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训与无忧终于到达终南山脚下,却是分不清身在哪侧山阴,只能放眼四望,寻觅是否有为他们提供指示的字条
路上,无忧担心这样从小路跑到终南山,是否会与贼人错开,而李承训却认为他们的一切动向,一定都在贼人的掌控之中,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果然,一个看似平常的人牵着一匹白马,在向他们靠近,及至近前,那人开口说道:“二位,循着那条小路上山便是。”
李承训顺他手指处望去,见那是两山夹隙处的一条崎岖山路,只有那里有些植物和松泥,旁余各处都是峻石冷峰,非是武功好手根本上不去。
他抱拳回礼后,便给无忧打了个眼色,二人同时一起向那山路蹿去。
这人见他们离去,却没有走开,反而是把马拴在树上,依靠在大树旁休息。
此时暮色已黑,仅能影影绰绰看清到山路的存在,但二人相互护持,急速蹬爬,算是有惊无险地上到顶峰。
初春气候转暖,但山顶仍自急风凌冽,可李承训见到山顶的状况,却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因为他看到顶峰之上有六个人,竟都是他熟识的。
最显眼的便是那一身红袍的女子,红纱遮面,正定定地看着他,不是窦红娘是谁?与窦红娘并肩而立,正说着话的那人正是夏雪儿,只是不知她仆从此刻身在何处。另外三男一女,站在两人身侧,一脸戒备,正是暗影门四护卫,阿大,阿二,和阿三,阿四。
从夏雪儿被劫持,并收到有暗影门新标记信札开始,李承训就曾猜测是邹驼子玩的花样,因为帝都附近的任何暗影门行事,邹驼子都一定会知晓。
不过,他自信可以对付得了这驼子,所以并不担心,而让他真正担心的却是药色和尚,若是这个和尚设定的骗局,那便是凶险万分了,但他怎么也未料到,做这事儿的竟是窦红娘?
“红娘,怎么是你?”李承训惊喜万分,也不犹豫,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窦红娘一抖长剑,飞身直奔李承训胸前而去,而她身旁的四护卫也都挺着兵器一拥而上。
“红娘姐。”无忧觉察情况有异,忙与李承训靠在一处。
电光火石间,双方便交上了手。
若是李承训易筋经还在,根本不把五人放在眼里,而如今他的百兽拳,加上天生神力,根本在对方手下走不上数十回合。
好在四护卫并未痛下杀手,他们只是把李承训和无忧隔离开,困住无忧,而把李承训留给了窦红娘。
饶是如此,李承训也是狼狈至极,凭借百兽拳诡异身法,他勉强躲过了三十来招,口中却未闲着,一直在呼唤红娘停手,有话好说。
而在另一边的夏雪儿无法进入刀光剑影的战团中,只能在外围大声呼喊着要窦红娘住手。
窦红娘对他们的话根本充耳不闻,招招杀手,处处要命。
毕竟,百兽拳身法比太虚步差了许多,但见白光一闪,李承训终是为能躲过夺命一击,胸前心脏部位被窦红娘的长剑插入。
窦红娘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只要再向里推送三分,便可以贯穿他的心中。
四护卫的四象阵威力巨大,曾经让身负易筋经的李承训都吃过苦头,无忧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早被点了穴道,僵立当地。
她看着李承训的胸口不停得向外冒血,心疼得都快窒息了,眼泪的哗哗流个不停,但她麻穴、哑穴都被点抓,硬生生呼不出话来。
场上还有个夏雪儿,连忙跑到窦红娘身前,“窦姑娘,你不能听信谣言,总要听老爷承认,才做得准啊。”
很明显,窦红娘不是迁怒无辜的人,因此并未难为夏雪儿,才使得她风貌依旧,来去自如。
窦红娘心头烦乱,她是下了极大决心来亲手杀掉李承训的,却在最后时刻,怎么也下不去手,她突然又了一种期待,等时光便这样流逝,让李承训身上的血流淌干净,也省了她强迫自己狠下心肠,推送这致命的一剑。
“红娘,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李承训对窦红娘的作为,简直难以置信,可这又是确实发生的,心中疑虑不解,完全顾不得插在身上的长剑,与如注流淌的鲜血。
“窦姑娘,老爷血流得太多了,你让我给他包扎下,可以吗?”夏雪儿早已撕下自己的裙摆,拿在手里,神色惶急。
窦红娘原本想与李承训一照面,便出手干掉他,省得听他信口雌黄,以免被他说得自己难以下手,可事实是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她便已然下不去手了。
“阿二!去把他穴道点了。”窦红娘终于发话,同时长剑也撤离李承训胸口,带走一抹血色。
阿二过去,见李承训非常配合,便先点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血流,而后又点了他的麻穴,使他不能动弹。
夏雪儿立时扑上去为他包扎伤口,眼中满是慌乱,语音颤抖地问,“老爷,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她一脸的惨白,满眼的惊恐,那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小手不停地颤抖着,李承训心中怜惜之意大起,出声安慰道:“不碍事,皮外伤!”
“给你三句话,有什么快说!”窦红娘冷冷地道。
李承训心中一直在盘算自己到底是如何得罪窦红娘了?让她如此痛恨自己,非要杀之而后快?难道是因为他娶了汝南公主,认贼作父?不应该啊!这也断不至于要我的命啊?
听到红娘问话,他反问道:“我在帝都被困,但从未做对不起你和暗影门的事情,不知道何处惹得你不高兴,非要杀我,想必这期间是有误会,还请红娘告之杀我的理由。”
“是啊,是啊,老爷只想着如何迎娶公主,从未做半点对不起你事情。”夏雪儿赶紧帮助解释,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没落与哀愁。
李承训心下一抖,暗道:这夏雪儿真是聪明的时候,跟个人精似的,捣乱的时候也一个顶俩,还不知道红娘什么原因这么恨我,你这么一解释,没准会适得其反。
“还剩两句!”窦红娘面若罩霜,冷冷地道。
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的问话,李承训心中越发的疑惑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窦红娘这么笃定自己该死?甚至不给他一个解释的理由。
“阿大!我终是下得不手,你替我杀了他!”窦红娘说完,竟然背过身去。
这四护卫本是李承训收服的,之后送给窦红娘以为保护的,因此阿大也着实为难,却还是走了过来,一脸的无奈。
“阿大,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李承训见阿大走到面前,赶忙问道。
“这是第三句!”背过身去的窦红娘阴冷冷地喊道。
阿大见状,压低了声音道:“李无名,你贪图荣华富贵,出卖兄弟们,用黑阚叔的血加官进爵,即便门主不下令杀你,我也会取你性命,只是你对我们姐弟四人有恩,你自裁吧!”
李承训心中惊讶,若是窦红娘因他迎娶公主,认贼作父,而要杀他雪恨,他只能无奈的接受,至多是万般祈求活命,可说他出卖兄弟,用刘黑阚的血加官进爵,那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天大的黑锅,他是绝对不会背的。
“你说什么?黑叔叔怎么了?”李承训声调都变了,他到不是害怕,而是感觉到有个天大的阴谋已作用到他的身上,而且他还被蒙在鼓里。
“三句话已完,阿大,动手!”窦红娘从刘黑阚死去那一刻起,她的心便一直饱受煎熬,如今五个月过去了,她已经能平静面对严酷的现实,包括现在令人杀死李承训。
阿大双手织起了那细不见影的冰蚕丝,向李承训脖颈处套去。
“不要!”夏雪儿拼命挡在李承训身前,“真的是冤枉他了,他哪有时间去害你呀,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女人在无助的时候,便只有哭泣,也不知道是哭给谁看,也许更多时把眼泪流给自己吧,夏雪儿哭得很厉害。
夏雪儿阻碍了阿大动手,阿大不得不去先点住她的穴道,然后把她移开,来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李承训知道阿大是杀手出身,而暗影门的门规对叛徒是绝对不会手软的,既然新任门主窦红娘已经认定他是叛徒,那他再说其他的也是无用。
“窦红娘,你收了我的飞马扳指,便是我的人,你要做什么?”他并不迂腐,而且并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而让一个下定决心的女人改变主意的办法,那便是用爱,用情感打动她。
李承训觉得自己很卑鄙,但他已别无他法,唯有先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阿大停住了,就在冰蚕丝距离李承训脖颈仅仅寸许的时候停住了,作为女人,她看得出来自己的主人喜欢这个男人,不由得回头望向窦红娘。
窦红娘内心的震撼远远大于在场的所有人,她一直耿耿于怀无法说出口的意思,李承训不仅早就明白,竟然还当众说了出来。
她也说不清楚是喜是忧,只是感叹:如你不是叛徒该多好?稍稍犹豫过后,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子,依然语气冰冷地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李承训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转机,绝对不能放过,“红娘,我真的没有卖友求荣,黑叔叔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你凭什么要这么处决我这一门之主,我不服气,也不甘心,更加觉得伤心。”
他高昂着头颅,紧盯着窦红娘的眼睛,待她走到近前时,兀自没有说完,却是依然侃侃而谈的讲完,那么的坦荡,没有丝毫惧色。
窦红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而后侧过身子,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