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承训听到长乐公主表白,脑中一片空白,与她大小眼相瞪,一切处于静止,只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之声
纵观古代历史,唯独唐代公主所受到的束缚较少,她们的婚姻生活内容比较丰富,再婚、出轨现象较为常见,典型实例如太宗高阳公主与唐三藏高徒辩机和尚私通;如高宗皇帝的太平公主休夫再嫁等等,不胜枚举。
有人说这是李家血脉里的遗传因子在作怪,其实不然,因为在唐初整个宫廷社会,不仅是李家如此,整个上层贵族都是如此。
李承训把这种现象,归结于唐代统治者的开明与开放,虽然由此导致了宫廷内外yin乱不堪,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这种思想之自由,才造就了当时通融中西,奢华繁茂的世界性的大都市—长安。
细观其后的诸朝历代,如闭关锁国的弱宋,常年偏安一隅,半死不活;禁锢汉人的大元,内耗不断,百年不到便被逼回大漠;曾经七派郑和下西洋的明成祖朱棣,再封锁海禁之后,断送了永乐盛世;“伟大”的满清帝国,因其闭关锁国,令中华历史倒退,更一手促成了近代百年屈辱,百年血泪。
“哎!”还是长乐公主当先一叹,“你怕什么?我只是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承训看着她幽怨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便也随着叹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喜欢的是牢里的那位姐姐,你放心,父皇已经答应我放她出来了!”
“什么?”李承训惊呼出声,身子如僵尸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看看把你高兴的!”长乐公主一阵气急,跺脚起身便要走,想想他是为使自己开心而累倒的,便又一屁股坐了回来,嘴巴撅得老高。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吃惊!”李承训赶紧解释。
“那你喜欢我吗?老实说!”长乐公主突然问道,眼中充满期待。
“喜,喜欢!”李承训可是不敢得罪她,关乎无忧的安危啊。
长乐公主嫣然一笑,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我的小公主,可别哭了!”李承训一阵心疼,连忙哄劝。
长乐公主破涕而笑,“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什么?”李承训正后悔自己方才口不择言。
“哎!”长乐公主轻轻叹道,“你就哄哄我,让我开心一下,又能如何?”语气说不尽的幽怨,道不清的缠绵。
李承训胸中好似有块大石堵住,“公主,天生丽质,性情柔顺,知书达理,承训怎会不喜欢公主?只是承训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公主早已许配给长孙兄,所以才时刻警醒自己以妹妹之礼待公主,当真从心眼里希望妹妹生活快乐。”
长乐公主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不由一阵感动,也定下心来,惨然一笑,“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宿命,有时我想,要是不遇到你就好了,那我依然会混混沌沌地快乐着。可有时又想,遇到你才好,使我的生命因你而精彩。”
“公主,长孙公子乃当世才俊,遍观天下,也只有他配得上你,你们一定会幸福的!”李承训继续安慰着。
长乐公主,长出一口气,“父皇从小便最是疼我,千挑万选相中了他,其实我也挺中意的,可恨的就是你,让我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
“嗯,”李承训不敢接话,见她此刻稍显平静,便小心地问:“你刚才说皇帝答应放无忧出来,是怎么回事?”
长乐公主冷哼一声,酸酸地道:“以后有人照顾你,总比没人照顾你强!”
李承训嘿嘿笑道:“谢谢公主,公主对我真好。”这却是发自肺腑,想她与公主萍水相逢,对方竟然帮他如此良多,不由得不心存感动。
“你知道就好,记得,你欠了我个人情,早晚有一天我讨要回来的,到时可不许你耍赖!”长乐公主俏皮地道,小丫头就是这般,喜怒哀乐来去皆快。
“是,是,一定。”李承训连忙应道,“可是,你用什么办法把她救出来的?”
长乐公主略带得意地道:“父皇问我想要什么嫁妆,我说要天牢里那两个人,他便给我了!”
听她说得轻描淡写,李承训却知道一定是经过她的软磨硬泡,费了好些心力,才说动李世民的。不对,李世民乃极其高明的政治家,绝不会因为爱女的婚姻而利令智昏,那是为什么?君无戏言,既然答应了公主,自不会食言,难道他早有此意,却刚借助公主之口来完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长乐公主并不知道李承训心中的盘算,仍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氛围当中,突然想到即将出阁,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没办法,女人便是这种伤感的生物。
“明儿开始,我便不能来了,大婚将至,好多东西要学,要做,”长乐公主一脸的恋恋不舍,“今天,我多呆一会儿,你把那《石头记》给我讲完。”
李承训乐不得赶紧转移话题,顾不得说了半天的口干舌燥,笑嘻嘻的赶紧讲起了《石头记》后续故事。
长乐公主坐在小凳上,一手横放膝盖,一手拄着下巴,支在床头,就这样一边听着故事,一边看着李承训。
夜半三更,长乐公主的跟班都已趴在门外睡着,李承训也是眼睛一开一合,强打精神。长乐公主见他明明已然困得不行,却还硬撑着,柔声道:“承训哥哥,睡吧,咱不讲了。”
李承训不想让她听到缩减版的《石头记》,虽然时间不够,仍是讲得仔细,可他身体衰弱,实在是挺不住了,“可,还有好多没有讲完,总不能先说结局吧!”
“不!”长乐公主柔声道:“不讲完也好,这样,我总会有个念想,总会去猜测后来的情节,也许比知道结局要好。”
李承训勉强笑了笑,再也支撑不住,呼呼的睡了过去。
长乐公主呆呆地看着,眼角兀自挂着泪痕,“你,忘了我吧!”
月儿弯弯的挂在树梢,略带哀愁的凝视着这美丽伤感的公主,直到她依依不舍的离开,它才悄悄得隐去身形。
李承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他还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由于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便躺着没动,不打算去见长孙皇后了。
此后的一连几日,李承训大病一场,竟然起不来床了,全靠德贵在有一搭无一搭地照料。
他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期待,“公主知道自己病了,会像上次一样来看自己吗?”
结果令他失望,公主真的没来,两殿如此之近,她不会不知道,但她选择回避,这也许是为了避嫌,也许是真的很忙,也许她想冷静下来,挥剑斩情丝,总之,她已经准备好了做长孙夫人。
无忧没有回来,小英子也没了消息,长乐公主这一走,他等于是与外界完全断绝了消息。他知道,他必须要忍受这种煎熬,熬得过,熬不过,都得熬。
对于李承训来说,在皇宫大院的生活可谓枯燥乏味,无聊至极。他为了避嫌,也为了取悦李世民,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至多是在立政殿的花园中走动一会儿,而绝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看书,成了他的唯一消遣,好在大内图书丰富,特别是长孙皇后也是爱读书之人,能源源不断的提供他所想看的书籍。
虽说这些古文晦涩难懂,但对于涉猎古今的考古学家来说,根本算不得障碍,而且还能看到一些后世闻所未闻的孤本、绝版,用甘之若饴来说,毫不为过。
对于内功,易筋经肯定是没了,他便琢磨着从禅纳功重新练起,谁知丹田尚可聚气,却根本无法使之传导经脉,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有种经脉寸寸断裂的疼痛感。试了几次,他不得不放弃,彻底死心。
不过,百兽拳还在,总算比一般武功要强一切,毕竟其招式怪异,加上自己天生神力,不遇到内家高手,与寻常十个八个人对敌,倒也游刃有余。但是,百兽拳没有内力为辅,终究要沦为三流武功。
他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已然可以把那由一百多种动物形态组成的百兽拳打上一趟,这得益于他常年练功的好体质,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他却落下个毛病,总会在剧烈运动后不停的咳嗽,太医说是经脉受损,无法医治。
要说这唯一一点儿趣事,便是在远处看着长孙皇后年仅三岁的小公主,城阳公主在雪地里来回奔跑而留下的一排排小脚印,可每当他想要上前逗弄一番时,那些和看护公主的侍婢便急忙躲了开去,或者是上来两个太监,阻挡住他的身形,常常使他意兴阑珊。
这一个月来,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营生,便是坐在立政殿的假山上,遥望与之毗邻的长乐殿。看着那里车水马龙,忙进忙出的各色人物,有几次,他甚至还看到了长乐公主,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避过脸不看向这边。
临近大婚之日,长乐殿内一片红火,大红地毯铺就满园,斗大喜字处处张贴,各种绫罗喜帐接连挂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气洋洋。虽然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府以后,不会住在这里,可这里依然是公主府邸,一应奴仆照旧,一切用度依然,这便是李世民为他最疼爱的女儿留下的一片心意。
终于到了这一天,威严的马队,雄壮的銮驾,浩浩荡荡的开到长乐殿外,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早就在殿内等候,更有其他的妃嫔及皇家的子孙贵胄围在他们左右,把个长乐殿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震天的锣鼓,欢庆的唢呐,喧闹的人群,被扬起的漫天花雨,长乐公主从寝宫之内缓缓而出。只见她身着正红色宫装,长及曳地,裙摆处用金细丝线绣着雅致的花朵,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侧面则是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那小指大小的明珠混在一团乌黑中,更显得莹亮如雪,耀眼夺目。
李承训见她这套婚服质朴简约,又不失雍容华贵,心中暗赞小丫头有内涵,却见她在上轿之前突然停住身形,而后缓缓转过身子,纤纤素手自然交叠放于腹前,朝着立政殿那假山之上盈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