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国安部江海分局的观察员楚中天,车上的是我的上司梁瑾中校,我们奉命到这里来检查物资储备状况。”楚中天不耐烦地对着铁门背后的守卫说道,那人反复地看着他递进去的证件,还有些犹豫不决。
这里是一个为数不多还有人值守的武器中转库,因为物资不多,地势也偏僻,方建国甚至没有想起这里还有一个班的兵力。
他们撤走时搬空了整整一个仓库的弹药,两个支队的战士全部都按最大限额装备了武器,随后方建国下令把剩余的弹药全部搬到地下,然后用混凝土把出入口和通风口浇死封存了起来。
这或许是为了rì后回到江海时能够有足够的弹药作为补给,但却无疑给了楚中天和冷素安当头一棒。
好在楚中天还记得这里有一个临时(w)ìng的中转装备库,带着他们过来碰碰运气。
“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命令。”负责把守仓库的班长答道。
“电话系统出了问题,不然也不用我们亲自跑一趟了。”楚中天越发不耐烦的说道。“你们是哪个支队的?青浦支队还是南浦支队?要我把你们支队长叫来吗?”
冷素安在车里按了按喇叭。“上尉,有什么问题吗?”他大声地问道。
“快点!”楚中天催促道。
班长犹豫了,国安系统的人本来是管不到他们头上的,但是灾害发生以后,国安的人确实经常到各个点来清点物资,确保没有人中饱私囊、偷卖或者是挪用。
这个楚中天上尉递进来的证件也是真实的,但从昨天下午起,他们和总部就失去了联络,原本负责来巡查的中队长也一直没有出现,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班长?”站在门边的两个战士为难地问道,那个楚上尉看上去有点生气了。
“开门。”他说道。
车子开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女的,应该是证件上那个梁瑾中校,但其他却不像是受过训练的军人。
“你的人呢?”楚中天问道。
“有四个分别在东北和东南那两个岗哨值守,其他人都在这儿了,我们这个班不满员。”班长答道。
“把物资清册拿来给我。”楚中天直接命令道。这也是国安的人来检查的正常流程,他们这些人总是趾高气昂,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班长转身到库房去拿清册,刚刚转过身,就被人从背后按倒了。
“班长!”耳边传来战士的叫声,他挣扎着转过身来,那两个战士也被缴了械,按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找死知道吗?”班长大声地说道。
“堵住他的嘴。”冷素安说道,王源真从车上找来一块毛巾,用力地塞进他嘴里。
“我没有说谎,我们确实是国安的人,缴你们的械是为了避免因为误会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楚中天把他们集中到一起,向他们解释着目前的情况。
班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相信,但两个小战士看上去是信了。
把所有情况都说清楚之后,楚中天示意他们放开手,班长和两个战士都站了起来,班长恨恨地把嘴里的毛巾拉出来砸到地上。
“主力部队要么已经撤了,要么就被打散了,我们现在都是脱离建制的散兵游勇,要想活下去,就得把分散在各地的部队集合起来。”楚中天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军职比你高,本来就对你有指挥权,只是因为我们不隶属同一个部队才用了这样的手段,希望你能理解。”
“呸!”班长冲着地面唾了一口唾沫。
楚中天倒也没有生气。“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很正常。但我没必要骗你,枪械一会儿会还给你们,是不是我说的情况你自己可以去调查。但为了保护更多的群众,我们现在必须征用这个仓库里的物资,我也希望你能带着部下加入我们的队伍。”
“把枪还给他们。”他对王源真他们说道,冷素安微微地点点头,他们才把枪递了过去。
班长接过枪,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战士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他们不是军人。”他说道。
“只是临时征召的预备役,有两个是jǐng察。”楚中天答道。“梁中校和我是技术军官,没有真正拿过枪。我们聚集了大约三百个群众,但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们,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我是南浦支队的,你说我们支队被打散了?”班长继续问道。
“方副指挥长带走了两个支队和一些家属,我不知道他带走的是哪两个支队,其他队伍确实都被打散了。”
“你们支队长是不是一个大胡子,姓黄的?”冷素安问道。“你们政委姓刘,胖胖的带个眼镜?”
班长点了点头。
“他们都已经死了。”冷素安说道。“我亲眼看着你们支队长变成了怪物,刘政委和一大队的陈大队长都是一块儿死的,其他人我没看到,但估计没逃出来。你们南浦支队正好负责清理人民广场那个站,那里已经完全是怪物的天下了。”
班长没有说话,冷素安说的东西他无法接受,但他说的那几个姓都是吻合的。
“你是不是男人?行不行赶快说!现在每一分钟都有人死,我们没闲功夫在你这里耗着!”梁瑾在后面生气的说道。“你就说吧,你还是不是军人?要不要服从命令?”
班长终于下了决心。“我们可以暂时听你们的,但如果支队有消息我们就要马上过去汇合。”
“可以。”楚中天笑了起来,只要过了第一关,他不相信没法把他们控制在手里。“贵姓?”他问道。
“张守业。”班长答道。
“把人都叫过来。”冷素安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从楚中天手里接过物资清单,差点没乐得笑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被主力部队遗忘的中转库,里面的武器也足够武装一个步兵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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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到了。”赵东岩小声地对林川说道,他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有些烫但是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了,这让他一直提紧的心放松了下来。
“别说话。”林川低声答道,他用手抹掉从头顶流下来遮住视线的雨水,用力地抓紧了手里的长矛。
他们俩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小巷往北走,地上到处都是建筑物的碎片,经常能够看到满地的碎玻璃和血迹,提醒着他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常常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叫声和枪声,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便小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
怪物对于血腥味和声音非常敏感,这种时候总是能看到或者听到怪物飞速地往那边跑去。但某种程度上,正是这些牺牲者让他们能够平安地走到了这里。
他们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即便是这样,一路走来也已经碰到了四次怪物,两次是变异牛,一次是变异犬,还有一次是变异人。好在他们一直都很谨慎,时刻注意周围的风向和声音,林川在他们离开餐厅前还把花盆里的泥土用雨水和了抹在身上,这或许起了效果,至少赵东岩觉得他们的气味应该被掩盖了不少。那些怪物从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走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他们。
最接近的一次,那条变异犬离他们只有不到二十米远,赵东岩甚至能够看到它身上那些溃烂的疮口。
林川指了指前面的一个五金铺子,从里面穿过去就能到另外一条街,那里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林川缓缓地走在前面,赵东岩抱着女儿跟在后面,他小心地避开每一个可能发出声响的东西,这种错误在这个时候随时会带来死亡。
林川停了下来,然后在门口蹲下,赵东岩慢慢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他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过不去了。”林川咬着下嘴唇答道。
一头变异猪躺在路的另一边,脚边还放着半个吃剩的尸体,它很惬意地哼哼着,不时地摇摇脑袋,就像是猪圈里刚刚吃饱的家猪。但它嘴边那两对长达两米的獠牙和裸露在外异常发达的暗红sè肌肉却在告诉他们,从这里过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赵东岩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们已经绕过一次路了,那个路口挡路的是一头变异牛,它几乎有四层楼那么高,他们亲眼看着它用角把三楼的窗户撞破,然后用长长的舌头把房间里的人卷出来吃掉。
他们俩慢慢地退回五金店里,林川从怀里把地图拿了出来。
“再绕路又得走至少半个小时。”他皱着眉头说道。“而且我们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怪物挡路。”
“那怎么办?”赵东岩这时已经完全习惯于依靠林川的判断力了。
“等等吧,看有没有运气,说不定会有人把它引走。”林川无奈的答道。
这种想法很自私,但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多时候,活下来不是因为你做的比别人好,而是因为你的运气比别人要好。
“心怡怎么样?”他问道。
“烧还没退,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女孩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林川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心怡真是好样的,别担心,只要你别出声,叔叔和爸爸一定能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女孩儿点了点头。
那头猪还在哼哼着,它已经把身体整个躺下了,远处传来一阵枪响,但它只是动了动耳朵,没做任何其他反应。
“它吃饱了。”林川小声地说道。
他们公司销售的农资很杂,种子、农机、农药、化肥和饲料都有,林川也亲自去看过饲料的喂养情况,那些圈养的家猪吃饱了的反应就是这样。
“再等一会儿。”他对赵东岩说道。“如果它的习(w)ìng还没太大变化,只要不惊动它,它应该就不会动。”他指了指斜对面的一条巷子。“只要能进到那条巷子,它应该就不会追过来了。巷子很窄,即便它看到我们它也进不去。”
赵东岩点了点头,林川的手指继续在地图上比划着。
“穿过那条巷子后右拐,走不了十几米就能看到一家名叫‘老厨记’的餐厅,只要穿过餐厅从后门出去就能看到如安街的路口了。”林川抬起头来对赵东岩说道。“这是最后一关了,你的体力行不行?要不然把心怡绑在我背上,我跑得快些。”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赵东岩不得不承认这是更妥帖的办法,他们俩小心地一边观察着那头猪的动静,一边用布条把女孩绑在林川背后。他站起来动了几下,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心怡,别怕,一切有爸爸在。”赵东岩小声地说道。
那头猪还在哼哼,林川决定不再等了。
他看了看街道两头,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准备……”林川站在了门口。“……走!”他伏下身体窜了出去。
赵东岩跟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一阵狂风吹过,卷着雨点迎面打过来,他们不得不低下头避雨,林川低头继续向前走,赵东岩脚下却缓了一下。
“咳!”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那个声音经过了刻意的压制,但还是爆发了出来。
“咳咳咳!”
赵东岩绝望地看着变异猪的方向,它已经爬了起来,正扭头看着这边。
“跑啊!”赵东岩叫了出来。
林川的速度非常快,他已经快要跑到巷口了,但赵东岩离那里还有至少十米。
侧面传来咆哮声,赵东岩不敢去看那个怪物,生怕自己会因为害怕而失去继续向前的勇气,他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向前跑着,林川已经进了巷子,转过头来看着他,大声叫着什么。
他看到女儿焦急的脸,于是心底有了更多的勇气和求生的yù望。
“快啊!”他听到林川的声音在叫着,于是用尽全力向前一纵。
那头变异猪一头撞到巷子右侧的入口上,那幢房子二楼以下一下就垮了一大半,把它压在瓦砾里。
赵东岩昏头昏脑地趴在地上,变异猪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的,这让他脚摊手软半天爬不起来。
“爸爸!”女儿在林川背上哭了起来,她的脸憋得通红,但还是无法遏止咳嗽。
“快走!”林川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那头变异猪已经从瓦砾中钻了出来,它摇摇脑袋,愤怒地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