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训扑到夏雪儿身上,紧紧抱着她,却是不再动了,他闭着眼睛,嘴里喃呢道:“若不是还未与你正式拜堂,今日定不饶你,只好忍了,先放你一马,老爷我现在要睡觉,你陪着”
夏雪儿原本以为要发生什么,内心恐惧之余又多了一丝激动与期待,如今见状,心便又落到了肚子里,恐惧是没了,却多了一分失落,但看着渐渐安静下来,枕着自己的shuangfeng,慢慢睡去的李承训,她那柔软的心中又生出无限的怜惜。
“老爷,你好辛苦,是吗?”
她轻轻抚摸着李承训的面颊,感觉他消瘦了很多,她又将手移到了他的额头处,试图揉开那紧锁的双眉,可是却是怎么也拨弄不开。
“老爷呀老爷,何时你才能歇一歇呢?雪儿很心疼啊!真的是想帮你,可是现在眼睛盲了,帮不到你。”她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时,神色忧郁黯淡。
可仅片刻之间,她却笑了,“也不怕,因为我还是可以帮到你,帮你生儿子,为你传宗接代。”
说完,她感到自己面颊发烫,突然间意识到李承训是否睡熟?若是他尚在听着,那可羞死了,立时闭口不言,侧耳凝神细听,听见李承训口中传出均匀绵细的呼吸声,这才放下心来,便又将他搂紧,将自己的下颚,抵在他的头顶。
“雪儿,雪儿等着呢!”她声细如蚊,羞不可耐,停了好久,才继续说道:“公主、红娘、无忧,她们与你生的,是她们的,我与你生的,才是咱们的,我会好好的抚养他,让他成为像你一样的大英雄。”
夏雪儿就这样抱着李承训自言自语地说着,她知道他已熟睡,根本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但这不碍事,她只是想说出来,想当着自己的爱人说出来。
眼盲的人不比常人,他们做不了很多事情,所以她们闲来无事,便总会去想很多事情,便更渴望他人的关注与疼爱,当然也更加的敏感,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孤独,一种发自内心不愿意与人相处的孤独。
这个时候,人是最脆弱的,也是最需要寄托的,而夏雪儿的全部寄托都在李承训身上,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可李承训根本无暇与她相守,甚至说说话都很难,所以她退而求其次,她想到了要一个孩子。
……
李承训这一觉睡的还算是香甜,期间迷迷糊糊醒来几次,都会问雪儿可有紧急军情传来,得到的答复自然是一切安好,令他放心再睡会儿。
他在来到九岭之际,便与红娘交代无论是山前金甲那里,还是藏兵洞这里,一旦有紧急军情,立时便来报于他知。
红娘也算是军中老将,自然分辨得出哪些军情紧急非李承训处置不可,而哪些军情暂时压下不碍大事,这半天的时间,她便压下了三桩颇为棘手的事情,其目的是保证了李承训的休息。
这第一件事,在晌午的时候,铁鞋亲自带兵封锁了九岭入口,声言是大青山内有人私通突厥,于暗中放走了奸细银环。
窦红娘当然是据理力争,却不敢掉以轻心,立即收缩兵力,藏伏在险要处,以防止一旦官兵进攻,好可以尽力阻拦。
此时事态不可为不紧急,但红娘并未有打扰李承训,她分析铁鞋在虚张声势,不可能会提兵进来剿杀。因为从九岭第一道岭至第九道岭间,几乎每座山头都有通向旁边三岭与六岭的暗道,铁鞋怎么可能只封锁这里?那剿杀将毫无意义!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铁鞋叫嚣一阵便离开。他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封锁大青山的马贼从大路通往山前,同时把这盆脏水扣到李承训头上,以为其后续对大青山的口诛笔伐铺垫基础。
藏兵洞内部结构复杂,但通往唐园、前山的路却只有一条大道好走,那就是九岭入口的那条主路,如此封锁住,李承训若是再想去山前,必定要绕个不小的圈子,或者去走狭窄的山间小路,将十分不便。
第二件事,却是个惊人的好消息,是小金鹰稍早前传递过来的。史大可并没有把银环送到幽州城中,而是送到山下一队突厥兵士中间,便匆忙回返。这可乐坏了金鳞鹰和出塞鹰,二人自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擒拿在山外,正设法绕过大青山的正面,从山后绝壁小路直接攀登到雪线之上,估计在晚间应该能到达他们预定的地点。
窦红娘估算天黑之后,金鳞鹰才能将史大可拘押到位,自然不忙通知李承训,让他再睡一会儿。
第三件事,是前山金甲传递来的军中情况,这是其与李承训约定好的,为的是便于他掌握军中动态。说来也没甚大事,就是军中已经闹开了锅,一至认为银环是内奸,歌颂金甲英明,并同时展开探查银环出逃的内情。
军中众将士闹哄哄了一上午,自然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因为无论是地井监牢的守卫,还是关键山口关隘处的兵将,无一活口。最后,在铁鞋的雄辩和引导之下,那些情绪激昂的将官,都把矛头指向了大青山,硬是逼迫金甲派人去剿匪。
金甲当然不干,别说他知道内情,就是不知道,也相信大青山的人是清白的,于是他力挺李承训,说是没有证据,不能妄加猜测,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暂时派兵封锁大青山第九岭。
李承训是日暮时分醒来的,他醒来的时候抬眼看到了无忧、夏雪儿和公主,见他们都安坐在炕上,说着闲话,心中既温暖又感动。
“你们怎么都在?什么时候了?”李承训躺着未动,睁着眼睛问道。
“醒了便好,你快吃些,然后速去雪堡。”夏雪儿一直陪在他身边,红娘派人传递回来的消息,她最是清楚。
无忧立即下地,从一旁桌子上端来食物,是牛肉和馒头,看似简单,却很是扛饿,她将其送到李承训身前,柔声说道:“多吃一点儿!”
李承训这忙忙碌碌,来来往往,始终未得隙与无忧说上几句体己话,眼见她年纪最小,却一样风霜满面,不由得心疼,“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和姐姐们好好相处,待过了这阵子,我在好好陪伴你们。”
无忧见说,眼眶一红,“你呀,忙正事要紧。”在董事的丫头,也是希望自己的男人时时挂着自己,想着自己。
“哦,对了,雪儿,你说什么?去雪堡?”李承训突然反应过来,方才夏雪儿好像提到这两个字,心中一震,那是他与金鳞鹰约定关押史大可的地方,难道说?
“是的,”夏雪儿开心地道,“你边吃,我说与你听。”
“好!”李承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夏雪儿便在一旁筒倒豆子般的讲了开来。
她将红娘传递回来的所有信息,都重新整理一番,挑重要的概括说了出来,待他吃完了,她也说完了。
李承训心里这个亮堂啊,当然,因为事情顺利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暗赞自己的这几个女人当真是自己的贤内助。
夏雪儿温柔可人,却自有一番娴熟干练,这番“鹦鹉学舌”非是那种简单传递,却是经过自己提炼加工,侃侃而谈,这要放在现代,绝对是秘书的不二人选。
窦红娘为人不善多言,却是韧性极强,心性极高,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其多年历练而成的军士素养,从其白日里处置这三件事便可看得出来,日后定能帮助自己抵定山河。
汝南公主温文尔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绝对是皇家修炼出来的气质,其看问题很准,头脑也很清晰,若是自己有大难之事,每每决之于她,有她在,无后顾之忧。
最后是无忧,他对这个小妹妹感情最深,也许是做哥哥做的久了,因此总是护着小丫头,反而阻碍了其成长,但如今的无忧,那也是上马可以厮杀疆场,下马也可混迹江湖,已经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佐将之才。
带着眼光中的那片喜色,李承训分别在公主、雪儿、无忧的面上扫过,实在是怎么也看不够,可又不得不暂时离开了,“好,那我就走了,你们都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当先抱了抱正对面的雪儿,在其耳边小声说道:“那羊形扳指真好看,像你一样可爱。”
夏雪儿耳朵发痒,心中一乐,笑出声来,那空洞不能视物的眼中好似也有了光彩,“嗯,小心些!”
李承训松开夏雪儿,又回身抱了抱侧旁的无忧,同样在其耳边小声说道:“丫头,这次没时间了,下次一定努力!”
无忧一愣,却见一旁的汝南公主掩口偷笑,不知所以,“哥哥,你什么意思?努力什么?”
李承训已松开无忧,最后抱了抱大肚子的汝南公主,却是没有贴近她的耳朵,反而是大声说道:“好好养身子!”
说完,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地,见三女皆欲起身相送,他连忙摆手阻止,“都好好呆着吧。”而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夏雪儿眼睛不便,汝南公主身子不便,只有无忧灵巧,她稍慢一步翻身下地,去送李承训,嘴里却仍在念叨着,“什么下次一定努力?”
突然,她似乎脑子开窍,一下子明白过来李承训话里的意思,腾地红云上脸,一跺玉足,“啊呀,哥哥好坏!”
她疾步跟出门外,可哪里还有李承训的身影,只望见后山绝壁处一抹淡淡的身影渐渐溶于夜色,山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