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狐族在背后捣鬼,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如今,大唐朝堂政治斗争已进入白热化,双方只要找到机会,就会紧紧抓住只能弄死对方,这种态势下,讲道理是很难讲得通了, 一个小心,就会为此付出极大代价。
宁易自知,自己已深陷漩涡中心,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是,借机退出漩涡中心。
宁易有数具主身, 只要主身之一化为牧沧玄, 有着伯爵封号,如今借着几脉赌斗之机,只要从雷泽秘境出来,有很大可能性可以成为牧氏一族的族长,成为一方霸主。
只是,这样一来,便要暂时丢掉宁易这个身份。
其二,直面困难。
借机隐退,很容易,但是自己退了,隐身了,别人怎么办。
往大的家国责任先不提,与他交好的人,必然会受到一定牵连,这些是宁易不愿意见到的。更何况,以他如今的实力,已经有了与各方斡旋斗争的本钱,大唐很大, 人族很多。
如果因为觉得困难而退却, 便是自认输了一头。
大唐,不仅仅是杨氏皇族、各世家的大唐,也是每一个大唐子民的。既然是宁易的,又何必放弃。即不想放弃,那便斗上一斗。但是,争斗之前,却要保证好父母的安全。大义固然重要,但是父母安全更重要。
宁易挥手破开囚禁母亲的阵法,从身上拔起一根头发,轻轻吹了口气。法力涌入头发上,细长的头飘下,化成母亲苏嫆。苏嫆不过筑基境修为,已宁易如今的神通,化出一具相同修为的分神,不要太容易。
一步迈出,宁易走出了囚笼。
下一刻,宁易身上黄光一闪,遁入地下。很快,戴着黑白无常面具的秘影卫奔来,瞧见苏嫆还在,检查了一下阵法, 也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走开了。囚牢另一处,宁易打开阵法,救出宁战,同样放了一具分身代替。
早在见金玲儿之前,他已经找到宁战被关押的地方。救起人来,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秘影司只是例行扣押,对二人并不是很关注,否则想要救人,便不会这般容易了。
转眼间,便是半日。
长安城,一间茶馆中,变化后的宁易慢慢等待结果。
分身自爆后,能否在两名大乘境修士眼前,彻底抹杀金玲儿,宁易并不是十分有信心。
突然,宁易放下茶杯,眼中露出一抹杀机。
他等的结果来了,秘影司中,“父母”二人被换了监牢,连押送二人的都不是在秘影卫,而是守护皇室的金甲护卫。
“狐族的手段,确实很厉害。”
宁易喝完杯中茶,感慨一声。
他们的计谋破之很容易,难就难在他们选的时机很准。有些人想染指秘影司,想侵吞皇权势力,这个送到眼前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自己暴露出不的东西,也足够让人眼馋。
“那便斗一斗吧!”
宁易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
如今,他羽翼已丰,不是在那个受到攻击,便选择逃出长安城避祸的修行界菜鸟。堪比大乘境巅峰的修为,数件重宝,还有刚刚炼制的六丁神火阵,只要不直面真仙,世间能够奈耐他的人不多了。
………………
云州。
宁易一路走来,入目一片苍夷。不时可见战火破败的城池村庄,边关三军溃退,被狐狼二族联合世家宗门杀的大败而逃,沿途边战边退,一直撤离到昆吾山脉边缘的白帝城才堪堪稳住。
云州土地,已失其八九。
傍晚时分,宁易走进一座小镇。
小镇上很热闹,客栈外停着一支支商队,马匹物资排出几里远去。往空中瞧,富贵人家乘着灵舟,从空气呼啸而过,留着一道细长的白色痕迹。也有操家带口者,彼此互相扶持,从远方赶来,路过小镇歇步,他们大多家境一般,舍不得支付住宿费,便在小镇找处墙角或避风处休息。
镇中酒肆生意十分好,宁易走进一家名叫胡记酒楼的小店。
叫来小二,要了一坛好酒,两斤酱牛肉,慢慢喝了起来。已他如今境界,早已不用进食人间酒肉,但是这一路走来,看到云州大变,见到人间疾苦,百姓流离,难得一顿饱腹之餐,在尝这食物,却是别一番滋味。
宁易不缺黄白之物,出手大白,店家小二得了好处,不时来给宁易倒酒。说话之时,也少了些顾忌。
宁易问起小镇山的事情,被告知镇上大户人家,早就跑得没影了,留下的多少孤寡老人,或者贫穷者,他们的地在小镇附近,离开地,他们便没了生活的资本,走不了。
“与其出去饿死,不如留下来。”
小二脸上带着无奈却又豁达的笑容,低声说道:“不怕小先生笑话,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狐狼二族来了,我们或许还能活下来,这么一路逃到中州,只怕死在路上的可能性更大。”
“地方官府不是已经在组织撤离了吗?”
宁易放下酒杯,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等小二答话,旁边一桌坐着的几位食客闻言插嘴道:“官府,嘿嘿,小先生怕是没怎么出过门吧。他们可比狼族可怕多了。”
宁易侧头望去,说话的是中年汉子,他们身上带着刀兵,观气息,竟是三名修士。不过他们修为很低,说话的汉子满脸胡须,身上气息彪悍,是三人中修为最高了,也不过练气境三层修为。
“受教了。”
宁易内心叹息一声,心中也明白,云州与中州隔着昆吾山脉,地方官府要比中州腐败得厉害。如今云州失陷,官老爷们自顾不暇,那还有闲心思管底层百姓死活。
络腮胡大汉嘿嘿一笑,瞥了宁易一眼,说到一句后,也不再理会宁易,显然是把宁易当成不了解人间疾苦的呆书生,懒得多说一句话。
小二给宁易倒上酒,笑着准备告退。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进酒馆。她穿着破烂的棉袄,膝盖处磨得花烂,胸前衣襟上油腻发黑,寒风吹过,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蓬头污面,看不清楚长相,只看到两双浑浊的眼睛,望向食物中,才露出一丝光芒。
“老东西,又来了,快滚,快滚。”
胖掌柜嗅到臭味,目光从账簿上移开,看到老妇人,小眼睛中露出凶光,大声呵斥道:“小九,快给她给老子扔出去。”
啪……
络腮胡须汉子一拍桌子,冷声说道:“掌柜的,做生意也要学会积德,店中又不缺剩菜,给些便是,何必把事情做绝。”
“哟,这位爷,你吃你的,何必多管闲事。”
掌柜的瞧了三名大汉一眼,说道:“小店是小本生意,可养不起闲人。今天给了她剩菜,明天她必然会得寸进尺,管我要白馒头。这些老不死的,也没有力气干活,活着何用。不如早点死掉,也可以早点投胎。”
啪!
络腮胡须汉子闻言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目瞪着掌柜的,说道:“这是人说的话。”
“这位爷息怒。”
掌柜脸上带笑,神色中却没有半点自惭道歉之意,显得有恃无恐,说道:“你们吃你们的,大乱之世,管什么闲事。本店虽小,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撒野的。”
两人对话之时,热心的小二已经给宁易解释起来,看来他真把宁易当成没也出过趟的书生,细心解释道:“这位妇人,也是本镇居民。他大儿子被朱家招募入伍,起初也经常寄回来银两,半月前朱家造反,他儿子在战斗中牺牲。消失传来后,儿媳跟着别人跑了,老妇人受不了打击,脑袋出了问题……”
“也是个苦难人!”
宁易放下茶杯,只觉得酒水苦涩无比,就像是一段人生体验缩影。
这时,络腮汉子终于压不住火,手猛的按在刀柄上,便在他欲将拔刀之即,四名穿着官差制服的男子,熟门熟路地走进酒馆,直奔柜台。掌柜的眼睛一亮,随后嘴角微微颤抖,露出一抹肉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