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足半柱香时间过去,聂石才猛然叹了口气,看向谢青云的眸子也亮了许多:“小丫头伶俐机巧,难怪能教出你这个心思通透的小子。你师娘说的没错,这几年我聂石人还在,心却废了,只剩下喝酒吃肉。和你师娘比,我自愧不如。”
“恭喜兵王前辈归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诚诚恳恳说了这么多,谢青云终于喜上眉梢。
“三天前,听到你那句争了才有希望,我便已经醒了。”聂石一挥袖袍:“还有,莫再称什么前辈,听着不顺,叫我老聂便是。”
谢青云也不矫情:“哦,老聂。”不过听闻三天之说,不免有些惊疑:“三天前么,我晕了三天?”
“自然。”聂石瞪着谢青云上下看看:“你小小年纪,却疯得很,腿骨都碎得扎入了皮肉,居然不吭一声,还与我在那答什么《圣贤经》。”
“呃……”谢青云吓了一跳,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被吴归踩了两次,虽然痛得厉害,他却并不觉得很重,想着最多是骨头折了,敷上些骨伤药,也就没事了,不曾想却碎得这般可怕。
聂石不理小少年的惊愕,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口便问:“这些rì子你送我美食,还有前些天你对修文的见解,莫非都是你师娘教你,再由你背出来的?她算准了你这么做,我就能变回以前的我?”
“读书的用处,师娘从两年前就教给我了。不只是读书,还有做人、许许多多的道理,师娘都教了,都是这两年里教给我的,这是替师父教导弟子,可不是专门为了两年后背给你听。”谢青云说着就笑了:“师娘倒是提过你好酒好吃,至于怎么做,多长时间能成,那全看我自己了。”
“不过刚才……”谢青云笑得有点尴尬:“刚才老聂你进来问我要不要学武的时候,我倒是装傻来着,只等你亲口说出愿意教我,才心中笃定。”
“嗯。”聂石全不管这个,反而拱手道歉:“你说的对,你跟着丫头修文学理,不至于专为背给我听,若只是个死记硬背的小子,那小丫头也不会代钟兄弟收你为徒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没想明白,还胡乱猜疑,对不住了。”
兵王的(w)ìng子向来如此,即便是在后辈面前,错了就是错了,完全不会在意什么。
谢青云听长辈道歉,倒是不好意思了,忙岔开话题,主动说起张召的事来,从流马车一直说到用游狼令骗了韩朝阳,再到三天前的那场柳园恶斗。
聂石听完,不觉得有何jīng彩,反而连连摇首:“可惜了游狼令,若我是你,既然用了令牌,那自然做到底,定会让韩朝阳把张召赶出三艺经院。这等心肠恶毒的小儿,少院也不能让他呆,真等他学了点武艺,那早晚是个祸害。如果他出了三艺经院,你又何必受这碎骨之痛。”
谢青云先是点头,不过片刻,又连连摇头。
“摇头作甚,我说的不对么?”聂石不解。
“如果只论这件事,说得完全没错。”谢青云得意的笑:“不过,你可记得圣贤经中有一段高僧论因果的话?”
“……”聂石不喜欢小少年老笑,皱眉,跟着又舒眉,他明白了小少年说的是什么:“不错,你倒是该多谢张召,也不对,要谢就谢你自己,什么因得什么果,什么(w)ìng子就争什么命。”
若谢青云不管小粽子,便不会得罪张召。若谢青云心在狠些,直接要韩朝阳把张召赶出三艺经院,那也不会被拦在柳园。若没有柳园恶斗,谢青云更不会在问答圣贤经时,激起(w)ìng子,说出那番争命的话来。没有这番话,又何以让心如死灰的兵王重新找回那股子心气。
以聂石来说,若不是谢青云这样一个天生没有元轮、读书却照样乐滋滋的小子,若不是谢青云这样一个挨了揍、痛得脸sè惨白、直冒冷汗,还在那和他对答如流,进而说出一番慷慨争命之言的小子。
但凡是换了他人,即便仍是同样的话说给他听,他也不会有丝毫感触,更找不回曾经有过的“争”的气魄。
这便是因果,只有谢青云这样的(w)ìng子,才能种下这样的因,才能结下这样的果。
聂石不是个喜欢慨叹之人,说过因果,话题即转,转得有些突兀:“你可知武徒三境有什么区别,又如何划分?”
相处这些天,谢青云早就习惯了聂石说话的方式,听到这个,立刻jīng神一震。
他知道聂石这是要开始传武了,于是认真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力道过了百钧即为外劲武徒;过两百钧,就是内劲武徒;再到三百钧,便是先天武徒了。这里的力道说的是全力一击,而非普通的举力。”
这些都是从秦动那儿听来的,紫婴师娘虽会指点他习练气力的法子,但却不会提那武修的境界,说是讲得多了,谢青云一颗心就都飘向武道了,可又不能习武,心境便容易郁郁,连读书也要耽误。
“嗯。”聂石点头:“习武之人发力攻击,多是集力于一点,瞬间爆发,从而攻击敌人。我的法门则类似于摔跤,不需要集力于一点,多以身体的重量推、压、挤、绊,来摔倒对手。你可知三天前我击碎那石桌,有多大的力道?”
“内劲?还是先天武徒?”谢青云虽然更喜欢聂石方才的身法,可对于击碎石桌的力气,他也一直好奇来着,按聂石所说他和自己一般不能将力集中于一点,那怎么可能打出那么重的一掌。
“大约是先天,力有三百钧。”聂石自然看得懂谢青云的疑惑,点头解释:“我这一掌看似和寻常武徒全力一击没什么区别,可却是以骨力带动全身筋肉,甩出来的力道。”
“甩?”谢青云眨了眨眼,似有所悟,当下以手为鞭,啪的一下甩在了地上,直砸得他手掌生痛,才苦脸摇头,道:“这般用力的确不需要集中于一点,可也没多少力道可用,比你差得远了。”
“似模似样,却全然不对。”小少年初学,聂石却一点也不客气:“你这样甩,只是带动了胳膊,而我那一掌,却是全身的力道。”
“全身?”谢青云凝神皱眉,越发不解:“怎么可能?若说摔跤时,矮身用肩撞人,或许能够借用到全身的大部分力道,可这甩掌……”
“这正是我那法门的妙处,想学的话,先滚到这儿来。”聂石神情肃穆,双手交替,做了个滚动的姿势。
“好。”小少年不明白为何要滚,可他清楚老聂的(w)ìng子,绝不会故意逗他玩。既然打定主意要和老聂学武,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恰好腿脚也行走不便,这就咕噜噜的滚到了聂石的旁边,靠坐在那根铁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