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符啊,听闻你最近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呀!”
“啊!你想作甚,想让我的儿子做人质吗?休想!”乍听李利之言,孙策“噌”的一声拔地而起,左手攥紧成拳,右手握住佩剑,满脸铁青地怒瞪着李利。这一霎,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张搭弓上弦的利箭,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李利拼命似的。
眼见孙策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李利淡然一笑,轻轻摆手道:“伯符莫急,稍安勿躁。听说我那贤侄如今刚满半岁,还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他作甚?
李某人虽然不敢自诩正人君子,却还不至于如此下作。此等挟持半岁大的孩子为质子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李利身上。这一点毋庸置疑,李某对此深恶痛绝,不屑为之!”
孙策闻言后顿时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形微微放松下来,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仍旧直勾勾的盯着李利。
他很清楚,李利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下文,而接下来的话才是最关键的。他孙策和帐下两万余江东将士能否逃过此劫,就在这下文当中。
可是李利接下来的话让孙策又一次失算了,或者说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话,却被李利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乱了心神。
“不知伯符是否还记得四年前东垣城下之约,现在是不是应该履行诺言了?”
“嗯?东垣城之约、、、四年前?”孙策愕然应声,一边沉吟着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似乎是回忆过去是否与李利有过约定,为何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孙策当真忘了东垣城之约吗?
不,即使李利忘了。他孙策也不会忘记。但是他很想忘记,无数次强迫自己忘掉那次城下之盟,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无奈事与愿违,他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一幕,因为那一幕这些年来时常浮现在他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心头。
四年前的冬天,东垣城下:
“恳请大将军成全,敕封我为豫章太守。并承袭家父乌程侯爵位!”
“我可以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赐你一道诏书。不过李某有言在先,如果十年之内你仍然不能跨出江东在江北扩张地盘的话。待我大军打到长江时。希望你能率众归降于我,切莫无谓抵抗,以免生灵涂炭,血染长江!”
“好,便依大将军所言。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以十年为限,击掌立誓。若限期之内你能打到长江,我孙策甘愿俯首称臣;如若不能。誓言作废。翌日,你我沙场相见。再决高下!”
“击掌为誓!”
“啪、啪、啪!”
往事如烟。孙策本以为这些记忆都已化作尘埃,堙没在世事沧桑之中,不承想时隔四年之后再度呈现在眼前。
东垣城一战,孙策被马超重创,险些当场丧命。生死攸关之际,却是马超手下留情,而后李利策马出城,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答应他的请求,赐下天子诏书,并与他订下十年之约。这便是近年来已然传遍天下的“击掌为誓”,又称“东垣城之约”。
事后孙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周瑜暗中帮了他。当年周瑜投效于李利麾下之时曾与李利有过约定,有生之年不与孙策为敌,倘若有朝一日孙策落在李利手里,希望李利网开一面,切莫赶尽杀绝;李利答应了。
正因为如此,东垣城一战,李利本来有机会斩杀孙策,却迫于与周瑜的约定和自身声誉,最终手下留情。不然的话,或许孙策早已身死多时了,焉有今日之成就?
然而正是周瑜和李利的君子之约,无形中也成就了李利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美名。以至于,天下士族世家从最初坚决抵制西凉军渐渐转化为依附李利,只要李利能给他们一句承诺,他们便一掷千金不皱眉头,甘愿慷慨解囊。洛阳城就是这样重建起来的,自始至终李利都没有出过一个五铢钱,便建起了一座偌大的城池。甚至于,如今天下流传着一句话:百年帝都不抵武侯一诺。由此可见,李利现在真正是金口玉言,言必行、行必果,诚信之名已然家喻户晓。
然而东垣城下与李利击掌立誓,对于孙策来说,却未免太过沉重了。
昔日的十年之约,如今仅仅过去四年,可是李利已经率军打到长江北岸,而他孙策此刻再一次陷入西凉军的围困当中,沦为李利砧板上的一块肉。
前事犹在眼前,今朝再度重演,这让孙策情何以堪,又当如何答复?
此外孙策清醒地知道,昔日李利或许能够顾及与周瑜的约定,而对他孙策手下留情;但时隔四年之后的今天,李利却未必还会念及昔日约定,再度网开一面。这就是所谓的今非昔比,彼一时此一时,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周瑜投效在李利麾下之时,李利治下州郡仅限于西凉二州,一切都还处于发展初期,正是求贤若渴,急需用人之际。但现在,李利麾下人才济济,战将如云、贤才如雨,拥兵五十余万,占据半个大汉;其疆域东起辽东,西至雪原,北至漠北,南至长江,疆域之大天下无出其右者。
是以李利此时还会顾及昔日与周瑜的约定吗?如果他还记在心里念念不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会被别人耻笑其愚蠢,因为他不是一般人,而是威震天下的乱世枭雄。更何况,他麾下有着数十万将士,他代表的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跟随他的数十万大军和上千万黎明百姓。倘若他此时还顾忌一己之约,而置麾下大军和治下百姓于不顾,岂不令人寒心、齿冷?
想到这些,孙策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年他之所以和李利击掌为誓,那是因为李利身陷中原诸侯盟军的围攻讨伐之中,局势危急,朝不保夕。是以他根本没有料到司隶大战的结果却是李利大获全胜,而诸侯盟军一败涂地,各自仓皇逃命。为此,事后孙策深感自责,将东垣城之盟视为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绝口不提盟约之事,并刻意把它抛到脑后,置之高阁,一辈子不想再提。
可是现在此事再一次被当众说出来,而且出自订立盟约的当事人李利之口,这等于是当面讨债啊!
事已至此,孙策退无可退,即便是矢口否认亦是枉然,天下皆知之事岂容抵赖?
“昔日盟约自然作数,然则此时孙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是以履行盟约之说,言之尚早,若是当真到了践行诺言之时,我孙策堂堂八尺男儿焉能言而无信!”众目睽睽之下,孙策僵着脖子,硬挺着瓮声说道。
此言一出,帐下在座的一众江东将领脸色顿变,遂一个个低下头,面带愧色、羞于见人,但他们心里却暗暗松一口气,如释重负。诚然,孙策虽然口口声声说绝不反悔,实际上就是当众抵赖,但是孙策所言却是江东将领们迫切想听到的答复。否则,一旦孙策稍稍松口,那他帐下的一众将领将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尽管孙策出言推诿,但他和帐下一众将领都知道,所谓一战之力,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根本打不过李利麾下的西凉军。眼下孙策手里还有两万七千余兵马,其中五千兵马在江边造船,三千兵马暂时驻扎在皖县县城,庐江各县的守军共有九千人,余下一万兵马都在潜山大营。是以凭着这点兵马与西凉军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死路一条。
“这样么?”就在孙策缓缓落座之时,李利语气不善地沉吟一声,既而神情肃然地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战场上见”说到这里,李利骤然话音一顿,抬头扫了一眼神色慌乱的孙策和江东诸将,随即话锋陡转,语气温和地道:“据说伯符还有几个胞弟,二弟孙权现年十六岁,业已长大成人,且自幼聪颖,勤奋好学。我长安太学乃大汉第一学府,正是令弟孙权前去求学的好去处,五日之内让他前来见我,而后随我前往长安,学成之日即可返回江东!”
“这”孙策闻声抬头,满脸惊诧的看着李利,弱弱地拒绝道:“盟主方才说不屑于质子之事,而今又何必强人所难”
不等孙策把话说完,李利长身而起,不容置疑的道:“我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五日之内,将孙权带到我面前,否则尔等都将长眠于此!散了!”拂袖一挥,李利转身离开帅帐,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江东将领面面相觑,而西凉将领则带着满腹疑惑相继离开帅帐。
“唉!”一声长叹,孙策满脸愤恨地看了看帅帐后方的内室房门,既而颇为艰难地挣扎起身,脚步异常沉重,缓缓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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