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的事情,不管是偶然的还是必然的,仿佛都有定数,人们解释不了的,称其为天意,解释得过去的,那便是科学,也就是说,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
十日期限已到,李世民没有见到李承训出现在帝都,便决定开刀问斩。他并非残忍的暴君,不会乱杀无辜,因此只斩杀李无忧,颉利可汗与犬上三田耜,这****人物,给他的宝贝小公主殉葬,而放过了其他突厥人和倭国人。
李世民不想他的大唐盛世,帝都繁华被染上血渍,因此把杀人的场所摆在长安郊外,一处不知名的空旷地,名曰法场。
法场四周被插上各色旗帜,正好围城了一个上千平米的正方形,每个旗帜下都站有两人,一人手拿刀盾,一人手持长矛。
这四方之内,有两处设施比较显眼,一侧是一座临时搭建的棚子,棚子四周都铺满厚厚的稻草,很明显这是为监斩官特别修建的场所,用以挡风挡雨挡寒气。
草棚里面摆上一条长案,案后有三个位子,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而中间空着那座位,上雕九龙飞天,一见便知是为李世民准备的。
大理寺是最高审判机关,负责审理朝廷文武百官犯罪以及京城徒刑以上案件。而刑部是最高司法行政机关,复核大理寺对案件的判定。还有个御史中丞负责监督二部的行为,因此凡遇重大案件,唐制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称三司使。只不过,现在御史中丞,换成了堂堂天子!
与草棚对应着另一侧,也有一处显眼物事,是矗立着的三个木桩,桩子上各绑缚有一人。
中间的是位面目清秀,肌肉结实的女孩,正是无忧,两侧还有一老,一少,分别是颉利可汗与犬上三田耜。
大唐盛世,何时这么明目张胆的斩杀过刑犯?何况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和两个番人?因此辰巳不到,法场周围便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头攒动中,有不少乞丐颇引人注目,想这天子脚下何时多出这许多乞丐?哦,或许是他们也听说这次斩杀人犯颇有看头,进而从各地特别赶来观刑的吧。
“唉唉!挤什么挤?”一位华服男子极力闪避着一名向人群中钻去的小乞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乞丐一边挤,一边连连道歉。
毕竟这里是帝都,大唐的“心脏”,或者说是世界的中央,终究还是“高贵”的人多,立时横出两个不肯让路的恶汉,一拳揍在小乞丐的头上,把他打了个跟头。
小乞丐摸着头上的包,见自己好不容易挤开的缝隙,又被人群填上,不甘心拍拍屁股起来,又去别处寻找突破口。
不只他一人,数十个乞丐的遭遇都如他一般,后来他们便也不再试图钻入人群,而是在外围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处,形成零零散散的人堆儿,一直延伸到过往帝都的大路口那个小酒肆里。
酒肆中,戒痴、虎子和瘦猴正围桌而坐,喝着闷酒,唯独不见夏承。
戒痴到底在昨夜想了个主意支开了夏承,说他武功不好,劫法场肯定是不能去,去了也是拖后腿,但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非他出马不可可。
他安排夏承去购买大量牛羊马匹,并全部用绳索缚住,驱赶到京城十里长亭那个咽喉要道的荒草堆里,一旦他们救出无忧,必然快马通过那里,这时就需要夏承立即驱赶那些牲口堵住通路,以绝追兵。
夏承听后,立时肃然起敬,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若是平时,他安排得利手下去办便好,可现在时间紧迫,距离明日开展甚至都不足十二个时辰了,要购置那些个牲口,还要紧缚住,并不容办到。因此,夏承当晚便去了。
“扑哧!”瘦猴忍不住一笑,使紧张压抑的气氛稍稍有所缓解,“不知道三师伯赶着羊群的时候,心里该如何佩服二师伯的神机妙算,而在今日午后得知上当受骗后,又该如何找二师伯算账呢?”
戒痴无奈地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也是无奈!”
“二师伯,酒肉你吃,诳语你打,这杀戒怕是也要开了,恐怕还得落下个背叛师门的罪名,不如你还俗算了,咱们一起江湖上打拼,咱们听师父和你的!”虎子丝毫不掩饰地道。
这酒肆根本就是虎子等丐帮众人,几日前建立的,以为落脚之地。
戒痴摇头苦笑道:“这几年在少林,钻研武功的同时,也修习了不少佛法,身上的怨气已不是那么重了,若要真能杀了李世民,报得杀父之仇。贫僧遁入空门,终日以武为伴,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瘦猴轻叹道:“二师伯,还说你怨气不重?若真是不重,何苦还念念不忘杀父之仇?你说遁入空门是为以武为伴,这也是动机不纯啊,历来佛家讲禅为大,武为末。你这样做和尚,可真是不厚道!”
“瘦猴!”虎子喝了一句。
瘦猴脸色一红,转头冲她吐了吐舌头,倒把虎子又弄了个大红脸。
虎子为什么脸红,自己也说不上,只是觉得瘦猴每次瞪着大眼睛看他的时候,他便觉得心热,脸红,极其不自在。
“哈哈哈!”戒痴听后笑道:“这丫头,嘴巴真利害,你说的不错,所以,我给自己法号取叫戒痴。”
“二师伯,出家人口不出妄言,你又乱说了,你比我大不了一两岁,怎么可以叫我丫头呢?”瘦猴继续发动攻势,“叫你声师叔,便以为自己年纪大了?”
戒痴略显尴尬地笑笑,“这个,利害!”
他少年时也是终日逃命,后来躲在少林学武,更是没有接触过女人,还真不知道如何与女人相处,怎么可能说得过瘦猴这个在丐帮历练多年的传功长老?
“所以我说,”瘦猴见自己已完全占据了谈话的主动,拿住腔调道:“二师伯你不适合当和尚,还是听虎子哥的,趁早还俗了吧。”
戒痴此刻方才明白,她数落自己半天,是为了最后这句话,不由得看向虎子,笑了,笑得有点暧昧。他十七岁上少林之前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的,虽不懂女人,这人情世故却是懂得很,立时有了反客为主的注意,“呵呵,虎子,瘦猴这绕着弯的编排我,原来是为你劝我还俗这句话,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二,二师伯!”虎子有些磕巴了,“你,我们。”他的确心里喜欢瘦猴,可从来未敢言之于表,他对于感情之事相当的迟钝木讷。
“二师伯,你胡说什么?”瘦猴脸色一红,知道虎子也是嘴笨,还得自己应对,“一会儿就要劫法场了,你还没个正经,也不好好准备准备。”
其实瘦猴心里对虎子也有好感,可当年自己还是小屁孩时,已把那对爱情的美好梦想,全都给了那人,这始终是她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经过这许多年的风雨,她也成熟起来了,知道自己当年对于师父的爱恋,其实只是一种崇拜而已,明白了这一点,她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虎子,同样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汉子。
戒痴笑道:“该安排都安排了,一会儿只要拼力厮杀便好,这会儿倒是不妨说说心里话。”
瘦猴虽有女儿家的羞涩,可也是江湖上混了几年的女侠,自然不肯因此服软,“那二师伯有什么心理话呢?说来听听?”
戒痴笑着,正要回话,却突然间神色一紧,“来了!”他调侃归调侃,始终远眺着法场的方向,关注着局势。
李世民的圣驾正浩浩荡荡的向这边开来,除去銮驾旁的数百大内侍卫不算,在队伍两侧竟然还有数千盔明甲亮的士兵,由尉迟敬德和秦琼率领,形成两列长长的方阵,护卫着这一行人。
法场周围千百民众齐齐让开道路,跪在道路两旁,口呼万岁。
李世民在一众侍卫太监的拱卫之下,缓步走入那等了他许久的宝座,而他的侍卫队立刻绕场一周分散而立,与原本站于四周旗帜旁边的军士兵=站到一处。至于随行护驾的那数千兵士,仍然保持两个方队的阵型,在法场外围的两侧空地上待命。
戒痴也起身向外走去,目光却一直遥望法场之内,“虎子,有麻烦了!勿言大师在李世民身侧。”
“勿言大师?”虎子终于等到了一刻,虽知这是龙潭虎穴,可也掩饰不在心中的兴奋,立刻拿起身边的竹棒,站了起来。
三人边说边向外走去,并未耽搁时间,戒痴解释道:“这位大师与寺内其他两位勿闻、勿视大师并称少林三祖,其辈分比当今少林方丈还要高上两倍,武功更是当世无匹,抓住你师父的就是他们三个。”
虎子赶紧上前两步,“这我知道,江湖传言他们天生便是哑巴、聋子、瞎子,互为依靠,形影不离吗?怎么这次就来了一个?”,戒痴摇头道:“他们的残疾可不是天生的,而是修炼武功走火入魔后,自毁成这般模样的,不过他们却因祸得福,不禁修成了《易筋经》,更练习成了《洗髓经》,这是自达摩祖师开派以来,头一次有人把这两种神功汇成一身。”
由于三个老和尚常年在藏经阁修习佛法、武功,并不行走江湖,因此虎子对于他们的了解,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少林绝学《易筋经》与《洗髓经》还是知道的,不由得一脸钦羡,心中感慨。
感慨过后,他的心里便也如戒痴一般,似坠了一个大石头上去,这救人,怕是难于登天了。
渐至法场,三人皆闭口不谈,匆忙穿梭于人群之中。他们每行一处,就会有人自动帮他们腾出位置,有的是壮汉,有的妇孺,也有老人,每个人都自动自觉的遵循着这种默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法场头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