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大吃一惊,韩当忿忿不平的怒声道:“袁绍这厮好歹也是袁家相门之后,四世三公,行事居然如此龌龊下作,实在是枉为盟主,令人寒心!”
程普和黄盖同样是义愤难平,程普道:“主公,那我等怎么办,难道任由袁绍宰割不成?我等好不容易招募一万多新兵,将兵马扩充至三万,如今袁绍一声令下,竟然要我等留下一半兵马。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哼!还能怎么办?”孙策满脸阴沉地冷哼一声,厉声道:“眼下形势逼人,岂容我等过多思量?为今之计,只能趁夜挑选一万五千名精锐将士,今夜务必准备妥当,明早带走所有粮草辎重前往河东郡!”
说完话后,孙策抬眼看了看程普、黄盖等人,随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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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对峙函谷关的两军暂时休战。
然而,休战并不意味着两军相安无事。
休战期内,真正能够休整的只有厮杀在前的普通将士,对于各镇诸侯及其帐下谋士来说,此时才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趁着这段战争间隙,他们可以纵情施展才能,不论阴谋阳谋还是合纵连横,但凡有利于战事的手段都能使用,清冷夜空是智者挥洒才华的天堂。
这便是所谓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清冷夜空下,同一座大营之中上演着不为人知的一幕幕场景。
就在孙策拂袖而去、程普和黄盖等人大骂袁绍卑鄙下作之时。数里之外的中军帅帐内,此时也在密议函谷战事。
不过帅帐议事此刻已接近尾声,各项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一众亲信将领相继领命离去,眼下还留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核心谋士和心腹将领。
细数之下,中军帅帐内之人分别是:袁绍、曹操、袁熙、许攸、郭图和毛玠,其实就是袁绍和曹操帐下的心腹谋士。
尽管曹操的实力大不如前,说是日薄西山亦不为过;但现在盟军处境堪忧,在各镇诸侯当中袁绍能够信任的诸侯寥寥,关键时刻他还是愿意与曹操一起商议大事。这或许是昔日的兄弟情谊发挥了作用。亦或是袁绍认为曹操目前处境困顿,除了依靠他袁绍之外别无选择,故而他还是比较信任曹操的。
“明日孙策率部前往河东换回刘备所部五万兵马。希望刘备到来之后能够对我等有所帮助,重振士气,扭转眼下全军萎靡不振的局面。”
宽大威武的帅位上,袁绍的脸色略显憔悴。说话声音很低。有些提不起精神,显得很是疲劳。
帅帐议事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下午是诸侯齐聚一堂商议休战期间的大营防御事宜,晚上则是密议眼前战局,所有议事都是袁绍主持的。如此密集的议事让袁绍费尽脑汁,现在议事接近尾声,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靠在帅位上闭目养神。
“禀父帅。儿臣觉得派遣孙策率部前往河东郡似有不妥。”这是今天袁熙参与议事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而且乍一开口便是否定袁绍已经正式下令的决策。
“嗯?”袁绍闻声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虽然没变,但看向袁熙的眼神却是十分不善,隐隐透着责备之意。
“显奕呀,既然你觉得为父的命令欠妥,为何下午诸侯议事时不说,却在此时提起?”
眼见袁绍神色不悦,袁熙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许攸,待看到许攸笃定的眼神后心中稍安。
随即他恭声道:“父亲息怒。下午议事时并非孩儿不想说,而是担心孙策将军误解,不便当众提出来。可此时只有我等在此,自然不必忌讳,故而孩儿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袁绍闻言稍感诧异,眼神随之变得温和很多,但说话语气却一点没变,依旧十分低沉,语气不善。
“说说你的想法吧,若是所言在理便罢,若是信口开河,为父决不轻饶!”
看到父亲色厉内茬的神色,袁熙顿时松一口气,心中大定。作为儿子,他对父亲平时的神情变化和说话语气十分了解,知道父亲之所以语气不善,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故意做给曹操看的,因为孙策率部前往河东驻守的建议正是曹操举荐的,并且极力促成此事。
稍稍整理思绪后,袁熙朗声道:“东垣城一战,孙策被马超重创之后一直卧榻养伤,眼下他伤势已经恢复大半,父亲让他退守河东守护粮道,确实有些未尽其才。再有半个月就是开春,届时冰雪消融,我盟军将与西凉军展开决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孙策是沙场悍将,武艺高强,理应留在前线冲锋陷阵。况且,西凉军骁勇善战,李贼麾下将领更是战将如云,孙策留在大营的作用远胜于留在后方。故而,孩儿认为孙策还是应该留在大营前线为佳,至于守卫后方粮道的任务可以交给蒋奇,让他戴罪立功,兵马直接从我冀州军调派即可。此乃孩儿愚见,如何决断,还请父亲定夺。”
袁绍闻言后双眸微眯,不置可否,但他看向袁熙的眼神愈发温和,隐隐流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显奕所言,孟德意下如何?”袁绍语气平和地轻声问道。
曹操神色自若地坦然一笑,赞赏地冲着袁熙轻轻点头,微笑道:“显奕见识不凡,本初兄后继有人,令曹某羡慕啊!确如显奕所言,孙伯符勇猛过人,在我盟军之中武艺之高强仅次于吕布,绝对是阵前厮杀的不二人选。如此悍勇的将领留在河东郡保护粮道实在有些可惜,大材小用。埋没了他一身武艺。单凭此一节,显奕所言丝毫不差,句句在理。认为下午的军令欠妥亦在情理之中。然而”
话锋陡转之际,曹操语气一顿,微笑着示意袁熙不必激动、稍安勿躁,既而继续说道:“然则,孙策前往河东郡可不单单是为了保护粮道安全,还肩负着其它使命。而这,恰恰是重中之重。决计不容疏忽,不得出现丝毫纰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此之前。我等不用担心粮道安全,那是因为后方有刘备和张飞领兵驻守;刘备本身就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而其弟张飞更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勇不可挡。这并非曹某故意吹嘘刘备、张飞兄弟二人。而是昔日陈留会盟时。我等都曾亲眼见过刘备三兄弟的勇武。现如今,娄底原大营需要刘备领兵前来助阵,藉此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可他们离开后河东郡便再无大将驻守,万一曹某先前所言之事不幸言中,河东郡堪忧,直接威胁到整个盟军的安危。
有鉴于此,曹某才向本初兄举荐孙策率部驻守河东。并扣留他帐下半数兵马,借此钳制孙策不敢有异心。与此同时。如果河东郡果真遭到偷袭,凭借河东数万守军和孙策的勇武,足可确保我军后方安全无虞,敌军必然难以踏入河东郡半步。
此外,军令如山,朝令夕改甚为不妥,于战不利,必须慎之又慎,以免动摇军心。曹某言尽于此,是否改变初衷全由本初兄定夺。”
不得不说,曹操这番说辞确实是面面俱到,无懈可击。虽然临末了,他口口声声说一切全凭袁绍做主,但实际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一句“朝令夕改、于战不利”就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果然,待曹操说完话后,袁绍微微颔首道:“孟德所言极是,军令已下,岂容更改!”
语气稍顿,袁绍眼神犀利地看着袁熙,责备道:“显奕呀,你终究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太过狭隘,只顾眼前不顾大局。此次念你年幼稚嫩,为父便不处罚你了,往后还需向你曹叔多多请教,切不可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你可记住了?”
“孩儿知错了,随后一定多多听从叔父教诲!”袁熙满脸涨红地恭声应道,还向曹操躬身一揖,礼数十分周全。
“贤侄不必多礼。显奕聪明过人,颇有见地,实属难得。”曹操笑眯眯地扶起袁熙,笑声宽慰道。
随即他对袁绍说道:“其实显奕刚才所言不无道理,派遣蒋奇率领一万兵马与孙策同往河东郡完全可行。毕竟河东郡兵马战力不强,待刘备所部五万大军离开之后,兵力就有些不足;而孙策所部原有三万兵马,如今截留一半留在大营,如果再有蒋奇率领一万兵马从旁协助,如此河东郡定然万无一失。不知本初兄意下如何?”
“蒋奇么?”再次听到蒋奇这个名字,袁绍不由想起三日前的飞云渡粮草大营失火之事,余怒未消地怒声说道:“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在不堪大用!”
“本初兄息怒。”曹操面带笑意地劝说道:“飞云渡失火却是事发突然,蒋奇将军能在混乱之中保全我军六成以上的粮草辎重,实属不易。由此足见其人并非一无是处,只是经验还有些欠缺,稍稍磨练一番,亦不失为一员良将。如今飞云渡大营已由淳于琼将军接管,蒋奇还是戴罪之身,与其让他留在大营中无所事事,不如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本初兄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尚且屡屡受挫,遑论蒋奇这等年轻将领呢?”
“也罢,就依孟德所言吧。”袁绍若有所思地颔首道。
“多谢父亲开恩,孩儿立即前去传令。”袁熙大喜过望地恭声领命。
“嗯,去吧,叮嘱你表兄蒋奇,让他吸取教训,若有再犯,决不轻饶。尔等也去歇息吧,我与孟德单独叙话。”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袁绍起身都在堂下与曹操并排落座。
待众人离开后,袁绍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轻笑道:“傍晚辛评兄弟二人传回密信,那厮终于松口了,年后二月二他将起兵攻打李贼。呵呵呵!”
“哦?这可是意外之喜呀!”曹操闻言微怔,随即想起袁绍话中所指之人,当即哈哈大笑道:“三天前李贼派人纵火焚烧我盟军粮草大营,想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致使我盟军十分被动,处境堪忧。如今我们反过手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还给他一个釜底抽薪,让他腹背受敌。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完话后,曹操和袁绍对视一眼,开怀大笑:“哈哈哈”
大笑之余,曹操微微起身拿起一坛美酒,给袁绍斟满一盏后,低头再给自己斟上一盏,随即二人举杯对饮。然而,袁绍丝毫没有留意到曹操仰头遮面饮酒之时眼底闪过一丝诡笑,似乎早就知道辛评、辛毗兄弟前去充当说客,必定马到功成,而这件事情对他十分有利,已然被他所用,或许这件事情本来就在他的谋划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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