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突然有了个想法,揉着脖子的手慢慢放下来。柳仙儿还缠着我呢,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办法能帮给请走。
他放弃了电视,捏着手机专注的发短信。声音提示设置成了“么么哒”,隔两三分钟响一下。他的嘴角一会儿上扬一会儿垮掉,真是电视剧都没他精彩。
我攥着遥控器,刷刷的换台。其实根本就没看里边演什么,就只是心里慌。
“小伙子,你喜欢这张床?”
外边天都亮了,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我再犹豫,错过了这个机会,回到北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坐正了身子,比划比划自己的脖子:“我之前我不小心得罪了一位出马仙儿,这儿总有被蛇缠住的感觉,轻的时候头疼恶心,重了动都动不了。你……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你去过江湾?”
“是啊是啊,你知道?那位出马仙儿是个阿姨,姓余,别人叫她余半仙儿。”
“没事儿,”他漫不经心的道:“离她远点儿,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哒!那太好了,要多长时间啊?”
君墨也说过让我走得越远越好,如果这是解决之道那我可就不用担心了。谁知我刚高兴没半分钟,多骁噼里啪啦打完了一段字又补了句:“等女人消气儿这可没法估计,不过你坚持住,她都是阿姨级别了,总要死在你前边的。”
“……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躺在床上看着一点一点泛白的天际,我心里五味杂陈。欠了债只能还,躲是躲不掉的。如果当时听君墨的话去找她认个错,后来的所有一切我都不会经历。君墨多次提醒,我就只当他危言耸听。
余半仙会生气,大概是因为我动了她的狼青。如果说天理循环,我犯的错跟沈五爷比算个什么呀?结果最后反倒是我倒霉,他逍遥法外?老天爷不会也捡软柿子捏吧?
我想不通,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吵醒了多骁。
他大大的打着哈欠,抬手把遥控器砸过来:“不就是条长虫嘛,游方连这个都怕那趁早别干了。”
我就奇了,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白家老宅动一动,搞不好皮门的天就要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这么大个人谁瞧不见?不过你别有心理负担,我看这是好事。就是一条蛇而已,你还没缺胳膊断腿吧?换了个多么高的职业起点呢你不想想?”
“……也对。”
我起来去洗了把脸,下楼找个早点铺子吃了早饭。寻思着时间还来得及,没成想等我晃晃荡荡走回宾馆,门口停着辆纯黑跑车。我亲爱的娘娘裹着件驼色披风,正倚在车门旁跟人聊天。
那人还是多骁!
娘娘本来就皮肤白,细细的鼻梁上架着个方框太阳镜,顶着晨光一笑简直魅惑,很有种不赞美他都对不起他的感觉。有他往这儿一站,后头的小饭馆跟着都上了档次。
我这个跟他混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看了都心跳加速,多骁就别提了,那眼神叫一个软啊。娘娘本来跟外人是挺客气的,可那都是表面功夫。这会儿他笑的弧度虽浅,我看倒有几分真。
俩人说着说着瞧见了我,就看了一眼,然后就收拾收拾一起上了车。我真一点不夸张,他俩就看了我一眼,半秒钟都不到,多骁倒是点了个头,娘娘根本就没搭理我。
万幸这车是四座,他要是开个小跑车来,看他俩这样子,八成我得自己坐火车回去了。
上车一问才知道,娘娘到了没找见我,却碰上了多骁。那家伙也要去北京?昨天倒是没来得及问。
人家两个人聊股票、聊政治内幕,我没得聊就打量这车。刚才看外观就够漂亮的了,内饰更精致。方向盘上就一个特小的三角logo,我不认得。问娘娘一嘴,他当没听见,倒是多骁接了话。
“这是阿斯顿马丁V12,性能很棒,整车下来多少钱?”
“有朋友做这个的,四百零点儿,赠了一年全险。”
“那也还可以啊,能买到就不容易。”多骁貌似很懂:“涉水上了吗?”
“上了,不是有人特贱爱划车嘛,还又上了个……”
到现在我才从这车的价钱上回过神儿来,插了一嘴:“什么马丁?”
娘娘觉得热了,把披风扯下来一把扔我脸上,后视镜里白我一眼:“安全带系好,这高速上呢。”
“哦。”
我把他的披风叠好放身边,想想他过去开的那车挡风玻璃都崩了角,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四百万啊!我这一趟挣得还不够零头的零头。不过平心而论,这样的车配他才叫合适。他的身上有种天然的贵气,所以我以前才总会觉得他与身边的一切,比如那个小破店面,总是格格不入。
外头又开始下雨,换了多骁在开。娘娘窝在副驾驶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多骁伸手试一下空调风口,问我要了披风给他盖上。
我的脑袋终于拐过弯来,这俩人莫不是本来就认识吧?
“只是偶然听说过。”
我起了好奇,我和娘娘没有共同的朋友,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多骁调了交通台听路况,沉默一阵叹了气,低声道:“各方面都很棒,也很不容易。”
娘娘似乎动了动,多骁摆摆手比了个噤声,跟着调低了音量。
过了山海关多骁下了车,临走时特意跟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还说有时间找我们吃饭。
“他要吃饭也是找你,先说好,到时候我可不当电灯泡。”
“啧!”娘娘横我一眼:“哪那么多废话?”
把宾馆的事跟他说了,他倒没什么意外,说山扎镇靠近长白山,是有人用饭馆掩饰身份,专门等到采参季节打劫参客。
“听你说他的手法还真不好判断是哪家的,皮门人事庞杂,他不愿表明身份我们又何必问?都是你作妖,飞机、火车哪个不好,偏要去坐大巴?”他嫌我抠门,我是穷鬼一个当然得省钱,哪能像他外出办事开这么好的车?
“把我一个人扔下,这两天你去买车了?”
“是老板的。”他飞快的道:“你有没有跟他联系过?”
“有啊,老板让我跟着沈家的那个盛姑娘。”我还记得她在地下密道里遭人算计,君墨带着人去营救,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想起那些人和当时的情景,我总觉得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从江湾出来我的任务并没有了结,现在老板让我继续跟,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娘娘开的累了,过了收费站停下车,点了支烟。我也下车透气,闻着中南海的味道才觉得他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样子里。
“怎么办?”
“等吧,”他望着远处,目光很深,有些我不懂的东西纠纠缠缠。
“如果她没死,总会现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