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年来,这种级数的火器对于他而言连儿童的玩具都不算,只要他一个动念,细微的天地元气的波动,就能令这些火器轻易的熄灭,或者反而变成燎原的大火。
数万年来,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被这种火器灼伤的痛苦,就连一次都没有。
不是没有尝试的兴趣,而是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像他这样的存在,即便是被人重创,他也完全可以瞬间动用法门,切断自己对于痛苦的感知。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在这座城里,他被切断了和天地元气的联系,同时也无法切断自己对于痛苦的感知。
原来被火器灼伤,竟然是这样的痛楚。
那种火辣辣的不断撩拨神经的痛苦,就像是火焰依旧在他的血肉之中缓慢的爬行,让他觉得自己的真元即便在奔涌过去,但那种痛楚却根本不能很快的消失,甚至就像是烙印一样烙印在他的大脑里。
除了变态,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痛苦。
郑普观不是变态,他不喜欢这种痛苦,更不喜欢轻易被人造成这种痛苦。
郑普观从来不是什么所谓的名门正派的修士,那些修士的生死也全然不在他眼中,在这座城里,只是天神宫的制造者令他足够忌惮,而此时,这座城里这些人的纠缠,已经点燃了他心中的杀意。
“我一开始很有礼貌,但是你们不懂礼貌。”
“如果一定要我这样,那我只能这样。”
“六扇门就很了不起么?六扇门就配这样和我说话?”
他摸了摸自己被烧掉的那条眉毛,转过身来看着吕颂的同时,他说了这样的三句话。
吕颂和他的目光一触,顿时浑身发寒,就像是在野外被一头饿虎盯上了。
但他刚刚心中觉得不妙,还未来得及下一步动作,郑普观已经朝着他扬了扬手。
郑普观的手中握了一个箭簇。
这颗箭簇被他扬手朝着吕颂丢去。
嗤!
空气里骤然响起凄厉的破空声。
这破空声才刚刚响起,吕颂骇然的往后翻飞,想要躲过郑普观这一击,但是他的身体刚刚才往后翻出,他的整个身体就已经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一般猛然一震。
他的胸口和后背同时爆开一团血雾。
“啊!”
就在他后方的那名读书人模样的青年男子发出一声骇然的大叫。
他看到吕颂的胸前和后背同时破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杀!”
远处的数名唐军将领的眼睛已经一片赤红,他们一眼就看出吕颂这伤势已经无可救药。
伴随着他们的厉喝,更多的箭矢密集如雨不断朝着郑普观坠落。
唐军的箭矢都是制造最为精良的羽箭,造价不菲,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多用,然而此时面对这样的凶徒,所有的箭手已经丝毫不吝啬箭囊之中的羽箭,都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不断的朝着郑普观施射。
“杀什么杀?”
“就真的不懂礼貌么?”
“凭什么就觉得我是什么突厥的什么贪狼部?”
“贪狼部的人让你们这么畏惧?”
在这样的箭雨里,郑普观开始移动。
他只是走了几步,便走到了街道的边缘,便利用一侧的屋檐解决了大多数箭矢的威胁。
而在这几步之中,所有的箭手都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没有任何一朵血花在郑普观的身上出现。
没有任何一支箭矢落在郑普观的身上。
那些呼啸坠落的箭矢,要么落在他的身侧和身后,要么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轻易的被他用手拍飞。
听着他的这些话语,就连几名唐军将领的双唇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们也已经开始怀疑吕颂和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这人或许根本不是什么贪狼部的人。
因为就算是贪狼部最为强大的那几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如此强大。
“礼貌或许不是每个人都有,但唐律,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也就在此时,有沉冷的声音在远处的街巷之中响起,“无论你是谁,当街杀人,尤其是杀了军中的教头,杀了六扇门的捕头,便更不要想着安然离开洛阳。”
“不管你是不是贪狼部,不管你在战场上或是在牧原上杀人要不要偿命,在大唐,在洛阳,杀人,是要偿命的。”
郑普观手中至少握了五支箭矢,他手指微动,硬忍着掌心肌肤那种刺痛感,便轻易的折下了五支箭簇。
在这个人的声音响起之前,他原本是想用这五支箭簇杀死一些对他施射的箭手,但是这个人的声音,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这种居高临下和充满威胁的声音,让他心中那种烦躁和无法忍耐的情绪如草原上的野火熊熊燃烧起来。
“偿命?”
他走出了原本已经遮掩住自己身体的屋檐,然后对着那声音响起的方位,冷冷的说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身上发出恐怖的炸响,就像是有数十条牛筋同时绷紧,又同时猛然放开的那种炸响。
嗤嗤嗤……
五枚箭簇同时破空,朝着那声音响起的地方飞射而去。
没有什么神识锁定。
没有什么法术加持。
只是身体的协调性和发力,却让他这五枚箭矢比这大唐最为强大的暗器师打出的暗器还不知要精准多少倍,要强多少倍。
咄咄咄咄咄……
一道土墙突然破开几个大洞,五点寒芒穿过土墙,打在一个人的胸口。
这个人胸口当当当连响,伴随着尘烟涌起一团团的火星。
这个人的身体微微一晃,又重新站稳了。
这是一名身材很高大的唐军将领。
他的面容显得极为坚毅,此时他缓缓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胸口,眼中也充斥震骇之意。
他此时除了头部之外,浑身已经披挂厚厚的重铠。
他胸口的铠甲足以让那些寻常的军士感到畏惧。
那种独特的厚重而森冷的光芒,都足以震慑人心。
然而此时,他胸前的铠甲上出现了五个肉眼可见的凹陷。
他和郑普观此时的距离绝对超过两百步。
两百步的距离,除了那种攻城弩和弩车激发的弩箭,世间没有任何一具重弓重弩可以对他的铠甲造成这样的伤害。
这人,还算是人么?
这名平时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即便对着上万名敌军都可以不做思索冲杀进去的唐军将领,此时的脑海之中,却不由得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杀!”
军令如山,对于已经聚集的唐军而言,既然命令已经下达,那不管对面到底何等的存在,都必须要严苛的执行军令。
伴随着一阵急如骤雨的脚步声,上百名军士突然从郑普观前方的两侧巷道之中狂奔出来。
唰的一声。
数十名军士同时拔刀,雪亮的刀身的反光,瞬间就让郑普观微微眯起眼睛。
但这数十名拔刀的军士并不是冲锋在最前的军士。
冲锋在最前的军士全部手持长枪,他们的配合极为默契,从两侧的街巷中冲出来,各自只是奔行了十余步,便已经组成了一个半月形的队形,他们朝着郑普观冲来,手中的长枪几乎同一时间朝着郑普观的身体各处刺来。
他们长枪挺刺的动作也十分一致,长枪刺出的同时,他们的身体弯曲,后方那些持刀的军士要么从他们的身侧间隙之中冲出,要么直接踩踏在他们的背上,直接跃起!
这些长枪就算不能直接将郑普观刺死,只要将郑普观的动作有所限制,那么数十把席卷而来的长刀,一定会将他斩得血肉横飞!
“你们真的不懂礼貌。”
看着那些雪亮的枪尖和刀光,郑普观再次冷冷的说了这一句。
他伸手朝着前方拢去,就像是凭空去兜一把风。
看似很随意,很无力。
然而当他的双手十指收拢时,一把长枪的枪头分别落在了他的双手之中。
随着他的双手继续挥动,这些原本站立极稳,甚至足以给后方军士做跳板的长枪手全部失去了身体平衡。
这些军士瞬间摔倒,在地上翻滚,撞做一团。
郑普观的动作看似极有条理,看似不快。
他将从这些军士手中夺来的长枪随意的插在地上,然后随意的拔出一两根拍打出去。
若是枪杆断了,他就随手将拍断的枪杆砸到前方军士的身上,然后再随意的拔出一两根长枪,再拍打去去。
没有什么枪法可言。
然而就是这样看似不快的动作,在所有唐军将领的眼中,却像是街道上骤然卷起的惊涛骇浪。
伴随着恐怖的抽打声,那些冲到郑普观周遭的军士,就像是被小孩子用木棍击断的野草一样,不断的抛飞出去。
这些训练有素的唐军,在他的面前,就像是拿着棍子的小孩子身前的片片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