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缓缓退出了自己的营帐后,王旭却是陷入了沉思:这一战是自己离家以来,最困难也最艰险的一战。刚才宗员的话是对的,目前的战术破绽非常多,只要对方能抓住机会,那绝对是败多胜少。但沮授的话也没错,只要切断黄巾两军联系,不让他们彼此配合,以黄巾现在的状况,战胜的几率很大。
可待会儿攻城应该让谁先去呢?
目前的局势肯定不能隐瞒众将,不然一旦后方来袭,将领就先luàn了。可告知他们以后,谁都会明白攻城的人将会处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一旦后方失守,正在攻城之中的部队就死定了。目前这支部队虽然因为自己的威望和诚意已经凝聚到了一起,但毕竟了解还不够,自己也没有取得他们全身心的信任,这种危机时刻难免会让众将心中顾忌,如果不能奋勇争先,上下一心,兵力捉襟见肘的自己怎么可能攻破广宗?
想到这些,王旭心中顿时有些忧虑,其实并不是他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实在很难下决定。因为最合适的将领是王飞,而最适合的第一批攻城兵马就是他最初的那支部曲,有他们打头阵,众将怎么还会猜忌呢?但现在这种局势下打头阵,伤亡可是最大的……
正当王旭独自在帐内沉思,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帐帘却陡然又一次被掀开。没等王旭反应过来,王飞已经是快步走了进来。“三弟,听说要攻城了,头阵就我来打吧!”
说着,不等王旭说话,便又笑着接道:“最近你总是让我负责后勤那堆事情,也该是我立功的时候了吧!”
听到这话,王旭顿时苦笑着看这自己这个二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正想方设法让其安全一点,但他却主动跑来请战了。“二哥,想必现在的情况你也得到通知了,你可知道目前攻城的危险性?抛开主将的身份,我与你是至亲,立不立功不重要,可你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和叔父交代?”
见王旭直接把事情说破了,王飞的笑容也缓缓褪去,脸sè渐渐郑重起来。沉默地对视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三弟,上次被伏,你让我和徐淑先走,虽说那是正确的战术,但我到现在心里都还有愧疚,这次你就让我上吧!”
说完,见王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王飞咬了咬牙,却是突然责怪道:“三弟,你这么做其实是错的,虽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是主将,正因为你我是至亲,所以我更应该事事在前,不然军中将领如何心服?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求战吗?就是因为刚刚命令一下,军中将领都有些惶恐,聚众议论之下,就突然谈到了我总是呆在后方管后勤的事情。之前连战连捷,众人都不在意,可现在这种危机时刻,这些小小的因素却是影响军心的关键啊!虽然人家没有直言挑明,但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我身为战将,岂能永远在你庇护之下?”
听到王飞这番话,王旭倒真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他很多时候确实有意照顾王飞,主要原因是因为心里因素,很多时候他不自觉地把这个血缘上的哥哥当成了弟弟在保护。这并不是说他不在乎高顺、徐晃或者周智、张靖他们的性命,而是在潜意识中把他们当成了可以并肩战斗的好兄弟,而王飞则和徐淑一样,成了他要保护的对象。
想着目前的处境和王飞的话,王旭沉凝了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好吧!但二哥一定要多加小心。”
见王旭终于松口,王飞微微一笑,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但也绝对不会辱了我王家的声威。”
此刻的王旭心情沉重,也无心再多说废话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拉着王飞一起走出了军帐。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留下赵睿率领三千骑兵在后边拆除营寨,并前进七里安营后,王旭带着大军抵达了广宗城下。而被召回的徐晃更是已经先一步到达,并已带着兵马在广宗城外等待。
听完负责监视广宗的韩莒子汇报过后,才知道他已经截住了数个意yù进入广宗的黄巾探子。见其肯定没有一人进出过广宗,王旭终于不再迟疑,当即发出了攻城的命令。
就当众将都是心中忐忑地希望不要首先点到自己时,王旭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沉声喝道:“王飞,韩猛出列!”
“在!”
“你二人率领我部曲步卒一千三百人,并宗将军帐下两千步卒为第一梯队,速速下去准备,攻城器械由你们自行挑选!”
“诺!”
看着两人那坚定的眼神,王旭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立刻便一口气发出了所有命令:“眭元进、韩莒子!令你二人率领本部步卒为第二梯队,随时待命!张优、黄秀,命你二人为第三……”
随着王旭的喝声,众将接连不断的领命声也是此起彼伏。而且王旭首先让自己的亲信将领出战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些人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有些缩头缩脚的,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气势很不一样。而在他身边静静听着的宗员和沮授也是悄悄地点了点头。
随着命令下完,王旭没有丝毫停息,当即大声拖长了声音吼道:“投石车准备!”这长长的吼声,在空旷而安静的战场内更是异常响亮,经久不息地在空中回dàng。
很快,大军后方也接连传来接连不断的回应,一声声男儿粗狂的嘶吼让整个大军平添了一股气势。
“第一屯准备完毕!”
“第二屯准备完毕!”
“第三屯……”
直到听到第十屯也已经准备完毕,王旭终于深吸了口气。这十屯兵马可是足足有十台投石机,而且已经用尽了大半月来所能筹集到的所有资源才勉强赶制而成的。这可是他最看重的两种攻城器械之一,寄予厚望!
“集中力量shè击城墙中央城楼,发shè!”随着王旭声震长空的吼声,“嘭!嘭!嘭!”的剧烈怪响也是随即想起。一块块数十斤的圆形石头猛地从军阵两边呼啸而过,高高的抛到了空中,向着广宗城墙砸去。
而城墙上也顿时响起了无数人的嘶吼。
“快躲!”
“躲到城垛下面!”
“弟兄们自己找障碍物躲藏!”
“嘣!嘣!嘣!”石块砸落的巨响实在震撼人心。
可王旭在看到战果的那一刻却是立刻恼怒地破口大骂:“这什么准心,怎么只有一颗石头打中!”
一旁的宗员见状,顿时便苦笑着道:“将军,我早就说过,这投石机不是非常好用,很难制造不说,而且准度不高,对于修建比较坚固的砖石城墙不太管用。”
“哎!”叹了口气,王旭嘴chún动了动,但还是忍住没有再骂了。这个他也知道,毕竟投石车在chūn秋战国时期才出现,而且是极为原始那种,发展到现在虽然有所进步,但离后世那种能自由拆装,有精确刻度,而且动辄能抛出几百斤巨石的投石车还是差距甚远。不过,他不愿意抛弃这种最佳攻城器械,毕竟论威力它始终是最大的。
不过后边的士兵也不是傻子,发现自己没投中之后,也是在不断的调整角度,投出的石块与城墙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到第四发的时候已经能十块命中五块,但这也是极限了。不过这石块虽然一颗只有几十斤重,但被抛shè到黄巾城墙上后威力还是相当大的,把城墙砸出了很多缺口,而且随着命中率增大,砸死不少人后,那种心理压力更是恐怖,城墙上的黄巾皆是被那些飞来的石块吓得惊慌不已。
到第十轮的时候,王旭见城墙上的黄巾士卒全都在躲避,顿时便下令弓弩手在手持大盾的步兵掩护下趁机前进,对着城墙进行压制。
随着箭雨向着城头上落下,虽然准确度和伤害力不大,但对胆颤心惊的黄巾士卒来说却是又一丛打击。几乎所有人都躲到了城垛下面。
眼见黄巾就这样白白失去了先机,王旭顿时大喜。看来黄巾军中真的没什么有本事的人了。与宗员和沮授对望了一眼后,三人脸上皆是lù出了笑意。
王旭随即便不再迟疑,当即下令主管后方投石车的令旗挥动,让他们停止shè击。同时也不下令击鼓,反而让王飞和韩猛立刻率领已经集结好的第一梯队冲锋,而且不准发出吼声。
两人心领神会,趁着这个时机,立刻带着士卒扛起云梯、钩梯等物便向着城墙快速冲去。没有城墙上的弓箭阻拦,大军的攻城时冲锋的速度有多快?王旭这次算是见识到了,比他往常野战中见到的起码快了三分之一。
这也让王旭心里极为感叹,看来以后还是要学会合理的运用士兵心中的危急感。士兵也是人,他们也会思考,就像现在。这些士兵看到城墙上的黄巾被压制,全都紧闭着嘴不要命地猛冲,不用约束也没有哪个笨蛋会张嘴大叫:我还没跑到,你们站起来shè我啊……
不过随着他们距离城墙越近,那密集的脚步声终究引起了黄巾主意,顿时便有将领和不少胆大的士兵抬起了头来,看到密密麻麻的汉兵已经兵临城下,当即惊恐的吼叫起来。
“啊!汉兵杀到城下了!”
“汉军冲过来了。”
不过这些人因为惊骇却忘记了此刻汉军密集的箭雨,不少lù头的人当即被shè成了刺猬。不过那些将领们终究比普通人要好,唰地就反应过来,纷纷大喝道:“弓箭手立刻还击!”
不过这些笨蛋已经放弃了优势的压制力,现在还想反压制就难了,不少士兵都是刚刚lù头便被shè成了刺猬。
眼见那些带着倒勾的钩梯死死勾住城墙边缘,王飞和韩猛都抓住机会带着大量士卒开始迅速攀登,王旭顿时喝道:“弓弩手停止shè击,原地半蹲休息。第二梯队准备冲锋。”
说完,见令旗舞动,各部迅速执行命令,顿时便吸足了气吼道:“擂鼓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