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的想法是这样的,既然留在寰州的这些田产宅院无人看管,那么我们索性将它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分给萧家的各个旁支远宗,另一部分则变卖为钱财,也好让我们手中有足够的钱财,在京城中另立产业。”
听到萧漠的回答,刘氏和萧慎行皆是大惊。
寰州的这些田产宅院,皆是萧家的祖产,尚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就这般随意变卖,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实是不可想象之事。
所以,待萧漠的话声刚刚落下,刘氏就断然拒绝道:“胡闹,这些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产业,怎么可以随便变卖?”
而萧慎行却挥手打断了刘氏对萧漠的斥责,转向萧漠说道:“漠儿,说说你的理由。”
萧漠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孙儿理由有三,首先,我们如若搬到京城之中,从此在京城立足,但在京城中却毫无产业自是不可,至少一个五进五出的宅院是必须的,但京城中物价非寰州可比,想买这么一个宅子,以我们现在手中的钱财未免有些勉强,只能变卖田地换些钱财。”
“其次,我们萧家现有的六百余倾田地,其中有两百余倾算是萧家祖产,剩下的皆是当年祖母的陪嫁,既然我们无力管理,分给旁支远房一些,变卖一些,反倒是最好的办法。如若把那两百余倾祖产分给各个旁支远宗,他们皆是萧家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算是变卖祖产。而另外的田产,我们都可以卖给杨家,毕竟那些都是祖母当年的陪嫁,以杨家与祖母您的关系,卖给他们也算合适,而且也正好可以得到大笔钱财供用我们在京城中使用。”
听萧漠说到这里,刘氏却忍不住打断道:“杨家?他们有那么多现钱吗?那可有近四百倾田啊。我想长治城内恐怕无一家手中能有这么多的钱财。”
难怪刘氏如此质疑。寰州与云州不同,以农耕为主,没有那么多的商贾,虽然也有大户。但大都与萧家相似,以田租度日,虽然田多地广,但论及手中的现钱,却皆是不多。
萧漠却冷笑道:“据我所知,当年萧家冤案之后,杨家手中,莫名多了一笔极大的钱财,四百倾田地虽多,但他们想要买下。却也并不困难。”
听到萧漠的话后,刘氏和萧慎行却皆是沉默了。
杨家手中为何会多了如此一大笔钱财,原因他们都能猜到。
沉默片刻后,萧慎行问道:“漠儿,最后一个理由是什么?”
听到萧慎行询问。萧漠犹豫了一下后,终于说道:“据我猜想,现在的寰州已经不安全了。”
听到萧漠的话后,二老皆是一惊,连忙问道:“漠儿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漠轻轻叹息一声,把自己所猜测的关于草原上的狄族,可能会在今年入秋后劫掠楚朝的事情向二位长辈缓缓讲诉了一遍。
刘氏和萧慎行的见识自然不如单佐堂和朱瑞德。但二老对萧漠的信任却更加盲目,听到萧漠的话后,皆是大惊失色。
“漠儿你真的认为,那狄族竟是如此厉害,连我大楚都抵挡不住吗?”
刘氏急切的问道。
萧漠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敢保证。但寰州紧邻草原,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寰州为好,而寰州的这些产业,留下也是无用。所以孙儿才想到将之大量变卖。”
萧慎行却满脸严肃的盯着萧漠,问道:“漠儿,无论你的这种猜测是否为真,但你这般独将本宗迁到京城,却把些许田地分给萧家的旁支远房,让他们留在寰州,难道就这么让他们留在险地而不闻不问?他们为人虽然令人诟病,但毕竟也是我萧家血脉啊。”
听到萧慎行的质疑,萧漠摇头苦笑道:“爷爷,并非我不想将这种猜测告之他们,而是即使我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根本不会相信?对世人而言,我的这种推断可谓是荒谬至极,除了祖父祖母你们,却还有谁会毫无理由的相信孙儿?到时候我将这种推断告之他们,恐怕不仅不能让他们相信,传出去后,我还会留给他人一个扰乱民心的罪证。我将萧家祖产分给他们,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在事情当真发生时,多一些活下去的本钱罢了。”
听到萧漠的话后,萧慎行和刘氏皆是沉默了。
是啊,故土难离,古今皆是。对中原之人而言,更是明显,不到根本活不下去的时候,又有谁会抛弃世代经营的家业,远走他乡呢?
即使萧慎行和刘氏,之所以肯和萧漠一同前往京城,除了亲情难舍之外,萧家到了京城之后,会拥有更好的前途,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
仅仅因为萧漠的推断,就举家搬迁,前往京城当一个无根浮萍,虽有萧漠的照顾,却也是寄人篱下,又有谁会愿意?
沉默良久之后,萧慎行却断然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看着萧家族人就这么留在险地,虽然不能将你的推测明白的告诉他们,但也要尽可能的让他们远离北方各州。”
萧漠暗暗叹息一声,这也是他迟迟不想把狄族之事告诉二老的原因。
沉思片刻后,萧漠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在分祖产之时,顺便告诉他们,如果愿意随本宗一同前去京城的,皆可一同举家搬迁。而萧家所有的旁支远房中,所有束发年纪以下、或者尚未婚配的年轻族人,如若随同我们一同前去京城,就由我亲自来安排照顾,爷爷你觉得如何?”
听到萧漠这么说,萧慎行沉思片刻后,最终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萧漠之前所提的所有建议。
毕竟,萧家的那些旁支远房,虽然不可能同意随本宗一同迁至京城,但想来皆会愿意让他们的后辈跟随萧漠到京城中混一个好前程。这样一来,即使出现了什么意外,萧家也不会伤及根本。
而另一边,刘氏却是在默默叹息着。刘家到她这一辈。只剩下她和刘兰凤两个人了。但很显然,萧漠对于杨家之人,却并不准备照顾。刘氏虽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关于杨家三子的那些传言。最终却还是放弃了。
注意到刘氏的神色,萧漠知道刘氏在想些什么,但抛开萧家与杨家的恩怨不谈,杨家的三个儿子在长治城中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带着他们入京,只会招惹无尽麻烦罢了。
萧漠轻轻握住祖母刘氏的手,轻声说道:“祖母你不用担心,你不是还有孙儿吗?”
听到萧漠的话,刘氏脸上黯然之色渐渐敛去,脸上却是多了些许欣慰和欢容。
这一天。萧漠与萧慎行和刘氏两人的房中谈论了良久,之后更是将萧慎言也叫来商量,直到天色渐黑,诸般主意才终于商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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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色渐黑之后,萧漠一脸疲惫。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商议了整整一天,事情无论巨细,皆是无数,其中绝大多数的事情,三位长辈又皆是让萧漠来拿主意,所以即使是萧漠,现在也是心神皆惫。
而当萧漠回到书房中后。却见杨守成夫妇已是在这里等待了整整一天了,但萧漠尚未露面,他们却也不敢离开,更加不知萧漠找他们究竟有何事,就这么被晾了一天,神色间颇有些忐忑。
见到萧漠归来后。两人连忙站起身来,笑容谦卑。
萧漠心底鄙夷,但依然是温言让两人落座,并亲自为两人奉上香茗,却是让杨守成夫妇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真是抱歉了。想来二位也是知道,殿试将至,今后我恐怕就要搬在京中长住了,和祖父祖母商量着搬迁事宜,却是直到现在才能抽空可以与两位长辈相见,还请二位不要怪罪。”
萧漠缓缓说道。
杨守成夫妇连称不敢,同时奇怪的看向萧漠,有心向萧漠询问找他们来究竟是为何事,却又不敢开口。
萧漠却主动说道:“不瞒两位长辈,下个月萧漠就要赴京赶考了,同时萧家本宗的人,也会随我一同离开,从此在京城中扎根落户。”
听到萧漠的话,杨守成夫妇脸上皆是露出羡慕之色。
那可是京城啊,繁华程度,远非已是临近草原的寰州可比。
萧漠却依旧在自顾自的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家本宗在寰州的产业,却是无人打理,我和祖父祖母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萧家本宗在寰州内的田产屋宅,除了分给各个旁支远房一部分之外,其他的全部变卖。不知两位前辈可有意接手?”
听到萧漠的话后,杨守成夫妇皆是不可思议的看向萧漠。
萧家之案后,杨守成夫妇从张谦那里得到了大量的钱财。对于这种地主之家而言,有钱自然是用来买田买房,但寰州内的田地却皆早已被那些大族大户瓜分的干干净净,四年来杨家空有大量钱财,却连买田的地方都找不到。
此刻萧漠主动提出将萧家本宗的田产卖于他们,杨守成夫妇又如何不兴奋莫名?
但与此同时,两人更多的却是感到不可思议,以萧杨两家的恩怨,萧漠为何会肯把那些田产卖给他们?
当萧漠接着说出准备让嘉柔在萧家长住,并随萧家一同前往京城之后,杨守成夫妇皆是露出恍然之色,看着萧漠眼神暧昧,显然是认为他们的美人计有效了。
能购得大量的田产,嘉柔之事自然好说,在萧漠与杨守成夫妇商量妥当价格之后,杨守成夫妇就告辞回去准备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萧漠突然微微一笑。
萧漠的这个决定,虽说卖给了杨家大量田产,但也将杨家手中的现钱全部掏空。
可以说,杨家从此已被萧漠圈在了寰州这个危险之地。
毕竟杨家如果在寰州没有什么产业,却有大量的现钱,危险出现时,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离开,但如若这些现钱全变成了田产,即使他们想要离开,却也舍不得了。
萧漠虽然并未主动找杨家麻烦,但目的却同意已是达到了。
就在杨守成夫妇刚刚离开之际,一名仆从却突然来到了萧漠的书房中,躬身说道:“少爷,萧府外有客来访,他们自称是您在云州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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