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
萧漠指着肖桓、范贯两人,神色似无奈似感动,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待州试结束后,萧漠向肖桓、范贯两人询问他们情况,两人笑嘻嘻的说他们发挥的很不错,萧漠还以为他们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认为两人获得“举子”功名应该问题不大,心中还颇为两人感到高兴。
但谁知,待第二天之时,肖桓、范贯两人大闹州试的事情已经在云州之地传得沸沸扬扬,萧漠才知道原来两人之前所说的“发挥很好”竟是这个意思,连忙把两人找来,本想斥责两人不惜自己前途,胡作乱来,但此刻面对两人那真诚的眼神,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知道,肖桓、范贯两人之前已经落榜两次了,此次因为萧漠的事情,获得“举子”功名的难度大减,但他们为了萧漠竟是不惜得罪考官,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功名,这需要怎样的决心?
定定的看着两人良久,终于,萧漠叹息一声,说道:“你们两人,这么做何苦来哉。”
肖桓却笑嘻嘻的说道:“萧兄弟,我们这么做也不是单纯的为了你,我和范贯本来就看不惯那左灵辅和岳尚。”
范贯则认真的说道:“萧兄弟,如果在这次州试中,你因为小人陷害而落榜,而我和肖桓却因为你落榜之事反倒获得功名,那么在今后我们也无颜见你了。”
习惯了范贯的毒舌,此时听着范贯如此认真陈恳的言语,萧漠竟是有些不习惯。
更多的,则是感动。
走到两人面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萧漠认真的说道:“肖兄、范兄,我保证,这次你们两位虽然因为我而落榜,但在明年州试之后,我会让你们堂堂正正的,与我一同参加京城殿试!!”
以萧漠现在的身份,说出这种保证未免大言不惭,自不量力,但肖桓、范贯两人在听到后却是不由心中一安。
他们也参与到萧漠计划之中,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他们也很清楚,待明年此时,萧漠确实有这种实力。
本来,两人之所以在州试中那般胡来,只是因为一时激愤冲动,但事后在心中不免却也存着后悔之意,但听到萧漠的保证后,两人终于放下心来。
事实上,经过这件事情,对于肖桓和范贯两人的行为,单在云州之地,不仅没有一人斥责他们不懂尊师重道,反而人人赞扬两人一身文人傲骨,一时间名声颇大,已是丝毫不逊色于萧漠了。
对于现在正专研“造势”之道的萧漠而言,让肖桓、范贯两人在明年州试中风风光光的获得“举子”功名,虽然不是易事,但却也不是无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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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闲谈了片刻,待两人离开之后,萧漠转身返回到了书房,坐在书桌后面,双手揉着额头,默默整理着后面计划的思路。
因为肖桓和范贯,萧漠更加不容自己的计划有失了。
在一旁,邓尚全却早已泡好了一杯清茶,静静的捧到萧漠面前。
萧漠接过清茶之后,眼光投向窗外,看着屋外的风吹落叶,若有所思,同时轻声问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邓尚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答道:“一切皆如少爷您所计划的那般,现在云州所有的文人,对那左灵辅、岳尚两人越加不满了。他们一口气颁送了三十三个举子名额,不仅没有收拢人心,反而让他人更加认定这次州试有鬼。所有落榜的秀才们在这些日子里更是围在学府之外不肯离去,让这两人进退不得,颇为狼狈。不得不说,肖桓和范贯那两人虽然行事鲁莽,但他们此次的所作所为,却是对少爷您的计划大有补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那些考生现在也不会如此激奋。”
萧漠默默的点了点头,暗思之间,眼中神色愈加深邃了。
邓尚全则继续说道:“很显然,这件事已经在云州压不住了,很快就要传遍大江南北。到那个时候,左灵辅和岳尚就算再怎么解释,科举舞弊的事情他们也就坐定了。张谦他这次对付少爷您,注定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左灵辅和岳尚两人是张谦在礼部里联系最紧密的亲信,只要我们在事后……”
萧漠挥手打断了邓尚全的话语,淡淡的说道:“接下来如何对付张谦,那是你们嵩山书院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只想问,接下来我的计划,嵩山书院会全力配合吗?”
“自然会的,少爷,您的事情就是嵩山书院的事情。”
邓尚全恭谨的答道。
萧漠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缓缓说道:“经过这次事情,我必然会彻底得罪张谦。但我现在还不想暴露与嵩山书院的关系,那样张谦必然会对我顾忌更甚,会不惜代价不折手段的对付于我。你一定要提醒语贤先生,接下来的计划,我自己操控即可,嵩山书院可以助威,但不可深入参与。在没有得到自保的力量前,我不想让自己太早陷入险境。”
萧漠在得知张谦府中养着一批死士后,就一直心有顾忌,他不怕张谦对自己进行打压,却不想张谦因为顾忌太深,使用其他更加直接的手段。
邓尚全微笑道:“我明白了。不过,这次计划一旦成功,张谦就算想再动少爷您,也必然会心有顾忌了。”
萧漠点了点头,皱眉道:“我知道,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再更快一点,你回头去‘崇文书店’督促一下,让他们动作再快一些。在张谦下定决心用其他手段对付我之前,我必须要造足声势,引起当朝圣上的注意,让张谦心有顾忌。”
邓尚全躬身应是。
萧漠思索片刻后,又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让嵩山书院也为肖桓、范贯他们宣传一番,比如文人傲骨、刚正不阿之类,最好能让这两人的名字传到圣上的耳中。我欠他们一个人情,必须要保证他们也能在明年顺利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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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一百七十三年秋,云州之地,因为州试之事,这一年颇为热闹。
这一年,“云州科举舞弊案”被传的沸沸扬扬,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每个传言之人对这件事都确信不疑,而科举舞弊案的传闻,也开始从云州之地,渐渐向四方扩散,到了第二年,天下之间几乎已是路人皆知。一时间,左灵辅和岳尚两人的名声在民间颇为不佳。
在这场风波中,萧漠的名字开始渐渐被天下人所知。但至始至终,在这场风波中萧漠都表现的极为低调,反倒是其他落榜秀才,动作颇大,甚至有人相互联系着要入京告御状。
而这些秀才们各有老师长辈,他们的老师长辈又各有好友,通过这些关系,却也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此刻这股力量虽然顾忌着左灵辅和岳尚背后的张谦,依旧在潜伏着,但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但在这个时候,在天下人眼中,萧漠依然只是一个有才能有天分却被人陷害的无辜少年形象。
而在这段时间,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会惊讶的发现,云州与京城之间的信件来往,要比平时多了数倍有余。
州试结束后第五日,萧漠与朱瑞德一番密谈之后,辞别回到单县。
而州试之后的第二个月,一本名叫《中庸新解》的书卷,开始在楚朝境内各家“崇文书店”贩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