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与“肖”原本是两个不相干的姓氏。在古代,肖姓极为罕见,历代史书都鲜有记载,甚至连宋代《百家姓》、明代《千家姓》中都不曾见到肖姓,只是在明凌迪知的《古今万姓通谱》中,才首次出现了“肖”姓,汉代有肖安国、肖绍;明时有肖靖者,宣德时举解元等等。在廿四史中,也惟有《辽史》、《元史》提到有肖姓人物,也均是少数民族。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肖家祖上究竟有着怎样的一段往事变迁,据说老爷子当年是部队文艺班的班长,官不大,但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在七十年代,能够让全家都吃饱饭的,委实不多,只后来特殊时期时不知道写了什么针砭时弊的东西,弄的又是审核又是查祖的,折腾来折腾去,差点把命给交代了,好在太老爷子有本事,硬是顶着风浪把儿子保了出来,不过这本家自然也就待不下去了,趁着第六次军队精简整编,老爷子托关系改了军籍户口,以退伍军的身份拖妻带子的来到了现在的地方安家落户,这么多年,倒也算是平平安安地走了过来。
我也是某个偶然的机会,听奶奶唠叨起这件事的,对于肖家本家,老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情,亦或者,是有什么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吧,老爷子说他这一辈子风风雨雨也算是熬出来了,只盼望着我这唯一的一个孙子能够出人头地,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他老人家也有炫耀的资本,至于向谁炫耀,这就不言而喻了。
说实话,后来我也仔细的思考过,当年种种,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老爷子又不傻,怎么会在风头最紧的时候犯这么大的错误,只是现在我们这一脉已经完全脱离了本家,纵使是受了委屈,恐怕也指望不了谁能替他出头了,这点老爷子心里很清楚,所以他从来不肯跟我们这些小辈们提起这些事情,惟一的盼头,就仅仅是我这个孙子了。
只是,我这做孙子的,委实不是个东西,大学四年,浑浑噩噩的,一眨眼就过去了,医学院毕业生,狗屁不通,又懒得考研,找关系进了市里的一家医院,几叠子毛爷爷往里一递,顺顺利利地通过了面试考核,分配到了门诊部,跟着个老中医做学徒,平时也就是号号脉,看看书什么的,工作倒也算的上体面,不过跟这出人头地,怕是一点关系也挨不上的。
鄙人肖岚,毕业不足一年,现在也算是半个中医大夫了,中医门诊,还是比较轻松的,待遇也不错,只是整天面对着一棺材板脸的师傅,委实有些不太自在,老师傅姓杨,70多岁的老中医,德高望重,只是脾气有些古怪,老头子嘛,倚老卖老什么的,咳咳~反正整天不苟言笑的,半年了也没见他笑过几次,呃,或许,是没对我笑过几次吧,听外面清洁的大妈说师傅向来不带徒弟的,以前分配过来的几个新人,不出两周绝对被赶出来,像这样待了半年还平安无事的,仅我这一人而已,想来也正常,依我这惫懒性格,上班来下班走,除了坐诊就是待在位置上看书,半个月不见问一个问题的,估计人家压根就没把我当徒弟,又何苦跟我生什么气呢。
前几天院里下达了通知,似乎又是哪的领导要来视察,逢场作戏呗,对此我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大早上买个早点,光顾着瞟旁边的美女了,进了医院随手把加了葱的鸡蛋灌饼扔给了胖吉,门卫养得小土狗。小家伙瞅了瞅地上的灌饼,打了个哈欠,露出了怀里搂着的烤肠,一脸的不屑。“。。我擦”我忍不住爆句粗口,这年头人不如狗啊,连这货吃的都比我好,眼瞅着要迟到了,我蹭了蹭地上的饼,找准了位置就是一脚,“砰~”的一声,撒腿就往门诊室的方向跑,只留下身后躺在地上不住哀嚎的肥狗。
朝杨老打了个招呼,老头子依旧是瞅都不瞅我一眼,耸耸肩,自顾地坐到我的位置上,等着病人来就诊,两张桌子,靠门口的那张是我的,里面那扇靠窗的是杨老的,一桌一椅一凳,一茶一纸一笔,仅此而已,杨老喜简,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吃饭,甚至连开的方子都是寥寥几笔,几味药物即可。相处久了,我也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些影响,能带走的都带走,能不拿的就不拿,因此这屋子虽然不大,却显得十分的明亮开阔。
时间还早,中医门诊向来清冷,除去感冒的高峰期,平时一天也来不了几个病人,哪像急症科那边,24小时都有人来看病,我百无聊赖的浏览着网上的新闻,都快睡着了,瞅瞅杨老倒是蛮精神的,正握着根毛笔在那边练字。估摸着有个一盏茶的功夫,医政科那边来了个电话,让杨老过去开会,我估计着是有重要的客人来了,平时一般的会议,那边总会让我代替杨老去,老头子不好惹可是公认的,没事去折腾他那是在找骂,至于我,顶多是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不过今天这会议恐怕不一般,那边强调务必让杨老亲自过去,我只好硬着头皮跟老头子请示了下。听说这是院长的意思,杨老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哼了两声,什么也没交代,就站起来拂袖而去。
“得~”我耸了耸肩,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其他的前辈都在不愿意跟着这个老头子了。杨老一走,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哪像平时,放个屁都害怕打扰他老人家看书,随手给护士站打了个电话,想找虹姐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结果得知护士站的美女都被拉去迎接领导了,电话那边的师姐似乎不怎么高兴,没等我再问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扔下电话摇了摇头,暗道人言脾气大的女生大多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等了好大一会儿还不见有病人就诊,我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翻着手机,翻着翻着,意识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啪~!”的一声,桌子陡然一震,我一个激灵,猛地弹坐了起来,定了定神,望着眼前的身影,我心中略有些不快,不过本着一切为病人考虑的原则,我也没好意思再说道什么。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的么”说话间我顺势打量了下眼前的人,灰夹克扣得紧紧的,黑裤子,一脸胡茬,虽然帽子跟墨镜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面容,可依稀能够看出他的脸很白,或者说,苍白更贴切一点,7月的天,正直盛夏,即便是开着空调,我都能感觉到阵阵的暑气,可是眼前这人的打扮。。。啧啧啧,我真怀疑他是哪个时期穿越过来的特务。
“。。。。”他没有说话,伸出手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道深深的呃。。。。疤痕,说是疤痕,也不尽然,伤口应该是不久前造成的,虽然已经不再流血,有着愈合的趋势,但是我很清楚这只是表面息肉的作用,无需太大的外力,那里就会再度的开裂,稍稍让我看了下,他便放下了袖子。
“就是这样,该怎么治”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极力控制,但我扔能够听出其中的一丝颤抖。
“或许,你该去斜对面的外科看看”我指了指门外某个方向,“让他们给你包扎一下。。。。他们”。
“别废话,”没等我说完,他便打断了我“那边没人,你快给我想个办法”。
“没人?难道都去开会了?”我有些诧异“这个,好吧,你等一下”看他的状态很不稳定,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躺地上了,那责任我可付不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抬手刷刷几笔,写了付常用的金创配方,递给了他。
“。。。。。。你帮我去抓药”看着我手中的方子,他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嗯?这个,似乎不和规矩吧”我望着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心道你这是存心来找茬的么,“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医院有规定,禁止医生持药单去药房。。。。”
“啪~”一叠钞票被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看厚度,约莫着有个十来张的“好的,我现在就去,”话不多说,我抓过钱就往药房跑,三分钟不到,就掂着几包药气喘吁吁地返了回来。
“回去把这几种药混匀涂在伤口上就行,”我把手里的东西装好递给他,“呶,还有这个纱布,算是赠送的吧”。
他接过手提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这病人,有点意思嘛”目送他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我耸了耸肩,也没想那么多,摸了摸鼓囊囊的口袋,乐呵呵地返回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