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大会在众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落下了帷幕,事情的发展极富戏剧性,似是偶然,但其中隐藏着必然。
慕容复死于萧氏父子的围攻下,但萧远山也被他临死前的奋力一击,给打碎心脉脏腑。
在一脚扫断慕容复的脊椎后,萧远山也随之倒下了。
而段正淳在与段延庆的对阵之中,遭韩烈暗中施与黑手,被段延庆一杖钉死,没有人发现不对,验尸过后,皆以为段正淳乃旧伤复发而显露破绽。
大理镇南王在少林寺亡故,虽然凶手是段延庆,但少林寺却也脱不了干系,为了给段氏一个交代,少林寺不得不出手,要擒下段延庆。
在三位玄字辈高僧的合击下,段延庆不敌,欲逃窜,被韩烈隔空一指点漏气海,武功尽散,且破了他的腹语术。
望着段延庆不甘的双眸,韩烈暗道:“对不住了,段老兄,我可不能让别人有机会发现我的小动作。”
五指一张,将段延庆摄入掌中,韩烈提着他的后腰衣带,缓缓走上前,先低头瞥了眼阮星竹,她此时已经掀开了伪装,露出一张秀丽容颜。
将段延庆放到她脚下,韩烈脸色肃然,安慰道:“段夫人还请节哀顺变吧,逝者已矣,切莫过于悲伤。”
听到这一声段夫人,阮星竹心中顿时更觉哀痛,她搂住段正淳仍有余温的尸身,失声长泣,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
司徒华赫艮朝韩烈躬身一拜,道:“华某代大理上下,感谢韩大侠施以援手,相助擒下这恶贼。”
韩烈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段延庆武功已废,再无威胁,如何处置,还是请贵国保定帝陛下自决吧。”
华赫艮点头称是,道:“王爷身故,我等方寸已乱,这便回返大理,请陛下裁定处理之方策。”
另一边,萧远山也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扶着萧远山的尸体,萧峰悲戚莫名,父亲的逝去,让他只觉天地之间,再无亲朋。
一股难以抑制的孤独感,从萧峰的心底升起,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远震数里山岗,声音凄厉悲愁,犹如苍狼夜嚎。
见状,群雄登时蠢蠢欲动起来,其中有不少在聚贤庄之战中与萧峰结下血仇的,纷纷拔出兵器。
突然有人叫喊道:“契丹老贼已死,今日就是萧峰伏诛之时,大伙并肩子上,送他父子二人同上西天团聚去!”
闻听此言,萧峰止住啸声,他扯下慕容复的锦服,将萧远山捆在背上,面朝群雄,怒喝道:“契丹萧峰在此,若要取我性命者,尽管出手吧!”
萧峰须发皆张,不由凛然生威,他这声大喝,竟使得群雄气势兀地一滞,一时噤声。
但随即,两声嘶吼响起,从丐帮之中飞出两名汉子,以决死之态,攻向萧峰,正是慕容氏家将公冶乾、邓百川二人。
慕容氏父子相继身亡,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慕容家就此绝后。
二人皆对慕容氏忠心耿耿,乃世代家臣,主公既殁,臣子当尽死节,故此率先出手,决心哪怕豁出命去,也要杀了萧峰,为慕容复报仇。
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两道灼热的刀气陡然划破虚空,正面斩在二人胸前,二人立刻倒地不起,被取了性命,当即魂归天际。
这一下,使得众人大惊失色,望向出手的韩烈,他冷哼道:“此二獠乃鲜卑余孽,慕容氏走狗,死不足惜。”
语气顿了顿,韩烈先朝少林寺诸僧拱拱手,又向群雄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他沉声道:“诸位且听韩某一言!所谓江湖人,生死由命,成败在天,韩某知道萧峰与在场不少人都有大仇,但韩某与其有旧,今日却须得保他一次!”
听了这话,群豪当即哗然,他们当然不愿放过萧峰,但惧于韩烈武力却不敢冒然出言反对。
这时,玄慈方丈高唱一声,问道:“阿弥陀佛,依照韩施主的意思,却该如何处置?”
韩烈笑道:“韩某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只要是在这嵩山方圆三十里之内,谁都不许向萧峰出手,出了嵩山范围,你们对他是杀是刮,再与我无关。”
玄慈闻言默然,半晌后,回道:“韩施主揭破慕容复惊天图谋,为武林再除一害,既然如此,少林寺便依韩施主的意思,不再为难萧施主。”
说罢,他即刻下令,让众僧让开一条去路,而群豪见连少林都慑于韩烈威势,没有出头,面面相觑之下,更是不敢阻止反对。
韩烈显露出的手段神乎其技,隔空刀气斩落的两具尸体还躺在地上,没有人自觉能够抵挡如此一击。
萧峰目光复杂地望着韩烈,感激道:“韩兄弟,你何须如此对我,你我不过一面之缘……”
打断他的话,韩烈道:“萧兄不必多言,君子之交,仅此一面之缘便足矣!你速速下山去吧,这是韩某唯一能做的了。”
萧峰心中不由大暖,扶稳萧远山的尸身之后,向韩烈躬身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沿途众人虽然很不甘心,想要出手拦截,但在韩烈有如实质的目光注视之下,却还是没有任何人敢轻举妄动。
待萧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间,韩烈也即飞身远走,元凶已除,这英雄大会也无须再久留。
…………
下得山来,韩烈拐过一处山坳之后,忽然见到朱丹臣与阮星竹二人正站在路口踌躇,却没有看到其他段氏诸人。
望见韩烈之后,朱丹臣一喜,马上迎了上来,俯首拜道:“见过韩大侠。”
韩烈微微拱手还礼,奇怪地问他道:“朱先生不知有何事见教?”
苦笑一声,朱丹臣回头望了望还在垂面暗自流泪的阮星竹,向韩烈道出了为何要在此专门等候他的意图。
原来,因段正淳已死,段氏众人便要立即带着他的尸首以及段延庆回返大理,阮星竹本来也欲跟随。
不过大理还有个正牌的镇南王妃刀白凤呢!
刀白凤乃摆夷贵女,娘家在大理国势力极大,段氏若想坐稳皇位,也必须拉拢亲近,因此哪怕是段正淳也不敢轻易得罪刀白凤。
在段正淳还活着的时候,或许能够凭借甜言蜜语哄住她。
但现在他死了,众人谁都不敢保证,若是阮星竹真的跑到大理国境内,不会被刀白凤在怨妒之中,给一刀宰了。
故而考虑再三后,华赫艮等人还是劝住了阮星竹,让她不要跟着,以免发生意外。
阮星竹本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柔弱女子,尽管不舍情郎,但也畏惧死亡,在众人劝解后,哭哭啼啼地,没有表达反对意见。
她此前居住在姑苏城外的小镜湖旁,离河南嵩山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而且与前往大理完全不在一个方向。
段氏诸人没得办法,想了半天,想起韩烈的地盘就在姑苏,故此提议留下一人,向韩烈请求帮忙带着阮星竹一起上路。
如果他答应,那就万事大吉,如果没有答应的话,就由留下的那人,一路护送阮星竹回姑苏。
商定后,决定由朱丹臣跟着阮星竹留下来,二人为了不错过韩烈,就一直在山下出口处,静静等候。
阮星竹俏丽的脸上,此刻梨花带雨,杏脸桃腮,韩烈瞧了眼,一股“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之意,不禁油然而生。
叹了口气,他正色道:“朱兄放心吧,此事韩某应下了。”
朱丹臣谢道:“那就拜托韩大侠,在下还要追赶大队,不宜在此久留,这便去了。”
话毕,他再次躬身微拜,然后运起轻功,没有多做任何停留,回头瞥了眼阮星竹,旋即远去。
韩烈走到阮星竹身边,叹道:“人死如灯灭,镇南王才刚死不久,段氏这就立刻弃你如敝履啦,跟我走吧。”
阮星竹浑身一颤,哽咽了一下,她只是性子软弱,却不蠢笨,顿时明白了韩烈的意思。
说到底,她只是段正淳的情人而已,哪怕连个正经一点的名分都没有,段正淳一死,阮星竹与段氏就再也没了任何联系的纽带。
如果将她带回大理的话,且不说刀白凤是个什么态度,单就从段氏自身而言,也不太好去安顿对待她。
因此索性便不要她去大理,让她哪来再回哪去,正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
想清楚这一点,阮星竹心中悲凉之感更盛,莫大的空虚与孤寂袭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低头痛哭起来。
要说段正淳此人,在韩烈看来,真的不能算个男人,可谓无能至极。
若说他贪花好色这一点,大哥不说二哥,是多数男人的通病,韩烈自己本身就是好色之徒,对此倒也无可指摘。
但是段正淳却是那种玩完了就丢,祸害掉一个女人后,就根本不再负责的那种花心男。
秦红棉、甘宝宝、阮星竹,哪个不是在被段正淳哄骗了身子之后,未婚先孕。
在她们承受流言蜚语,被家人朋友唾弃,孤苦流浪的时候,此前花言巧语的段正淳却不见了,他没有站出来,担负一个男人应该担负的责任。
段正淳任由这些女人们在外漂泊,无所依靠,而自己却在大理安心当他的镇南王,畏惧于刀白凤的势力,对此不管不顾。
男人好色不是什么问题,无能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既无能,又好色,就是相当大的问题。
段正淳贪花好色,却不能在此后为自己的色心负责,反而去让那些女人独自承受他犯下的苦果,享受归他,最后的痛苦归于女人,这简直可笑至极。
正因如此,韩烈对段正淳十分看不上,下手将他暗害致死之后,也毫无愧疚,只觉理所当然,自认是做了件大好事。
半晌后,待阮星竹发泄够了,终于止住哭泣,韩烈道:“跟我走吧,这官道上人来人往的,你再哭的话,别让人家误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阮星竹双眼一涩,又要出哭出来,她十分委屈地“哦”了一声,站起身来。
韩烈摇摇头,迈开步子,向东走去,阮星竹急忙忙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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