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用她那温暖的怀抱抚慰着他,他终于找到了一丝安全感。渐渐的,他睡着了,睡得很踏实。
当宫梓然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妈妈依旧如晚上那样抱着他。
宫梓然起来给老妈揉揉肩。相比于其他同龄孩子,他比别人要早懂事不少。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走进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
“爸”宫梓然叫了一声。
“把这个喝了,一次一支,一天两次。”地里还有许多农活要干,年轻男子放下一个塑料袋便走了。
“这是什么啊?”宫梓然问道。上学前班的他拼音才刚刚学全,汉字根本不认识几个。那个年代农村还没有幼儿园,七岁的学前班是上学的第一年而已。
“你爸给你买的安神补脑液,这两天看你睡觉都睡不着。”老妈把塑料袋拿过来,拆开里面盒子做的包装。
“哦”宫梓然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两天自己这个样子,老爸、老妈肯定着急上火。
老爸是个硬汉,绝对的无神论者,这辈子只信吃饱不饿,从不信邪。昨天白天邻居到家里串门,猜测说自己可能得了异病,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老爸根本不信,只以为是小孩子吓着了。昨天晚上见自己还没好转,肯定是起早去村诊所说明了病情,买了药回来。
宫梓然吃过药后,便躺在炕上思索着整件事。到底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哪里会知道那张脸的可怕。
下午,宫梓然磨着爷爷要了一块钱。父母管教很严,只有爷爷最宠他了。
和老妈打完招呼,说去同学家玩要晚点回去后,宫梓然便向街里走去。
太阳西下,夜晚已经降临。街里虽是比较发达的地方,但毕竟是在农村,漆黑的夜幕中,远处寥寥几处灯火显得极为暗淡。
黑暗中,宫梓然静静地站在许晴当时被撞的地方。那摊血迹已经模糊,不仔细去看很难看到。旁边停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如果有事故现场的人在此,就会发现三轮车停靠的位置和当时那辆轿车一模一样。
宫梓然深吸口气,壮着胆子掏出一个小洋娃娃和几个纸折的金元宝,学着大人的样子烧了起来。
小洋娃娃正是刚才花了一块钱买的。微风中淡蓝色的火苗左右摇摆,显得那么的诡异。
宫梓然蹲在地上,拿起根木棍拨动着燃烧的洋娃娃,同时嘴里小声嘀咕:
“许晴,你在那边肯定没有零花钱吧,我给你送来了。这个洋娃娃是我专门给你买的,我挑了好久,就属这个好看了。”
“嗤”
洋娃娃化为灰烬,金元宝点燃。
“洋娃娃已经给你烧去了,你应该收到了吧,以后就让它陪着你。求求你不要缠着我了,好不好?”
“好不……?”
“呜~~~”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股冷风刮来,还没烧完的金元宝一下就被吹灭了。
宫梓然心中一惊,木棍掉在地上,向四周张望着。然而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宫梓然竖起耳朵,紧张地注意着四周。他能察觉得到,那颗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近了……
过了许久,宫梓然紧绷的神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对。”
宫梓然向远处看去,心中暗道:“这天也太黑了吧?我在这这么久,怎么一个人,一辆路过的车也没看到?”
“小姑奶奶,好同桌,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那该死的司机去啊。活着的时候你就欺负我,现在你都死了,就放过我吧。”宫梓然对着四周作揖道。
可是周围不但没有恢复正常,反而更黑了,连小卖部那唯一的光亮也变得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熄灭一般。
夜幕中除了自己,什么声音也没有,着实静得可怕。
突然,就在三轮车下面,好像有一道影子闪过。
宫梓然颤抖着点燃没烧完的元宝。虽然他此时害怕到了极点,但心中却总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催促他过去。
火光亮起,宫梓然猫着腰慢慢地向三轮车接近。
一步,两步……
近了,宫梓然抖得越加厉害,燃烧着的最后一个元宝都差点没拿住。
终于到了,这区区几步距离显得是那么遥远、漫长。
宫梓然屏住呼吸,将火光往车底探去。
可是,车底什么也没有。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开的一瞬间,他突然定住了。接着,整个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无数人一辈子都没看过,令人毛骨悚然无比恐怖的东西。
那是一只胳膊,一只干枯腐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的胳膊。其小臂处折了好几个弯,白森森的骨茬从断口处支了出来。再仔细一看,它那布满绿毛的手上正抓着一直洋娃娃。
不,那简直不能称作是手。
那是……爪子!
宫梓然一下就瘫坐在地上,全身上下,连脖子都凉了。
接着,他那空白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从三轮车轮胎后面又探出一张脸。
后脑爆裂,眼球悬挂在外面,正是一直纠缠他的那张满是鲜血,既熟悉又害怕的脸。
宫梓然慢慢地向后移动,眼睛不敢离开那个东西。
慢慢的,远了。火光早已熄灭,视线变得模糊。
突然,那张脸下面出现了身子,竟然朝宫梓然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宫梓然吓得亡魂皆冒,“啊”的一声蹿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着小卖部跑去。
跑了很久,明明看着小卖部近在眼前,可是就是跑不到地方。
宫梓然绝望了,双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甚至都失去了知觉。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向前移动。
“桀桀桀……”
一声尖锐的冷笑传入耳中,宫梓然敢保证,那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难听的声音。
宫梓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去。
那只干枯的爪子正在向他抓来,此时他已经没有闪躲的力气,只能任由那只爪子抓在他的脖子上。
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鼻,宫梓然看清了它那张无比狰狞的怪脸,哪里还有半分熟悉的样子。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许晴。宫梓然拼命地挣扎着,然而在这只魔爪下面却显得那么无力。慢慢地,他意识渐渐模糊。在剩下最后的一丝清明之时,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喉咙碎裂的声音。
接着,陷入一片黑暗。
……
“梓然,吃饭了。”厨房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我竟然睡着了。”宫梓然从桌子上爬起来,按了按太阳穴,揉了揉眼睛。
“唉!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仿佛是昨天一样,记得那么清楚,居然还会梦到。”宫梓然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里的油笔打着转转,“十多年了,那个老头再也没出现。当时如果不是他救我,我那天晚上就死定了。许晴也应该早就投胎了吧。”
当年,就在宫梓然生死一线之时,传奇般的被一个白胡子老道救了下来。
拒那老道所说,他当时就在几里外的地方,发现那里阴气极重,就赶了过去。
一般的横死鬼是害不了人的,许晴的灵魂被一个厉鬼给吞掉了,她的死也是那厉鬼造成的。要不是当时还没有完全吞噬成功,还有许晴意志的干扰,恐怕宫梓然就坚持不到老道到来的时候了。
从那以后,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宫梓然经常会头晕眼睛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