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兄弟,稍安勿躁,铁鞋将军虽然诛杀史大可对于鹰神捕办案有所不妥,但却并未违反军法!”
李承训虽然没有内力,可用自己千斤神力提振,再用百兽狮子吼发声,那也是轰隆隆震天响的气势,顿时压住了躁动的场面
众人闻言,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各人的想法千差万别,但都有所收敛。
只见,金鳞鹰极不情愿地松开了铁鞋,金甲微启双唇一阵茫然不解,贾墨衣更是眉头扭成了疙瘩甚至有些嗔怒,铜臂的手举在半空竟然忘记落下,周围的军士也都表情迥异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承训见局面有所控制,立即踱步向铁鞋走去,一边走一边趁热打铁,口中继续说道:“方才金鳞鹰前辈已经说过,史大可由其捕获,也由其拘押,并由其向皇帝复命,所有这一切都不在军方的掌控之内,所以我说铁鞋将军诛杀这人,虽然阻碍办案,但并没有违反军纪。”
此语一出,众皆释然,众将士知道不违反军法就有缓和的余地,自然高兴;金鳞鹰、金甲等知情人也知道李承训的良苦用心,暗赞其诡辩的巧妙,但他们也有些不解与惊愕,那就是李承训为何替他的对手讲话,而不趁机除去铁鞋,永绝后患?
李承训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说话间他已抵近从地上翻身站起的铁鞋,便假借扶起铁鞋之机,俯身在其耳边低声说道:“既然你不是内奸,那咱们也就没甚大仇,你最好同意我执掌军权,否则休怪我除你性命。”
他之所以不借机诛杀铁鞋,自然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一来,留着铁鞋这个内奸,趁机行使反间计,为反攻突厥助力,这可是无本买卖,自然不能错过;二来,他在权衡,若是铁鞋表示拥护他,他则会得到军心,进而得到军权,若是用强除掉铁鞋,怕是要收服将士们的心,夺取军权,还要废些功夫。
铁鞋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虽未回应李承训,也未抬眼看他,但心中却在权衡利弊,快速决策。他知道对方对于军权志在必得,自己挡路,则必死无疑,无论是军前找由头处置,还是私底下让金鳞鹰出手,他都难逃一死。再想想今天的事情,原本自己还站着“理”与“势”,所以不怕,敢与李承训、金甲等人分庭抗礼,大不了一拍两散,但现在的局面是被人夺去了“理”,压住了“势”,他若想安然无恙,必然要随行就势。
“都是因为银环在中间作梗,才使得兄弟们误会李驸马,多有得罪,还望海涵!”铁鞋想罢,便高声答话。
他虽然答话,但依然没有正眼看向李承训,只是侧着身子拱手抱了抱拳。
虽然这一举动看似漫不经心,随意而为,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一礼很有说道,说明铁鞋让步了。
李承训见状更是心中暗喜,知道只要这铁鞋不作梗,铜臂自然不是问题,于是他绕过金鳞鹰与铁鞋,稳步走到金甲面前,低声说道:“金甲将军,就在此时!”
金甲闻言,点头会意,立即向银环和铜臂招手道:“三师弟,四师弟,你们都过来!”
银环皱着眉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不能不过去,否则身旁的金鳞鹰也不答应,定要另起事端。
铜臂则始终为铁鞋马首是瞻,并非是他与其关系有多好,只是他心中对李承训多少还有些嫉恨,他见铁鞋过去,迟疑片刻,也走了过去。
唐军中的将领以四虎为首,其军力也以被分做四部分,如今银环投入突厥,所剩三人的决定足以抵定军中一切事务,因此金甲将铜臂和铁鞋招到一处,说出了其要移交兵权的事情,询问他二人的意思。
铜臂向来憨直,今日这事跌宕起伏,早以令他心生厌倦,可让他听命于李承训还是心有不干,索性把目光投向铁鞋,“四师弟,我听你的。”
众人闻言,便将目光一起投向了铁鞋。
铁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表面上神色一震,貌似在思考,在做决定,也对,他的确是在思考,只是不是思考众人所想,而是心中那弯弯肠子在一阵衡量,短暂权衡过后他选择了妥协,于是搭手作揖道:“好,既然大师兄说那是师傅遗命,某不敢不从!”
他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违反军规,但也是杀了人的凶手,这有把柄在人手,尤其是那人还是谋略不逊于自己的李承训,想想还是安分点儿好,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要回去从长计议。虽然因为除掉史大可,才使自己让步,但他不后悔,因为留着他,自己始终不得安宁。
“四师弟……”铜臂一脸惊愕,他显然没有想到铁鞋如此痛快的答应,但他话已出口,便不能更改,也只能如此。
金甲闻言,面上顿时一喜,向李承训抱拳过后,便向前踏步,突出于众人,朗声说道:“因内奸银环作梗,致使大都督遗命——李驸马执掌帅印一事,拖延至今,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咱们三虎决定立即移交兵权,追随李驸马征战疆场,收服幽州城!”
他干净利落地说完,便退后一步,让出主位。
李承训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见金甲退后,便当仁不让,一步踏前,昂首挺胸,剑眉倒立,扫视着漫山遍野的官军,未有立时开口,而是停了数秒,尽显其带甲百万而示若等闲的气魄。
“众位兄弟,突厥大军此刻正在幽州城内毁我家舍,夺我财物,辱我妻儿,你们都是有血性的男儿,你们说,咱们怎么办!”
李承训没有说任何虚套多余的话,他知道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无法令这些幽州大头兵信任他这个外来钦犯,所以,他选择了避轻就重,转移视线,凸显官军个人利益的主要矛盾,而弱化他与大唐官军结仇的次要矛盾。
“杀回幽州去!”这一声喊,来自李承训身后大青山阵营的魏海,他本是官军,迫不得已才投靠大青山,虽然钦佩李承训的才能,也是效忠大青山,但毕竟来自军营,旧情难忘,见李承训接掌帅印,自己也算是得以回归军营,自然兴奋,听到李承训的话,立即有感而发,率先开口。
他这一带头可不要紧,漫山遍野的官军立即声lang如潮,“杀回幽州!”
“杀回幽州!”
……
李承训一语中的,正说到是那些官兵的痛处,是呀,都是镇守多年的边兵,哪个没些个房产,亲戚,朋友?如今在野蛮人的铁蹄下,房子还有吗?亲戚还在吗?朋友还好吗?那弱小妹妹,或者是心仪的女子,他们还好吗?
想到这些,他们的心能不痛吗?这声呐喊正是来自于他们心底的渴望,喊着喊着,不少的兵士竟然哭了。
他们憋闷太久了,自从得知幽州失陷,他们便日日盼着杀回去,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能苟活于山林,可偏偏他们全被命令呆在这里,其实他们早就群情汹涌了,只是被长官强压着而已,如今魏海的一句话,完全成了导火索,多日的压抑与愤恨立时爆发,只听见漫山遍野的喊声不绝于耳。
“杀回幽州!”
“杀回幽州!”
……
李承训高举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等了足足有数分钟,才见底下逐渐安静下来,但他的手就这样一直举着。
“兄弟们,今天,我与大家约法三章,若是我做不到,立即卷铺盖走人,若是我做得到,请你们忘记我的歹,记住我的好,真心唤我一声大将军便是!”
见底下鸦雀无声,他缩回自己的一只手,举起没有带冰蝉丝手套的左手,大声说道:“第一,十五日内,我必定率领大家拿下幽州,绝不让咱们的亲人再受苦;第二,这掌军大将军,我只做十五日,而后交回军权请朝廷来人主持大事;第三,这期间,众人听我号令,谁人不听从军令,定斩不饶!”
李承训的话语在山林中回响,深秋的黄叶在寒风的陪伴下飘落,天地间似乎充斥着肃杀之气,虽然没有热烈的掌声,也没有热情的欢呼声,但有的是每个人心中的那份悸动,甚至是久违的一股暖意,他们感觉这个掌军大将军有担当,有胆识,有气魄,而且所有的官军都见识他的军事才能,对他是有信心的,相信只要他真心带兵攻打幽州城,必定能够收服失地,更为激动的是那个敏感的数字“十五天”,他说的是十五天,现在,所有人都感觉,夺回幽州不光是有希望,而且是有目标——十五天夺下幽州城!
静,不代表没有热烈,没有激情,只是因其在酝酿,在萌动,爆发是迟早的事情,但还需要一个引线。
“末将参见大将军!”金甲屈膝半跪,身带铠甲之人,行动不便,这便是最大的礼节了。
“参见大将军!”他身后的嫡系亲兵将领紧随其后,同样是屈膝半跪。
忠武堂上所有军士已经全都俯身跪倒,唯有铜臂和铁鞋还直挺挺地站着,二人相互对望一眼,极不情愿地也低身跪从。
“参见大将军!”
与此同时,前山、后壁、左岭,右崖,整个忠武堂周围所伏官军全都陆续跪倒,山呼之声铿锵有力,在山谷的回响下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