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军众将士听令,擒杀袁绍,随我杀———!”
挥刀冲向淳于琼之时,张燕暴喝一声,悍然下令五万黑山军将士发起进攻。
“锵锵”的碰击声中,两柄战刀凌空相撞,在夜空下迸发出璀璨的火花,煞是醒目。
挥刀迎击之下,张燕持刀的双臂猝然剧震,双肩惊颤,手掌发麻,甚为诧异。
在他的印象中,淳于琼并无过人之处,完全是凭借着与袁绍的私交和资历才能在冀州军占据一席之地,其实力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之徒。
但是,真正与之交手之后,张燕方知自己过于轻敌了,淳于琼绝非酒囊饭袋之徒,亦非浪得虚名之辈。恰恰相反,淳于琼的武艺之高、膂力之大,或许与文丑、颜良、张郃和高览等冀州四庭柱相比尚有不及,但差距不大,不失为一员勇猛战将。至少他此刻确实是勇猛过人,武艺不在张燕之下。
是以,乍一交手,张燕便吃了暗亏,轻敌之下双手虎口崩裂,失去先机,落入下风。不过,他并不气馁,毕竟他不是以力量见长的武将,一身武艺全在于身法敏捷、灵活多变,以快制敌。
两马错身而过,张燕没有丝毫喘息之机,便又迎来高览、高干和严凯三人的围攻。
“铛铛”巨响声中,只见张燕挥刀荡开高干突刺而来的长枪,反手震开严凯的长矛。既而横刀抵挡高览迎头劈下的战刀。
“噔噔噔!”
目不暇接之中,张燕以一己之力硬抗三人围攻,端是艰难无比。险象环生。待他一鼓作气挥出十余刀后,终于险之又险的杀出重围,冲入密密麻麻的冀州步军方阵,再次斩杀数名袁兵,才得以脱身,赢得片刻喘息之机。至此,他才能松一口气。悬浮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却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稍稍镇定心神的同时。张燕顿感左腹一阵剧痛,双臂惊颤不已,持刀的双手鲜血淋淋。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眨眼之间自己便已受伤。战甲多处破裂。左腹外侧一道寸余长的伤口血流如注,伤势颇重。这处伤口便是高览所赐,那凶狠凌厉的一刀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所幸张燕身手敏捷,及时避开要害,以致于被高览的战刀划破左腹战甲,留下这道血淋淋的刀伤。
“呼———杀!”长嘘一口气后,张燕马不停蹄地冲进袁军阵营。战刀翻飞,大肆砍杀袁兵。与此同时。他刻意避开淳于琼和高览等敌将,避重就轻,再不与之交手,直奔袁绍帅旗冲杀过去。
诚然,面对淳于琼、高览、高干和严凯四人围攻,张燕自知不敌;若是再与之纠缠下去,他必死无疑。有鉴于此,他自然不会愚蠢到与这四人拼命送死的地步,因为他是黑山军大首领张燕,见机不妙立即闪身避让,这就是他能活到今天的根本原因。
“斩杀叛贼张燕,诛杀黑山叛军,杀———!”
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促使置身袁军阵营中的张燕闻声回头察看。赫然看到张郃率领三万袁军从黑山军身后掩杀上来,与高览、淳于琼等人率领的三万袁绍中军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将五万黑山军围困在中间。
霎时,张燕神情大变,脸色煞白,瞬即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令他惊骇莫名,无端感到一阵凄凉,心中苦涩无比。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袁绍得知他率部背叛之后,急于将他除之而后快;而李利也将黑山军当作棋子,命他率军攻打袁绍中军,其目的就是打乱袁绍的阵脚,至于他张燕和五万黑山军的死活则无关紧要。
一瞬间,张燕心如死水,彻底绝望了。尽管他有五万黑山军,但正面与袁绍麾下的六万步军厮杀,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正面对战中,黑山军根本不是冀州军的对手,休说五万对六万,就算黑山军再多一倍,恐怕也不是冀州军之敌。追根究底,黑山军不过是一群盗贼草寇而已,缺乏训练,兵器和战甲远不如冀州军精良,翻山涉水尚可,正面攻坚厮杀能力却是远远无法与冀州军相提并论。若非如此,张燕早就率领黑山军攻打冀州了,何至于窝在黑山上这么多年不敢下山?
一念至此,张燕心里无比凄苦,却惟独没有怨恨和后悔。事已至此,怨恨李利已然无用,后悔也为时已晚,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率领黑山军拼死一战,尽人事而听天命,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斩杀袁绍,兄弟们,随我杀———!”
身陷重围的张燕竭斯底里地厉声暴喝,率领数百名亲兵悍不畏死的奋勇拼杀,其目标依旧是夜空下迎风激荡的袁绍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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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驰援左翼?贤侄确信这是盟主之意么,须知临战变阵乃兵家之大忌呀!”
曹军阵营,曹操一脸错愕地看着匆匆赶来传令的袁熙,惊疑不定的问道。
“曹将军何出此言?此等军机大事,小侄岂敢假传军令?再说,自古军中无戏言,若不是父帅亲口下令,小侄又怎会前来传达将令?”袁熙颇感诧异的愠声说道。
显然,他之前想过曹操有可能搪塞推诿,不愿率部驰援左翼,却没有料到曹操竟敢质疑其父袁绍的命令,直接怀疑他袁熙假传军令。此一节,着实大大出乎袁熙的预料之外,致使他措手不及,恼羞成怒。
“贤侄所言不无道理。”眼见袁熙神色不悦,曹操神色如常地微微颔首,疑声道:“只是盟主乃久经沙场之人,岂能不知朝令夕改于战不利的道理?贤侄且看,眼下西凉战骑攻势凶猛,刘备和陈宫率领的步军方阵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最多半时辰,西凉军就会冲破前阵,杀进盟军后阵。届时,我盟军便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回天无力呀!局势如此不利,难道盟主都没有看见么?若是盟主知道占据于我不利,却为何又突然下令命我部驰援左翼呢?”
“呃!这”袁熙顺着曹操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西凉战旗就在前方两百步的地方,再有片刻工夫,就会打到自己面前。顿时,他神色大变,差点脱口说出张燕叛乱之事,所幸他突然想起父亲袁绍的嘱咐,话到嘴边突然噤声,支支吾吾地说不话来。
就在这时,后阵突然传来巨大的喊杀声,以致于曹操和袁熙等人闻声眺望,隐约可见后阵上空飘荡的黑山军战旗。
“这是张燕将军的战旗?他不在左翼对抗西凉军,跑到中军后阵作甚?”惊诧之中,曹操急声问道。
“啊!这”袁熙闻声大惊,支吾其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待看到曹操咄咄逼人的审视眼神后,他轻叹一口气,左右环顾一番,既而低声说道:“事已至此,小侄便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恶贼张燕临阵倒戈已率部投靠李贼,眼下这个恶贼正率领五万黑山军步军围攻父帅所在的中军阵营。不过,我父抢先一步得知张燕叛贼的图谋,提前设下埋伏,静等张燕贼子来攻。现在我等看到的情形便是张郃、高览等人前后夹击,率军围剿黑山军的战斗场面。是以,曹叔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父的控制之下,半个时辰之内便可将叛军诛杀殆尽。
正因如此,我军左翼空虚,急需曹叔率部驰援,否则左翼必被西凉军攻破,到那时我盟军的处境将十分险恶。战事紧迫,事不宜迟,还请曹将军速速决断!”
“哦,原来如此。”曹操故作镇定地颔首应声,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让袁熙看不出一丝异常。然而,勒马站在旁边的曹仁却注意到曹操的浓眉微微跳动,眼角不经意间快速眨动。顿时,曹仁知道自家主公心里此刻一定是极不平静,至少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神色自若。
“贤侄啊,既是盟主将令,曹某自当遵从。事态紧急,曹某便不留贤侄随行了。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伤着贤侄,曹某于心难安哪!”
说话间,曹操挥手示意亲兵护送袁熙返回后阵,并当即命令曹仁整军,全军五万余人尽数开赴左翼战场。
眼见于此,袁熙不再多言,躬身道谢后,带上亲兵径直返回后阵。
袁熙前脚离开,曹仁便去而复返,策马来到曹操身边,恭声道:“张燕率部投靠了李贼,此刻左翼战场必定已被西凉军占据,说不定李贼就在左翼等着我们呢。如此一来,我军再去左翼岂不等于主动送死么?袁绍此举居心叵测,分明就是让我等去做替死鬼,着实歹毒之极!”
目送袁熙走远之后,曹操神色顿变,脸上阴云密布,一双眸子阴沉如寒冰。听到曹仁的话后,他神情忧郁地长叹一声:“张燕率部投敌,我盟军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啊!”
“呃!”曹仁闻声色变,惊声道:“刚刚袁熙不是说袁绍已经设下埋伏剿灭张燕叛军么,既然这样,那一切便还有挽回的余地。何况,主公不是一直怀疑袁绍另有谋划,关键时刻将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么?可现在主公为何预言我盟军必败无疑呢?”
曹操神色黯淡的轻轻摇头,唏嘘叹息道:“李贼何许人也?既然他已将黑山军招降,却为何又要张燕率部攻打袁绍中军?这便是针对袁绍图谋已久的谋划而去的,此乃投石问路之计,李贼智计百出,着实高明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