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彦成临终前的悲壮虽然让人印象深刻,感慨万分,但对于他本人来说,并没有给他拉来多少同情,因为这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一死,惊世堂的门人弟子立刻呈鸟兽散,刀亦长和城主府缇骑却不肯放过这些为虎作伥的喽啰,开始围堵抓捕。
一片混乱的场面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脚步踉跄着走到了郭彦成怒目圆睁的头颅跟前,他双目浑浊,神情怆然,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哆嗦着脱下自己的短褂,将郭彦成的头颅放进去包了起来。
「是诸葛老先生,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他为郭大师收尸,真是世事无常啊……」苏乙听到有人这样感慨,也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
他微微皱眉,看着这老人装起郭彦成的头颅,任由其带着头颅远去,心中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但却说不出这丝不对劲在哪里。
「公子,有什么问题吗?」细心的付小卓看出苏乙神情有异,忍不住小声问道。
「没什么……」苏乙微微沉吟,最终还是晒然摇头,不再深究。
「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个不死女。」苏乙深吸一口气,看向惊世堂大门。
冰凤凰?
却不知这只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冰凤,和韩立最后成为化神修士时共同偷渡灵界的那只冰凤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还是这只冰凤就是那只冰凤?
冰凤之血到底有什么特殊?
在原剧情中,失去一条腿和一只手臂的刀亦长就是在这只冰凤不惜损耗自己气血的情况下,不但恢复成正常人,还一跃成为能力扛妖魔的存在。
还有这冰凤身死后真的涅槃重生,打败了两大妖魔。
这只冰凤深深吸引着苏乙,无论是直觉还是现有事实都在告诉他,这是他当下面临的最大机缘,绝不容错过!
就在苏乙要带着宁采臣等人进入惊世堂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深处传来一声非人尖啸声。
这叫声震彻这方天地,哪怕是苏乙听了都忍不住气血微微翻涌,有种想要捂住耳朵的冲动。
宁采臣他们则没有苏乙的耐力,各个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更远处的凡人们也是这般表情,不过可能是距离太远的缘故,他们的表现也仅限于此了。
这尖啸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了,以至于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只冰凤?
看过封标记忆的苏乙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那只冰凤发出的声音。
只有受到强烈刺激,那只冰凤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并且恢复冰凤的形体!
不好!
苏乙面色骤然一变,想也不想一步迈出,瞬间发动瞬移。
宁采臣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就不见了苏乙的身影,三人面面相觑。
「快跟上公子,只怕有变!」聂小倩这时也第二个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急促说道,率先祭出法器,脚下一蹬向大门中飞掠而去。
付小卓和宁采臣这才如梦初醒,前者也祭出自己的法器飞了进去,后者却没有法器,只好一边大叫「等等我」,一边撒丫子往里狂奔。
从封标的记忆中,苏乙早就得知了不死女的关押地点,他连续两次瞬移,就到了这个半天然形成的地下石窟之内。
阴冷、潮湿、黯淡无光。
铁门洞开着,四面粗糙的石壁上满是划痕,似乎是什么尖锐之物所致。
但这地牢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苏乙沉着脸环顾四周,空气中还残留着灵气剧烈波动后的残余,以及两股若有似无的气息。
显然,他被人虎口夺
食了。
苏乙忍不住眯着眼睛笑了。
「有意思。」他说。
聂小倩和付小卓这才陆续赶来。
「公子!」
她们面色凝重,打量地牢中环境。
都是聪明人,他们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真相。
「公子,那所谓的不死女……莫非是逃走了,或者被人抢走了?」
「有外人来过。」付小卓从地上捡起一块崩碎的金属碎屑,「这东西似乎被冰冻过似的,还在发冷。」
「师父!」宁采臣也跑了进来,惊疑看着大家,「发生什么了?」
「小公子,有人趁着我们在外面和惊世堂的人对峙的时候,抢走了不死女。」聂小倩道。
宁采臣皱眉:「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呀,不过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得到这不死女?其实我们是来帮孙大哥报仇的,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罪魁祸首是那个什么铁锤帮的帮主,我们直接去找他不就好了?这不死女丢了就丢了,反正跟咱们也没关系。」
「你刚才不还自称侠义吗?」苏乙挑了挑眉看向他,「怎么现在却要独善其身了?」
宁采臣一滞,讪讪一笑指着周围石壁的划痕:「这不死女只怕并非善类,人家需要我们救吗?」
「公子说需要就一定需要!」付小卓面色坚定道,「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乙淡淡道:「我没有被别人抢了东西还忍气吞声的习惯。他们敢虎口夺食,那就得做好承担我报复的准备!」
「可是咱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聂小倩微微蹙眉。
「谁说我不知道?」苏乙呵呵一笑,他目光一转,看着宁采臣道:「采臣,你留在这里善后,惊世堂屹立这么多年搜刮的财富不少,与其让它们落到贪官污吏手里,不如由你给它们想个更适合的去处。」
宁采臣一怔,急忙道:「是,师父。」
「另外,找到他们的传承医书。」苏乙想了想又补充道。
郭彦成本身都是凡人之躯,苏乙自然不会奢望其医术中有什么能帮助自己修行的东西。但苏乙也算是半个杏林中人,他对郭彦成的医学成果还是挺感兴趣的,闲暇之余作为「课外读物」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是!」宁采臣急忙拱手应下,但等他抬头时,却见苏乙已带着付小卓和聂小倩出门去了,他微微沉默,眼中露出黯然之色。
出了地牢门的苏乙正要取出墨玉梭飞遁,却听聂小倩突然道:「公子,这惊世堂的财富只怕不少,小公子没有储物袋,装载运输均是不便。」
「也对。」苏乙想了想自己还真是忽略了这一点,便一拍腰间,取出一个空储物袋来,深深看了聂小倩一眼,笑道:「你去给他送去,待会儿去城南集市和我们汇合。」
聂小倩仿佛被苏乙看穿了所有心事,忍不住心砰砰直跳,不自然急促道:「我……我很快就来的公子!」
苏乙点点头,脚踩墨玉梭掐诀冲天而起。
付小卓和聂小倩擦肩而过时冷冷道:「要你多事……」
聂小倩咬咬唇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转过身返回了地牢之中。
「小倩姑娘!」宁采臣还站在原地发呆,见到聂小倩去而复返急忙抱拳,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公子让我给你送来一只储物袋,惊世堂的重要财物可以装在里面。」聂小倩把储物袋递给宁采臣。
「多谢小倩姑娘!」宁采臣恭敬行礼,弯腰接过。
聂小倩看着他轻声道:「小公子,你不该怀疑自己的师父。你也不该觉得公子一定就得大公无私无欲无求。」
宁采臣叹了口气,苦笑道
:「我现在也后悔了,我刚开始只是想象这些人把一个有些特殊的小女孩关押起来残害她,妄图长生不老,觉得这种事情很残忍,所以在师父想要掺一脚的时候就觉得师父不应该是和他们一样的那种人……」
「哪种人?」聂小倩微微蹙眉,「小公子,修行界可不是关起门来打坐修炼就能得道成仙的,你现在只不过是被公子保护得很好,你根本不知道,修行之路就在一个「争」字,要是不争,一辈子都筑基无望,我们也不过比凡人多活几十年而已,这样的修行之路,你甘心吗?」
宁采臣道:「我知道,我也知道我误会了师父。以师父的为人,怎么会毫无底线不择手段呢?其实是我想法太过迂腐,又想什么说什么不懂得说话,才惹得师父不高兴……唉!」
看着宁采臣垂头丧气的样子,聂小倩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看来是我多虑了,小公子自己就能想通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我来开导。」
宁采臣沉默许久才拱手一礼,语气更冷冰了不少:「多谢小倩姑娘替师父开导我这个劣徒,有劳了。」
聂小倩突然道:「小公子,其实我一直都想找机会跟你说这句话——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公子也看得出你心思,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小倩的命是属于公子的,一切都是属于公子的,您是公子高徒,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为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而心生郁结呢?」
宁采臣脸有些发红,苦笑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小公子乃知礼守礼之人,我心中非常敬佩。」聂小倩又道,「只是小公子不该克制,而是应该释怀,连我都看得出的事情,公子又岂会看不出?」
师父当然看得出了,他还撮合过你我呢……宁采臣心中不无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聂小倩道:「小倩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释怀的。」
聂小倩点头道:「我最怕就是因为我而使你们师徒心生隔阂,那我就百死莫赎了。而且修行人最怕心结成魔,长此已久对小公子是祸非福,这次小公子你质疑公子让我很担忧,所以才斗胆站出来说这些话,若有得罪之处,小公子还请见谅。」
「没什么得罪的。」宁采臣郑重道,「小倩姑娘,您是师父的侍女,也算是我宁采臣的长辈,我对您只有敬重之心,绝无非分之想,现在、以后,都不会再有!」
聂小倩笑了笑,俏皮道:「我也会拿你当晚辈看待的哟小公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还要赶去和公子汇合,回头见啦小公子!」
说罢,聂小倩挥挥手,飘然而去。
宁采臣急忙拱手相送,等聂小倩离去后,他才直起身子,自嘲笑道:「糗了吧宁采臣?早告诉你别瞎想了,现在被人家看出来,丢不丢人?唉,丢死人咯……」
他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一副十分惆怅的样子。
另一边,苏乙和付小卓在半空疾行飞掠,下方城中房屋如盒人流如蚁,没人注意到上方两道惊鸿如流星划过。
付小卓没有问苏乙如何锁定劫走不死女的人,只是在途中鼓起勇气道:「公子,小倩姐姐对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早在我们被您救出苦海之日,我们姐妹便指天发誓,此生……」
「你怕我误会小倩和采臣?」苏乙忍不住打断他笑道,「放心,我不会这么想的,我知道她是看出来我刚才不高兴,所以才想做点事情的。」
付小卓一怔,由衷道:「公子心明如镜,是我和小倩之福。」
「别拍马屁了。」苏乙道,「待会儿我负责打架,你负责善后。呐,这些禁神符你拿着,我撂倒一个,你就禁一个,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
付小卓心中一凛:「是!公子,对方有很多人吗?」
「还记得咱们刚进城那天我指给你们的那些人吗?」苏乙问道。
「是他们抢走了不死女?」付小卓吃了一惊,「公子您怎么知道是他们?您看到了?」
「那倒没有。」苏乙淡淡道,「但自这座城里,能从我眼皮子底下偷走人的,就只有他们了。我不找他们,找谁?」
「到了!」
苏乙话锋一转,突然一指下方熙攘集市,俯冲而下!
人还未落地,他已一拍腰间储物袋,顿时一把石枪出现在他手中。
这石枪是从缴获木老怪的储物袋里搜出来的低阶法器,像是这样的法器在木老怪储物袋中还有七八件,刀、剑、棍、印等等,五花八门,好几种样式。
苏乙一直都缺一件趁手的、质量高的法器或者说法宝,之前几次战斗,他到手的法器往往还没捂热就被毁了,这让他很是郁闷。
但这事儿急不得,得看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