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想要抓紧景霆瑞,就越是弄巧成拙,今日还害得瑞瑞坠河,他这个君主,真是做得太糟糕了!
不要救我就好了啊,就让我这样的笨蛋掉河里嘛。用手背擦拭着滚滚落下的眼泪,爱卿在心里嘀咕。
现在这样算什么呢?救了我,却还是一样的冷淡!
爱卿忽然坐起身,重重捶了一下枕头,仿佛那是景霆瑞健壮的肩膀,然后又觉得不解气,狠狠地咬了一口。
但是,看着红绸枕头上清晰的牙印时,他又不由自主地后悔起来,伸手将枕头抚平。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瑞瑞,你别生我的气,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你答应过,会好好地守着我的啊。
瑞瑞,你厌倦我了吗?
……
爱卿仿佛无法忍受这揪心的寂寞一样,蜷缩起双膝,将枕头紧紧地搂在怀里。
从小到大,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家人,景霆瑞就是最重要的。失去他,就像七魂没了六魄,怎么都不对劲。
好热啊……。不知道是不是他衣着单薄的关系,爱卿觉得身上一阵冷又一阵热,而且心跳也变得非常快,呼吸急促。
这是什么?
他的左胳膊上突然浮现了数条纤细的,宛如工笔绘画一样的纹路,从白皙的胳膊肘一直延伸至肩膀,看起来就像溪边华丽绽放的彼岸花,又像是夏季璀璨的烟火。
嗯?就在爱卿万分惊讶地盯着它时,那美丽又奇异的花纹忽然消失了,也许是他一直在哭的关系,所以眼花了吧?
爱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想半夜三更地去惊扰御医,弄得全皇宫震动,他只是想念着景霆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翌日,天空继续放晴,爱卿顶着一双哭肿的核桃眼,去上早朝。
好在鎏金龙椅高高在上,而臣子见君都是俯首低眉、恭顺有加的,所以除了小德子,没人能看见他那双可笑的眼睛。
清了清嗓子,爱卿把所有的政务都理了一遍,无人再启奏后,小德子朗声宣布,退朝!
吾等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余音还在殿上缭绕,爱卿就跟火烧屁股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出金銮宝殿。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以免丑态外露——
可是事与愿违!
皇上,请您留步,末将有事启奏。景霆瑞在散朝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跟炎一起,追也似的跟在了爱卿的身后。
听到是景霆瑞的声音,爱卿不由得停下脚步,可是不愿扭过头去,只能装出无事的样子,嗯?
皇兄,您今日说话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沙沙的,可是夜里受了寒凉?炎的语气是充满了担心,所以他们才一起过来的。
我、不,是朕好得很,朕要去书房批折子了,你们若无要事,就都退下吧。爱卿依然背对着他们,但是很潇洒地摆了摆手,还真有一副身为九五至尊的架势。
皇上!末将还有事……景霆瑞依然从左边靠近了,感觉到那魁伟、略带压迫感的身影,爱卿赶紧把头扭向右边。
然而,炎是从右边走近的,吓得他又赶紧往左边转头,于是,他仓惶的视线一下子落入了景霆瑞那深邃又犀利的眼眸里。
哇!你别看!爱卿想要捂住眼睛,但景霆瑞的动作更快,他的手一下就扣住了爱卿的下巴,往上抬起。
您的眼睛……?
景霆瑞!你好放肆,竟敢抓着皇上的脸!炎的怒火,或者说妒火腾地燃起。不过,正因为景霆瑞扳起爱卿的脸,也让他看到了那双红肿的、我见尤怜的眼睛,心里又万分心疼。
朕、朕……!
景霆瑞那张极为端正的脸庞近在咫尺,爱卿的脑袋里乱成一团,都不知作何解释才好。
您变成小白兔了呢。景霆瑞怜惜地说,指尖轻抚爱卿哭红的眼角,昨日您受了惊吓,所以没睡好吗?
景霆瑞的语气是如此温柔,因为他是真的有在反省自己对爱卿的疏离态度。
在登基之前,他想过将来要无时不刻地陪在爱卿的身边。但是,因为他手握禁军与御林军的指挥权,宫内所有的门户安全、执事人指派等,也都归他管辖。如果太亲近皇帝了,尤其是爱卿在做什么事前,都喜欢问过他的意见,已经让炎和大臣们有诸多怨言。
他们说他是挟天子以令天下,仗着和皇帝关系好,在宫内横行霸道。景霆瑞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影响爱卿身为帝王的威信,所以他才不得不疏远爱卿。
可是,看到爱卿昨日差点遇险,景霆瑞就顾不得这些事了,若真有臣子敢散播谣言,对皇上不敬,他会暗中解决掉的。
一味地后退并不能保护爱卿,带去的反倒是伤害,这是他从冰冷的湖水中学会的道理。
从现在开始,景霆瑞想更好地陪着爱卿,再也不故意疏离了。
想清楚这件事后,景霆瑞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许多。他果然不喜欢事事被动的局面,所以下朝后,他选择立刻回到爱卿的身边。
却没想到看到爱卿如此憔悴的模样,心疼和担忧立刻溢满了胸膛。
朕都说没事了,你们两个别小题大做了!爱卿以前总像小猫一样,喜欢黏在景霆瑞这只大黑猫的身上,求他抱着、宠着,可现在却很干脆地推开了景霆瑞的手,还往后退开两步。
景霆瑞的眉心微微拧起,他的不愉快是显而易见的。
炎却笑了,轻声说了一句,活该被讨厌!
说吧,你有何事要启奏?既然被看见了窘状,爱卿也就不再隐藏了,虽然心里是觉得快丢脸死了。
今日巳时,城门卫军在城南校场集合操演。左右参领各有近三千人马参加,大部分都是最近招募的新兵,末将以为皇上您若能亲临检阅,可鼓舞新兵士气,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操练新兵吗?爱卿一听两眼就放光了,他还未曾上过战场,可是非常向往那一统千军的豪迈气概。
南校场连根草都没有,皇兄你去了,只会吹一脸的风沙。炎在一旁酸酸地道,其实操练也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一群淌着汗臭的男人,大声喊打喊杀罢了。
炎出言阻止,是因为他午后要与他的门客谈古论今,他去不了校场。
哎,皇弟此言差矣,朕是皇帝,当然要去鼓舞士气啊!爱卿笑眯眯地看着景霆瑞,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还有,朕不用特殊待遇,将士们在哪,朕就站哪里。
爱卿担心武将们会让他待在瞭望塔上,虽说防风防晒,但是没办法近距离观看操演。
末将谨遵圣旨!景霆瑞下跪道。
嗯。爱卿想到这是他登基以来,景霆瑞第一次邀请他一同去做什么,心里就乐开了花。
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同样落入景霆瑞和炎的眼里。从以前开始,爱卿就是心里想什么,都会表露在
脸上,藏都藏不住。
皇兄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倾国倾城,那些什么江南花魁啊,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炎在心里想到,要不是爱卿是皇帝,又是他兄长,他还真想紧紧地抱住爱卿呢。
炎在心里想象着自己拥紧爱卿的画面,然后,注意到景霆瑞也是用同样炽热的眼神,注视着爱卿时,他气得扁了一下嘴。
好了,既然是首次检阅军队操演,朕要去准备准备。爱卿说完,快活得就跟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景霆瑞和炎恭恭敬敬地送别皇帝,注意到景霆瑞嘴角挂着笑容,炎讥诮道,原来你也是会笑的啊,宫里的人都说,景将军虽然长得俊,可却是千年寒冰雕的呢。
我是人,当然会笑,只是要看对象是谁罢了。景霆瑞说这话时,又恢复到平时冷漠的、生人勿近的样子。这才是他的本性吧,炎这么认为。
哼!谁稀罕你笑。撂下这句话,炎干脆利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