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旭身后的周智此刻却是深吸了口气,眼神有些后怕地看了徐淑一眼,才缓缓说道:“老大,当时大军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当真是人人奋勇啊!那瞬间爆发出的战斗力太吓人了,每个人都疯了,除了杀还是杀。你是没有看到那场景啊!很是振奋人心,可也实在太过惨烈!”
说到这里,连周智那么疯癫的人也是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这才又接道:“不过仅凭这样还不够。所以左路那一万人马在完成吸引黄巾三天的命令后,已经按照预先的计划回头杀来。在我主力jī战之时,从背后突然袭击了黄巾大营,随后又杀向黄巾主力。两边夹击之下,张梁那六万多人没抵抗多久就彻底崩溃,我军趁势掩杀,并顺道收回了梁期城!”
“后来,邯郸的黄巾兵马闻讯赶来营救,但黄巾主力那时已经完全溃luàn,我们很轻松地就趁势击溃了那两万多人马。不过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早就埋伏在邯郸西部的五千士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所以也在同一时刻带着偷偷赶制的攻城钩梯杀出。此刻的邯郸城不过只有三千老弱残兵,又在措不及防下遭到攻击,再加上大声宣扬张梁已经败逃,所以邯郸城几乎没什么抵抗力,仅仅半个时辰就被拿下。这之后就更简单了,张梁抱头鼠窜,我军则兵分四路趁势击散和收降各地黄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复了魏郡以北,赵国以南,巨鹿郡西南这片地区的大小十余城。直到抵达这广年县,才因士卒太过疲敝而不得不停下来休整。”
听完整个过程,王旭也是惊叹连连,忍不住地看了徐淑好几眼,实在想不通怎么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竟然还有这般本事。无论是精巧细致的布局,坚决狠辣地手段,还是对地利人心的利用,虚实的变化都可说是深得兵法精要。想到徐淑曾经还对战争方面完全没兴趣,就更是让他唏嘘不已了。
而看到王旭不断投来的怪异目光,徐淑倒是有些羞涩地白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不是我一个人想的啦!我只是提出大概的构想,具体的细节都是二哥、高顺、徐晃、张靖他们四个商讨出来的。”
话音刚落,下边的徐晃却是立刻就笑着反驳道:“此言差矣!我等为将,如何顺利实施计谋本就是份内之事。而最关键的布局和整个战役的前后安排却是夫人之策,此功我们可不敢受。”
闻言,坐在徐晃旁边的高顺也是点头附和道:“对,我们不过是执行了夫人的计谋而已。”
“呵呵!”王旭心里高兴,但却不想在这功劳方面说太多,不由转而问道:“周智,大家都有大功,那你这次有没有立功表现呢?”
一听这话,周智眼睛顿时骨溜溜地转了转,暗暗揣测王旭这话的意图,可嘴巴却是不慢:“当然有了,老大,告诉你,此次破釜沉舟的那把火可就是我点的。”
“没了?”正等待着下文的王旭,却发现周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由哭笑不得侧身看向了他。“你就只干了这事儿?”
听王旭这么一说,周智顿时就瞪大了眼睛,大声辩解起来:“哇!老大,你以为这事儿好做啊,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掉这些东西可是费了我好大劲呢!当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排山倒海之功,女娲补天之能,这才好不容易成功的。”
“……”
见王旭无语地回望着口水飞溅的周智,徐淑顿时笑了起来,不由轻声接过了话道:“他是第一个冲进梁期城的啦,这个应该算功劳!还有,他和张靖曾联手斩过一将,而且杀敌也不少。”
闻言,周智正要接话,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顿时便硬生生收了回去。右手按住佩剑剑柄,笔直地站回了王旭身后两米之处。
很快,一群全副武装的将领便说笑着鱼贯而入。厅中几人也都没有再说话,不时和进来的将领点头招呼。王旭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也同样保持着微笑,认真地打量过每一个人。王飞也同样跟在人群中走了进来,看到王旭时,他显得非常jī动,可目前又不是时候,所以只是和他遥遥点头示意后,便径自坐到了高顺左边的位置。
不过,也不是所有将领都有座位,看到不少将领身后都站着一两员小将,王旭思考了好片刻,才想通是怎么回事。想来是自己刚到,这些人自然要带着心腹来让自己见个面,方便以后派用。这么看来,今天到这厅中的人应该就是当前军中所有的核心将官了。
不过那个所谓的巨鹿太守郭典倒是让王旭有点意外,直到他坐到仅次于宗员的左边首位时,王旭才肯定他的身份。因为这人看上去太文弱了,而且年龄也是不小,看样子起码也是六十多岁,脸上皱纹不少,胡须也有些发白。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实在难以相信他就是巨鹿郡,甚至是整个冀州中部抵抗到最后的唯一一位朝廷官员。
随着众人纷纷落坐,宗员立刻便挥手制止了众将的窃窃sī语,待大厅安静下来后,才大声说道:“诸位,王将军今日回军,所以特召大家来此议事,请静听将军之言!”
说完,宗员对王旭笑着点了点头,便沉默了下来。而厅中众将随着他的话音,也是纷纷看向了王旭。
缓缓扫过众人的面容,王旭能感觉到大多数人对自己是好奇,也有少数人流lù出些许不满的神sè,不过最让他注意的还是那几个眼神游移不定的将领。
将那几个眼神游移的将领模样记到心中后,王旭这才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诸位将军,旭初来统军,与各位将军之间还不是很了解,所以今后还希望诸位能多多支持,如果有什么过错,也希望大家能多多包涵,并及时指正!”
这话一出,宗员顿时一惊,险些就忍不住阻止了。身为主将自当树立威严,现在这话放出,以后岂不是更加难以压住这些长年征战沙场,心高气傲的将领了?
果然,厅中众将听到这些话,有数员将领的脸sè顿时微变,显得有些忧虑。而大多数则是lù出了高傲之sè,一副自得的模样。还有一部分则是毫无变化,只是静静凝听。
王旭当然知道这番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不过这却是早在当初接受任命之后就已经想好的说辞。所以,见到宗员有些坐立不安,王旭不由从容得对着他笑了笑,摇头示意其不用惊慌。随即又把众将的表现大概记载了心里。
那些面sè微变而有忧sè的将领是可以赋予重任的。因为他们即看懂了自己刚才那番话的失策,而又并没有自得,反而产生忧虑,这就说明他们明白为将之道,明白他自己的角sè,也知道主将的能力是军队的关键。
而那种毫无变化,静静凝听的将领,如果是明白那番话失策而又能刻意隐藏,那就说明其城府很深,这种人需要慢慢考察,但在刚刚统军时却不适合委以重任。而另一种则是没有醒悟到刚才那番言语对于主将来说是失策的,可他自己又能正确审视其本身,所以并不因那番话而自得,这种人能力不足,但却会忠实的贯彻命令。所以,这二种人都可以酌情考虑,以作为普通的中坚力量。
至于那种已经lù出自得之sè的,那就是完全不明为将之道,而且注重个人利益的人。这种人虽然不一定就是不值得信任的人,但是暂时却只能作为后备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用!
略微分辨出这一切之后,王旭刚才那番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而后一半则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所以,在静静地看了众人半晌之后,顿时又笑着接道:“诸位将军都知道,目前我们这支部队已经三次更换主将,最早是卢将军,接着更换为董将军,后又更换成宗将军,而现在却又由我来掌军。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样频繁的临阵换将,对于我们这支军队是极为不利的。士兵不知所属,将领缺乏了解,彼此缺少信任,上下难以齐心,军令难以统一,战争布局难以成型!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王旭这话一出,厅中全部将领都愣了,对这位新来的年轻主将有些琢磨不透。最开始的话带有请求意味,已有向带兵将领服软的倾向。而第二段话,却又是直接揭短,把大家最是忌讳而又心照不宣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所以,厅中众将皆是面面相觑,不明其中奥妙!
不过,主将的问话不可不答,所以众将最终还是纷纷点头认同。
看到这一幕,王旭笑容不变,当即便接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有刚才那番话。如果我以职位强压诸位,想必各位心中也是不会服气,那些问题也就仍然存在,我们又如何能同心抗敌,如何能剿灭黄巾呢?凭心而论,我们的目的都是要为国家效力,都是为了平定黄巾,都是为了建功立业,我想没有人会希望最终打败仗的。不是吗?”
说到这里,王旭突然缓缓站了起来,在众人疑huò地目光中,突然对着厅中所有将领深深地鞠了一躬。“所以,我现在抛开自己的尊严,抛开荣辱,以一个后生晚辈的身份,真诚的请求诸位将军暂且抛弃成见,同心抗敌,扬我大汉军威!”
王旭这深深的一礼,言词恳切的请求,刹那间便让厅中的所有将领都呆住了。议事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王旭,难以想象他身为主将竟然在对着部下行礼恳求!
半晌之后,宗员突然“唰”得就站了起来,双目凌厉地扫过厅中众将,怒声说道:“王将军身为统军大将尚能为大义而不惜个人荣辱,我等岂能不知廉耻乎?我必誓死以随将军,剿灭黄巾,扬我大汉军威!”
这话一出,众将皆颤,对望半晌后,全场却是突然拱手,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了雄壮地大喝声。“我等誓死以随将军,剿灭黄巾,扬我大汉军威!”
听到这声音,王旭的心绪也是jī动起来,缓缓抬起了头,感动地望了众将一眼,朗声道:“诸位既有如此大义,王旭也定不负大家所望,誓破黄巾。”
说着,王旭脸sè也是随之一肃,话音一转,又厉声道:“但既然已经定下大计,那今后王旭也必然会赏罚分明,严明军纪。无论是谁,如有违背,定当军法处置!”
说完,王旭便转头对着宗员道:“宗将军,此事就麻烦你来监督了!”
闻言,宗员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拱手道:“宗员必不负将军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