去。眼下胡才兄弟已经惨死在王方手里,我等即使想要替他报仇,只怕也不是王方的对手。因此,我等只能退而求其次,善待胡才兄弟的妻儿老小,妥善处理他的后事,略尽人事而已。至于报仇之事,我等确实是有心无力,如之奈何?”
“哦?原来是这样。”孙策佯作错愕地微微颔首,既而摆手道:“既如此,你们且退回本阵,好生领兵。阵前搦战之事就不劳三位首领费心了,我自有计较,去吧。”
“多谢将军,我等告退。”韩暹三人相视一眼,随即拱手施礼,各自勒马转身返回本阵。
“哼!什么东西?这些白波贼真是毫无信义可言,此前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称兄道弟,如今却是如此不堪,简直让人齿冷!”待韩暹三人走后,黄盖满脸鄙夷地冷哼道。
孙策微微摇头,沉声道:“他们本就是黄巾余孽,这些年盘踞在白波谷周围的山林之中,彼此争斗厮杀不止,此次会盟也是被袁绍提供的钱粮所吸引,因此才会走到一起。他们联合成军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心结交,背地里仍是勾心斗角,彼此仇视。现在胡才死了,他们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如何瓜分胡才留下的数千兵马和胡才营寨中的财物,其它的事情根本不关心。这是一群惟利是图的家伙,情义和道义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与他们这些人谈信义,无异于对牛弹琴,根本毫无用处。要想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不敢再生异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担心受怕,无时无刻不感到恐惧;如此在性命攸关之时,他们才会为我所用。不过这样无信无义之徒,我孙策不屑与之为伍,也看不上这种废物!”
说到这里,孙策兴致缺缺地话锋陡转:“好了,这些人的生死与我等无关,让他们自生自灭吧。眼下还是战事要紧,你们为我掠阵,待我前去应战,砍下王方首级!”
“且慢!”不等孙策提缰出阵,程普立即伸手制止,急声道:“少主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与王方这等无名之辈交战,他还不配!少主姑且在此安坐,待末将前去斩杀王方,重振军威!”
“嗯,也好。”孙策稍稍迟疑,既而点头道:“如此有劳程叔出阵跑一趟,务必取下王方首级,让李贼麾下将领见识见识程叔的厉害!”
“诺,末将遵命!”程普拱手应声,既而打马提缰,单手倒提战刀,跃马出阵,直奔王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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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贼将王方休得叫嚣,某程普程德谋前来会你!”
与王方一样,跃马提刀出阵的程普,一边策马疾奔冲向王方,一边扬声通报名号。
这个时代的武将大都如此。阵前厮斗之中,但凡有头有脸的将领都会提前报上字号,以示自己光明磊落。绝对不会不宣而战,以免胜之不武,有损自身声誉。现年三十多岁的王方,与程普年龄相当,两人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同样也是颇有名气的将领,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隶属不同阵营,是敌非友。
“程普?”阵前挑战的王方,闻言微怔,既而眉头一扬。厉声道:“原来你就是程普!来得正好,昔日白马一战,某家未能与你一较高下,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说话之际,王方手持长枪。提缰纵马疾驰而出,迎面与程普对冲而来。
“锵、锵、锵!”
策马对冲的王方、程普二人瞬息相遇。一杆长约一丈二的长枪与程普手中丈五战刀凌空相撞。霎时。王方持枪突刺,寒光凛凛的枪锋连续伸缩点刺,快如蛇芯;程普手中战刀亦是不弱分毫,挥砍横劈,凶猛如虎。乍一交手,两人便是迅猛对攻。长枪与战刀连连碰击,身形闪躲迅疾如风,攻防转手互不相让。
两马错身而过,第一合交手结束。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看似旗鼓相当,实则他们各自已经试探出对方的实力虚实,心中已有计较。
“嗒嗒嗒!”
迅速回马再战。再次策马对冲的两人却是再不留手,一招一式都是全力施为,攻势凶悍,势大力沉,企图一击将对方斩落马下。然而两人都不是庸手,无论是身手武艺、兵器战技,还是御马骑术、厮杀经验,双方都十分娴熟,皆是上等之姿,且都有不下于一流高手的战力。是以双方谁都别想几个回合内打败对方或是斩杀对手,不管是谁想取胜,都必须施展出超过对手一筹的勇武和魄力,否则很难速胜。
“铛铛铛———哒哒哒!”
战马来回交错,兵器凌空碰击,碰击声大作,剧烈交锋。人来马往间,十多个回合转眼即过,但厮斗双方却仍旧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得谁,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嗵嗵嗵!”城楼观战的滕霄等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这让全神贯注俯视观战的滕霄、铁箫、许定和郭猛等将领骤然惊醒,当即扭头向身后望去。
“呃———主公?”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时隔几天而已,难道你们都不认识我李利了?呵呵呵!”
在滕霄等人满脸错愕惊诧的注视下,李利大步走上城头,笑容可掬地朗声笑道。紧随其后而来的还有右军师郭嘉、金猊卫统领李挚,龙骧营统领马超、马岱和马铁兄弟,陷阵营统领高顺、副统领胡峥、桓全,以及滕霄帐下校尉眭固、何仪等将领,一共二十多个文臣武将。
“我等拜见主公,见过军师、诸位将军!”当即滕霄疾步上前,带领一众将领躬身施礼,并与李利身后众人见礼。
李利笑呵呵地扶起滕霄,抬手示意众将起身,笑道:“此次让云龙和诸位受委屈了,据城死守,避而不战,眼睁睁看着十余座城池营寨被敌军所夺,实在令人憋气,感觉很窝囊。我说得没错吧?呵呵呵!”
“这、、、主公明鉴。”滕霄闻声愕然,随之坦言道:“确如主公所言。十日之内丢掉南面五县之地,先后丢失十余座城寨,几乎将大半个河东郡都拱手送给敌军。此举着实窝囊,对士气影响很大,令我等深感耻辱,这几日末将和众将领都憋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因此,今日孙策大军关前挑战,末将晾了他们一个上午,刚刚派遣王方将军出城迎战。”
“嗯,刚才我也看到了阵前斩将的一幕,干得漂亮!”李利微笑颔首,接声道:“我还以为阵前出战的我军将领是你们当中一人呢,不成想竟是王方,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说到这里,李利剑眉微微跳动,敛起笑容,正色道:“王方和李蒙二人都是我军资历颇深的将领,自南郊之战后就很少出战,一直在后方驻守城池。王方武艺不错,性格沉稳,却略显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此次他率先出战却是与以往的处事风格迥然不同,颇为反常,不知云龙可曾想到此节?”
“主公所言甚是。末将刚才还与众将说起此事。王方将军今天确实有些反常,求战心切,与之前判若两人。”滕霄点头应声道。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变,走到箭垛前俯视城下的阵前厮斗,沉声道:“也罢,既然王方执意如此,那就这样吧。”
说完话后,李利再不多言,手扶城头箭垛。双眸微眯看向孙策军阵,继而将目光停留在驻马阵前的孙策身上,身形一动不动地眺望良久,似有所思。
眼见主公凝目沉思,滕霄挥手示意众将噤声。随之抬手示意军师郭嘉、李挚、马超和高顺等统领主将移步城头,站在李利身旁两侧近前观战。
万众注目之下。但见阵前对战的王方和程普二人激战正酣。双方你来我往地剧烈厮杀,至今已厮杀三十多个回合,却仍旧胜负未分,局势不明。
看到王方如此勇猛,城头上观战的一众西凉将领颇为振奋,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眼神中皮有些心驰神往之情。显然,王方乍一出战便斩将立功,可谓是旗开得胜,而今已是第二阵。不管此阵胜负如何,他已经立下战功,战后主公李利必有重赏。这让两年没有战事的观战众将颇为羡慕,因为他们同样等待已久,可惜被王方抢先出战,拔得头筹。
身为武将,只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每逢战事定然不落人后,这才是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倘若将领怯战,将士们必定畏惧不前,此等羸弱不堪的军队焉有取胜之理?
就在众将若有所思之际,站在滕霄身边的马超忽然出声说道:“不好,王方将军有危险,速令掠阵将领出阵救援!”
“呃,公明就在城下掠阵,应该来得及!”滕霄惊愕应声。显然,他也看出王方处境不妙,却还不至于危及性命。然而马超出声示警后,他赫然发现王方大意之下误中程普的算计,已然危在旦夕,性命堪忧。
“铛!”就在滕霄话音未落的一瞬间,距离城楼百步开外的阵前战场上,跃马扬枪的王方挥枪震开程普手中战刀,继而长枪突刺直挑,寒光凛凛的枪锋堪堪贴着程普的左臂擦肩而过,一枪刺空。恰在此时,佯作不敌的程普侧身歪倒在马背上,被王方震开的战刀咻然而起,直奔王方举枪突刺的右臂提砍而去。
“噗!”
霎时,一声低沉的锐器破体声响中,但见刀锋寒光一闪,瞬即没入王方右上侧胸膛。中刀的一瞬,一枪刺空的王方失声痛呼,然而惨叫之中他却没有翻身落马,而是左手抓住刀背,右手长枪甩手一击,濒死反扑。
“啊———!”凄厉惨叫声中,王方被程普一刀斩落马下,右侧胸膛生生被战刀刨开。而王方濒死一击,长枪斜刺程普左腹,扎进数寸,险些将左腹洞穿。以至于王方惨叫落马之际,程普同样吃痛惨叫,但他死死攥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并未就此落马。
“嘭!”砰然落地后,王方呕血不止,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挣扎扭头望向城头,双眸黯淡,满是绝望的眼神中竟然夹杂着几分忏悔与欣慰,似是死得其所,心愿足矣。
同样遭受重创的程普,左腹伤势严重,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鲜血喷涌,观之触目心惊,令人不忍正视。所幸伤口位置偏外侧,伤口虽大,却并未刺中要害,不然的话,或许他还会死在王放前面。
刚刚程普砍中王方的那一刀,胜在出其不意、速度迅疾如风,但力道并不大。因此,战刀破开王方胸膛的一瞬间,刀锋被卡在胸骨之中,拖泥带水,从而给王方留下濒死反扑之机。而程普一刀建功之际,未免有些欣喜过望,心神稍稍放松的一瞬间却乐极生悲,被王方反扑一击,刺中左腹外侧,遭受重创。
这一幕可谓是一波三折,剧变连发。程普诈败赚王方,却在得手的一刹那稍稍懈怠,旋即被王方趁机濒死反击。待两马错身而过,王方落马,程普重伤,谁也没能全身而退,俨然是两败俱伤之局。
“恶贼受死!”伏在马背上的程普,重伤之下凶性大发,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逃回本阵,反而勒马转身,试图回马再给王方补上一刀,斩其首级以竟全功。
“哒哒哒!”
“住手!老贼休得放肆,吃某一斧!”正当程普回马扬刀企图斩下王方首级之际,但见城门前的西凉军阵中突然冲出一骑快马,马蹄声迅疾如雷,数息便奔至阵前,凶猛如虎,直奔程普冲杀而来。
霎时,程普闻声回头,手中战刀却想趁着来人营救不及之际砍下王方头颅。不承想,战刀逼近王方的一刹那,一声尖锐的锐器破空声呼啸而至,瞬间荡开程普的战刀,继而呼啸声再起,杀气凛凛的斧刃直逼程普右臂横劈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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