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此语,十一宗真传,人人色变。二十余人齐齐把身一纵,瞬间就到了积古峰山巅之处,把归无咎遥遥围住。
至于那十一位离合境真人,却都不发一言,远远退避于十余里之外。
此间一切比斗,都是各位真传弟子之间的事。他们只是作为“崇台会”的旁观与公正,除却或许出手援护门人,其余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那些实现铆足了劲的金丹境弟子,也并未想到是如此一幅场面。彷徨之余,都选择暂且跟随本派上修,静观其变。
“你就是归无咎?”
“金丹修士?”
“什么?金丹境?”
……
“莫非是冒名顶替?”
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是这最后这“冒名顶替”四个字自灵宝宗一位真传弟子口中说出,喧嚣之声却出人预料的平静下来。
此刻人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跳。
很简单,斗胜榜提前题名,若只是归无咎自家做出,那么在场的二十位真传,无非将之当成笑谈,并无一个会放在心上。
可是,此事是由云中派唯一一位天玄上真做出。
这才导致人人不敢怠慢。
显而易见的判断,是云中派又出了一位有望成就天玄上真、甚至有可能开启“铨道会”的顶尖人物,在此强势宣告自己的存在。
但是各人嘴上不说,心中却隐约觉得,若仅仅只是如此,恐怕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别人尚且不论,清微宗范移星,同样是大有望成就天玄境、开启“铨道会”的顶尖真传。但是换位思考,若是举办“崇台会”的不是云中派,而是清微宗。清微宗会做出提前留名斗胜榜的事情来么?
各家真传心中自有一杆标尺,平心而论,答案多半是否定的。
斗胜榜提前留名,或许,是有什么震动各宗的大节目。
当这金丹修士出现在众人面前,各家真传弟子本能地不信之余,潜意识中却又有一块大石落地:原来是这样。
清微宗仲婴、陆凿山面带冷笑,似乎一脸不屑;范移星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直线,其中精芒闪闪,战意勃发,几乎隐约凝成实质。
归无咎一眼望去,扫遍二十余人。慢悠悠地道:“看来归某运气不错,这一代真传弟子中,没有太厉害的人物。否则先留了碑文,最后收不了场成了笑柄,那便大大的不美了。”
除了六七个人不动声色外,余人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归无咎的狂妄似乎成了压倒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境界的绝对优势,终于压倒了天玄上真的信用和对未知的谨慎,让这一行人的怒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苍梧派郗定均不悦道:“阁下未免太狂妄了一些。”
归无咎却并未正眼看他,自顾自的道:“流黄地脉的阵力恢复不易。据归某所知,此阵若是两三个时辰之内再度使用,旧力并未散尽,当可节约了三成地力。”
“归某尽量争取,三个时辰之内,送诸位回返各自宗门。”
随着归无咎大袖一挥,十五六件宝物在空中浮动。
有剑,有刀,有软鞭,有玉珏,有如意,乃至于灯笼,荷包,锡杖,图卷,铁笔……可谓琳琅盲目。
是每一件宝物所透出的气息,都是强横精纯到了极点!
十五六件宝物聚在一处,就连背后巍峨耸峙,中天独悬的积古峰,也为这至高至纯的气息所震慑,悄然退步,成为配角。
陆凿山双眼一眨,确认自己并未看错。这一十六件宝物,都是真祭器!
倚宝为胜?
归无咎不紧不慢的言道:“若是两两比试,必然迁延日久,三个时辰是决然不成的。不如换一个法子。各位依次向我挑战出手。一一比试之后,由归某为各位排定座次。”
“诸位放心,归某之排名,必定公允,绝无私心。”
“不过有一事需要言明。若是无人胜过归某,就请各位将本宗《大藏》、《正经》两部经典留下,让归某借鉴参悟。”
有一人上前,嘲讽道:“仰仗真祭器法宝,可是不合‘崇台会’的规矩。”
此人乃是高唐真传石去闲。
如此多的真祭器,就算以隐宗的家底,也要大感肉痛。
真祭器一流的宝物,休看大比之日辛孟泷、庄忠恕一人取出一件;其实整个云中派秘库所藏,也不过四十余件。
上品祭器,多半都是分散藏在有缘之人手中,代代相传。宗门所藏,远远不是大头。
设身处地的想,一位离合境修士临终之前,若是决定以身合器。所留赠之对象,多半也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又或血脉相连之人。有心以此报效宗门的可谓少之又少。
但是即便留存于私人之手的占了多数,云中派百万弟子,藏有真祭器的,往多了算也不过百余人。
石去闲等十余人,同样脸色半是鄙夷,半是如释重负。
好大阵仗,却是一场异想天开又不合规矩的玩笑。
归无咎摇头道:“阁下怕是误会了。‘崇台会’各凭神通较量高下,这规矩怎么会破?破了规矩,这‘崇台会’就该重新起个名字。”
“至于这些真祭器,有谁能够在在下手中撑过一刻钟,便可任意择一件真祭器带走。”
此言一出,那微微冷笑的十余人,脸色立刻僵硬起来,竟有些不知所措。
真武宗真传权显实上前一步,微微摇头,凝声道:“好,好,好。看来我们隐宗要出一个开天辟地前所未有的人物出来。”
“想必两三万年之后,归道友必将带着我隐宗重归正序再见青天,推翻乾元上清二宗的统治。就连显道、应元道尊,也比你差远了。”
权显实此语,不知是赞叹,还是讥讽。
只是“显道、应元道尊”这两个人名一旦说出口,十一家隐宗,二十余名真传弟子,人人都是心中一沉。
罔相宗井淳言听权显实此言似乎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权道友此言何意?”
权显实一副若有所思之貌,并未开口。但是他的师弟东门炙却接话言道:“这也算是我真武宗独享的一段秘闻了。”
“我隐宗弟子人人均知,若是在金丹境中能和元婴初期修士斗个难解难分,其人便有成就天玄境的潜力。但是那些数十万、数百万年独往独来、横亘古今的天上人物,又达到了何等程度,就少有人知晓了。”
“恰好我真武宗有一部残籍,记载了一道逸闻。言道上清宗应元道尊当年金丹境时周游四方,曾和一位元婴三重境修士大战三日三夜,最终战而胜之。”
这二十余人听闻这一道秘闻,都是心中一突。好像眼前的归无咎,举止也不那么荒诞了。
但东门炙又道:“只是应元道尊所战胜那位元婴后期修士,出身于一家传承不全的小宗,门中修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化神初期。在下敢下断言,那元婴后期修士,若是和我隐宗弟子相较,十有**不是我门中元婴中期修士的对手。”
“而归道友,却要挑战各大隐宗排名前三的真传。这岂不是说,归道友自认为比显道、应元道尊还要强上许多?”
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出言的不是东门炙,而是范移星。
范移星上前两步,出人预料的严肃起来,道:“平心而论,归道友气息玄妙,精纯拔萃。金丹境中指根基比范某当年还要胜过一筹。”
这一句评语如重锤擂鼓,人人心中一震。
范移星接着道:“你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人物。”
“但是……你毕竟只是金丹境,而范某却是元婴境。所以,这依旧是一场闹剧。”
“适可而止吧。”
归无咎抬头看了范移星一眼,淡然道:“很好。看来第一个交手的对于,就是范道友了。范道友的实力确实还算不错,在本次‘崇台会’中,足以到第三。”
前三?众人心中一动,就算归无咎自认第一,此间还有谁胜得过范移星?
归无咎轻轻一跃,立在范移星面前不远处。
“但是交手之前,还是有一些话要对范道友说。”
“我云中派这一代的金丹真传,也有两位进阶‘冲盈之境’者。但是这两人,步入金丹后期早已超过百年。若是冲击元婴,不过是立地可成。是以二人固然虽然迈入‘冲盈之境’,也未必能够算是进入了极高的境界。”
“而范道友不同。我观范道友的气象,恐怕在金丹后期丹力增长尚未达到顶点时,就感悟到了‘冲盈之境’的存在吧?能够做到这一步,的确是数千年一出的人物了。”
范移星面无表情,也并未出言反驳,只是冷哼一声。
“于是,在范道友心中,自己金丹境的基础之牢靠,大约可以算是最高境界了。纵然古今天才人物中,有人在你之上,你自信差距也不会太大。”
“所以,你自然是不肯相信,一个低了你一个大境界的人,能够将你击败。”
归无咎的声音愈发沉重:“你错了。”
“大错特错。”
“按照百万年前一道上古秘法的评判标准,《古丹九品》之中。领悟‘冲盈之境’浑然如意,水到渠成。至多只能坐稳第四品境界,有望冲击第三品。”
这时突然有一人插口道:“那归道友自认为是第一品了?”
此人是商洛派真传晏含章。
只是晏含章的脸色却有几分古怪,和一脸鄙视、不屑、掺杂着敌意的其余二十余位真传弟子比较,明显有几分不同。
归无咎瞄了一眼晏含章,大有深意的一笑,道:“不是。”
各人心中都是一松,不论你是一派胡言也好,确有其事也罢。范移星是四品,你也不过是二品,相差也只有二品而已。
归无咎悠悠道:“归某境界,一品之上!若要强名之,或可称为超品。”
“范道友在金丹三重之时自然领悟‘冲盈之境’的奥妙;而归某却是在结丹的一瞬间,同时成就冲盈之境,金丹一境,成就即是圆满。”
“论功行之高,范道友超过了我一个大境界;但是论功行之精,在下却超过范道友四个境界!”
“现在,范道友还觉得被金丹修士击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么?”
归无咎的声音不徐不疾,娓娓道来。但是范移星却觉得心中烦躁无比,再也按捺不住。于是大喝一声,周身法力凝聚。
一道神通成形,向归无咎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