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浪岛遗址处,如今已经看不到了碧浪岛所在,海水依旧有些浑浊,有些地方正在哗啦啦地冒着气泡,啪嗒炸裂后,有刺鼻的气息冒出。显然先前秘境破灭的时候,打碎了海底中的岩石,熔岩也因此流了出来,正沿着海底石架蔓延着。
此刻这里的元婴老怪们,早已人去楼空,和熬纪青禾一般,追逐远去的灵光。而这里又因为所残留的气息还未消散,也无半只飞禽海兽敢冒然靠近,一切悄然寂静。
不过突然之间,在海面上空出现了一个数丈之长的空间裂缝,一个浑身满是黑鳞的独脚怪人从中掉落,砰的一声,砸出数丈之高的水花,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怪人方才从海面下冒了出来,它手中抓着一条有着青灰色骨质倒钩的大腿,竟有超过了半丈之长。
这怪人咧嘴大笑,渐渐地似猛虎般在咆哮,海面上涛涛浪水被震得朝四面八方,汹涌而去。但此人却突然出掌,干脆利落地在自己太阳穴处一拍,他脖子‘咔嚓’几声,歪在一边,此刻他才止住了笑声,眼中的癫狂之色也因而收敛了不少。
冷静下来的木机散人,看着手中的断腿,露出了些许的思索之色,那是有种想要,但是又带着恐惧的神情,犹豫纠结。
直到过了许久,他双眼又有血光乍现,木机散人这才伸出了自己手腕,尖牙狠狠地一咬,墨绿的鲜血从手腕处滴落在了这条断腿上,本无半点生机的残肢,一接触到鲜血后,猛然胀大了一圈,伤口处更是冒出了数以百计的黑红色肉芽,就像是从地底中伸出的鬼爪,不停地挥动着。
而后更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自己朝着木机散人左腿飞去,眨眼间便重合接连在了一起。肉身完好无损的木机散人,此刻却没有以往的那种高兴,他沉着脸思索了起来,最后才朝着南州白芒山方向飞去。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走后,一个身材看起有些臃肿的灰衣老人出现在原地,也不知它先前隐匿在何处。
“多谢两位道友成全了。”它缓缓飘落在海面上,亦是朝着南州方向走去,看似缓慢,实则已只剩下了一道虚影,留在原地而已。
……
……
二十五年后。
千星海域某处海面上空,有道青色灵光正在疾飞着,直到到了一座满是褐灰怪石的岛屿上空时候,那烁烁光华才渐渐敛去,一艘青白玉石材质锻造成的灵舟显露出本来的样子,紧接着从上面陆续有十数人飘然落下。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他左边脸颊上长着一小块黑色的圆形胎记,但并不难看,此人气质出众,神态祥和,从衣衫中隐隐约约有股药香传出,还未完全散去,显然再先前不久的时候不是经手过大量的药材,就是着手炼制过丹药,在他身边并排而行的是一名身段丰腴,顾盼之间透着袅袅风情的素衣女修。
这两人修为差不多,都在金丹初期,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大都是筑基期的修为,还有两人只在练气后期。这些人中的衣着多是以青色、蓝色为主,且在所有人的袖口处或者储物袋上,都有纹着一个相同样式的‘药壶’图样,那正是南海中灵壶门的标识。
灵壶门如今只不过是南海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而已,门内早没有了元婴修士,修为最高的就是如今这一对金丹道侣。他们门派所占据的地方,名为灵壶岛,就在滨海城往西南方向千余里外,是一处从南州伸延入海的半岛,呈水滴状,中部最为宽广出约八十里左右,长百余里,不大不小。
岛上主要有两条从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山脉,一名为皓通山,一名为水云岭,两处山脉中的主峰上灵气汇聚,勉强算得上三阶灵地,而在两峰之间那三十来里开阔的地方,是灵壶宗门下的筑基期、练气期弟子修行之地。至于他们两人,虽然成了夫妻多年,但是平日里并不是住在一块,而是仍在各自洞府中修行。当然这其中也有灵峰灵气不够充裕,无法同时让两位金丹真人修行的原因。
这种情况放在世俗中,会让一些人感到惊讶,觉得夫妻两人关系一定极差,这才分居,左邻右坊里好事的人,定会在背后说长道短,小声嘀咕个不停。可若在修仙界高阶修士只中,却很是常见,毕竟两人活了那么久,修行的又不是阴阳双修的功法,并不沉迷于男女欢爱,也明白两情若要长久,也不必要非得朝朝暮暮才行。
一行人踏上荒岛以后,那素衣女修手上法诀一掐,默念了几声口诀,而后她紧闭双眼,脸上淡淡的清蒙灵光一闪而过。中年男子则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观察着附近的动静,防止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
两位金丹修士尚如此模样,那些后面的那些弟子,大部分都极为安静,就唯独那两个练气后期的年轻男女,左顾右盼,不停地张望着,见前方那素衣女修放下手来,收了法决后,赶紧跑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冷哼,顿时变得老老实实了下来。
仔细一看,这两个年轻的男女,与这对金丹道侣各有些相似。
“好了,你们两个皮猴也安静一些了,都快二十岁的人了,性子怎么还如此跳脱。要稳重一些,知道了吗?”素衣女修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为女儿稍微打理了那有些乱的衣领。
那中年男人见此更是板起了脸来,不露痕迹地侧身到了母女之间,神色不变地说道:“娘子,可有所发现?”
素衣女修笑着摇了摇头,男子还没说话,那被父亲挤到一边的青衣少女又急忙跑到母亲另一边,拉着她的手臂说道:
“那翚鸠一定就在这里,我和陈师兄庄师兄都看到了。那时候它抓着好几条斑环海蛇,这里附近又没有其他的岛,它又不会在海中做巢,一定就在这岛上。会不会是它正好出去了,不在这里?”
少女口中的陈师兄庄师兄,是站在前面的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模样都有些老态,其中一个是筑基八层,另一个修为高一些,已经达到了筑基九层,是在场除了这对金丹道侣外,修为最高的一人。不过此人身上无意间所显露的法力波动,可以看出他浑身的法力不太精纯凝实,似乎是在修行上贪快求速了,尚离圆满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这位筑基九层的庄师兄听到小师妹这般说,他摸了下有些灰白的胡子,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与陈师弟两人在路上的时候,早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自己的师父师娘了。他明白师尊是在考校儿女,便不好多说。
翚鸠是一种异种飞禽,其首形如雄鹰,立身便足有两三丈高,成年后可堪比三阶大妖,一身的铁羽,寻常法宝、法术难伤。而斑环海蛇并不是什么异种,也难以聚灵成为妖类,但是这种毒蛇却是南海中赫赫有名的一种大毒之物,就是筑基修士,不一小心中了此毒,若没有在数个呼吸间抑制住毒性,那便会丧命!
在通常时候,这种异禽是不会去捕食斑环海蛇这种毒性剧烈的毒物,唯有下蛋之前的数个月,成鸟需要进食大量的毒物,从而分泌出一种嚢汁。不然所生下的鸟蛋,幼鸟便是孵化出来,也非常容易夭折。
此鸟身上最为珍贵的地方,不是什么喙爪骨血,而是那身连皮一起剥下来的羽毛。
这一身毛羽远看是灰中带着黑,不好看也不起眼,但若是隔近了看,却会变成五彩斑斓的模样,绚丽耀目。当然除了华丽之外,经过炼制后的翚鸠羽衣披风,能将佩戴者的气息隐去,只要两者修为不相差太远,对方是绝对难以发觉。
本来在枭风岛上炼制丹药的范堃,一听到门下弟子禀报了,就立马与自家娘子商量了以后,借着有事回宗门的名义,带着门人马不停蹄地朝着千星海赶来。
庄姓筑基知道自己那小师妹,没有注意到翚鸠捕食海蛇的事情,心中不由地为其可怜了起来。
忽然之间,在云层之中突然传出了‘咴咴’的尖锐嘶鸣怪声,紧接着一团蒙蒙灰气从云中掉落了下来。
“翚鸠!”
范堃与其道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即抬头朝着同一方向望去,脸上闪过一丝喜意。然而下一刻,却两人神色一僵。
因为在这只翚鸠还未落下的时候,一位身穿丹青色衣衫青年模样的修士,就已经一个闪身,倒抓着翚鸠的脚脖,看起来极为轻松。张世平掂了掂手中的翚鸠,将其收入储物袋中,他又看了下方那些人,用神识稍微感知了一下,其中竟然还有两位熟人在。
他脸色有点怪,因为在此之前,这灵壶门的金丹道侣朝他辞行,说门中有些急事须去处理,要先回去的几天。如今人、海两族已经又交战了数年,张世平受门中任务,掌管一些灵丹的炼制任务,以供金丹元婴修士所需,而灵壶门的这位范道友可是位在炼丹上造诣极深的大师,他突然辞行,可让张世平颇为头疼,却不想此刻在这里见到了他们。
“见过范道友,沈道友,还有你这小娃儿。”张世平朝着灵壶门众人飞来,缓缓落下后,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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