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霆瑞毫不理会地走出一段路,有人赶上来了,是管家老刘,他看了看安妃,似乎觉得她若离开,倒也是条活路。现在的日子,只是比死人多了一口气罢了。
所以,他没阻拦,只是提醒般地说,“将军,您也带上雅静姑娘吧,也好有个人伺候娘娘。”
这老刘虽然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可是偏偏对雅静有了一丝良心。也许是这姑娘实在太好了,模样又周正,看她整日被少主子借口揩油,也觉得不是滋味。
就在昨日,他还瞧见雅静从少主子的书房里逃出来,一边跑一边抹眼泪,老刘也没敢告诉安妃,就算说了又怎样?安妃能做这个主?
到时候吃亏的,还是雅静自己。
景霆瑞当即让老刘去通知雅静,在王府大门前,早就候着一辆大篷马车。
不一会儿,雅静就拿着一个小布包袱出来了,看见景霆瑞,双眼立刻就红了。
“委屈你了。”景霆瑞替她取过手中的包袱。
“不,只要能继续和娘娘在一起,奴婢就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委屈。”雅静柔声说罢,还往车里望了望。
“亏得有你在,我娘……就有劳你多加劝慰。”景霆瑞说,扶雅静上了马车。
车内,一时有了哭声,不过一会儿就止住了。
景霆瑞驾着大马车,稳稳地来到南街上,在那里他早就寻得一处闲适高雅的独门小院,也买了若干的仆役家丁。
安妃一下马车,就有叫着“夫人好”的灵巧丫鬟,笑脸迎了上去。
“小姐。”也有人这样称呼雅静。她肤白如雪的,看起来根本不像婢女,而是大家闺秀。
“以后,这里就是景府。”景霆瑞对母亲说道,“孩儿不孝,公务繁忙,还劳烦母亲您操持这个家。”
言下之意,安妃才是这儿的一家之主。但凡家中有长男,自然是长男话事,可是景霆瑞不当这个家,反而让给母亲。
“孩儿,您这般孝顺我,我甚是宽慰,只怕您的父王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安妃叹气,“我们当初的婚事,也是向皇上请了旨意的。”
“这事,您无需担心,我自会向皇上禀明这一切。”景霆瑞安慰着看起来心有余悸的母亲,将她扶入屋内,一直留到斜阳西照,这才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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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该传晚膳了。”小德子收拾着案台上的奏本,“这都已经戌时了。”
“哦?”爱卿放下朱红御笔,“可是朕一点都不饿,下午用的点心,到现在都还顶着胃呢。”
“真的吗?可要传太医来看看?”小德子神情紧张地问。
“不用,朕只是一时吃撑了。谁让炎和瑞瑞,一直不停地夹点心过来,朕不想他们不开心,就只有使劲地吃……”
“您也太宠着他们了。”下午“热闹”的情形,小德子当然也瞧见了,但他以为皇上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全部吃下。
而后面景将军和亲王殿下用筷子打架,弄飞了好些皇上碗里的糕点,他也就放心了。没想皇上还是吃了这么多。
“奴才真该死!没有伺候好您!”小德子说着,就扑通地跪下了。
“你快起来,这又关你的事?”
爱卿反倒笑了,走下御座,“其实吧,朕的胃口很大,也不至于被几块点心打倒,只是想到他们二人总是吵架,争个面红脖子粗的,心里就郁闷得很,也就食不下咽了。”
“皇上说的是,您同他们一起长大,自然希望他们相处融洽。”小德子起身,跟随着来回踱步的爱卿身后。
“可不是么?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瑞瑞也就罢了,他至少不会说炎的不是,可是,炎一提到瑞瑞,就恨不得将他逐出宫似的。”这一点,爱卿怎么也想不通。
“皇上,这事其实不难想。”
小德子说,“就像老公公教育奴才时,常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想你们在主子面前做错事,丢了小命,所以才这么严苛’。奴才想啊,亲王殿下和景将军,从小就在一起,现在一个文臣,一个武将,都是尽心辅佐您的。因此,他们兴许是不想彼此犯错,才这般互相揭短吧?”
“会吗?”爱卿一脸怀疑地看着小德子,“那他们也没必要,非得在朕的面前互相挑刺儿吧?”
“哎,那都是为了引起您的注意。”小德子笑了笑,说道,“您每次都会哄他们和好,谁不想得到圣恩眷顾啊?”
“不、不,炎和瑞瑞都不是那样的人。”爱卿连连摇头,“他们都怕朕不开心,绝不会联手来戏弄朕。”
“那么,就是亲王殿下为了掩饰他真实的心意,才故意处处为难景将军。”小德子很肯定地说,“一定是那样!打是亲,骂是爱,越是打骂得凶啊,感情就越好!”
“等等,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炎儿爱上瑞瑞了?!”爱卿惊诧极了,一把揪住小德子的衣领,拉近问道。
“呃、奴才也不是那个意思。”小德子只是想宽慰皇帝,让他别再为景将军和永和亲王之间的矛盾伤神,继而伤身,可是皇上怎么会误解到那上头?
怎么看,亲王殿下都不会爱上景将军吧?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皇上误会大啦!还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词?!
“那是何意?罢了!朕自己去问炎!”爱卿松开小德子,心急火燎地吼道,“来人,朕要出宫!摆驾永和亲王府!”
“皇上,您先别急啊!”小德子慌忙阻拦,他可不想闹出事来。先不说亲王殿下得知皇上是因为他的一番话而胡思乱想,会怎样地罚他。
光是想一想景将军那冰冻彻骨的眼神,就足以让小德子的牙齿,上下打架了。
可是,爱卿哪里还会听小德子的解释,心里就跟打翻了油盐酱醋瓶,各种滋味混在一起,怎么都静不下来,愣是火速地赶去炎的府邸,去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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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高悬,橙黄的烛光犹如黄色纱幔,笼罩永和亲王府的庭院。这座宅邸离皇宫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仿苏式庭园而建,共有厢房二十间。象征繁华荣耀的青铜压角兽飞脊高高挑起,夜风徐
徐吹拂,还能听得檐下清脆的风铃声,令人倍感舒心。
“唰、唰唰!”
剑锋劈开风的声音干脆利落,且炸开点点耀眼金光。随着持剑之人在园子里身轻如燕地盘旋、飞掠,夜空中宛如亮起无数金星。
“炎!原来你在这儿!”
突然,一声熟悉的叫唤,让这剑舞顿时收住,炎从屋脊上翻身而下,轻盈地落在那人面前。
“皇上?!您怎么来了?”这还是爱卿第一次驾临他的府邸呢,炎万分惊喜,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臣弟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快起来吧,这里又没别人。”爱卿赶紧摆手。听说炎自晚餐后就一直在后院练武,可他脸上却无半点汗迹,气息亦很平稳,可见他平日里时常苦练,才会如此气定神闲。
“唔……朕就是闲得慌,想来找你过过招。”见炎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爱卿挠了挠脸颊,以掩饰自己的心虚,“刚才那闪闪发光的是什么呀?”
“哦,那是廊下的烛火反射到剑刃上了。”炎腼腆地笑了笑,“没什么的。”
“哪里,”爱卿极钦佩弟弟的武艺,含笑道,“三个弟弟当中,就属你最爱习武,也练得最好。”
“呵呵,天宇、天辰都是喜静不喜动的,要细究起来,臣弟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哈哈,那是因为他们总是两个打一个。”爱卿想起儿时的趣事,大笑起来。那对孪生弟弟,可是宫廷里的开心果啊。
“皇上,起风了,怕是要下大雨,您若想与臣弟切磋,待明日放晴可好?”炎温柔地道,并把利剑收入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