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当奉元城四座城门大开,大军高喊着军号凯旋而归时,略显迟滞的胜利的喜悦终于开始在奉元上空沸腾。
无数百姓走出家门,奔走在城中每一条大街小巷,或兴奋或如释重负的奔走相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阵风吹过,街上便满是喜庆的红色碎屑。
酒肆茶楼皆再次开门迎客,大红灯笼高悬摇晃,免费的酒水就摆在门口,任由过往行人敞开痛饮。
不到一个时辰,整座奉元城就像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蒸笼,热闹欢腾的气氛直冲云霄,经久不散。
其实,有这般景象的不单单是奉元。
包括新奉各处“敌占区”,以及大宁、大蜀,盘踞在三国上方的那团看不见的阴霾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久违的阳光再次笼罩大地。
不出意外的话,此战结束后宁蜀奉三国将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百姓安居乐业,国家休养生息。
在接连经历了“柳魏之争”、“春龙之乱”、“许家造反”、“奉宁国战”、“蜀州独立”、“新帝篡位”、“七国之乱”等等一列动荡之后,百姓们确实太需要一个安稳的政权和生活了。
而现在,他们最起码不必再担心战火是否会燃到家乡,自己又是否会死于兵荒马乱之中。
从这个角度来讲,前世有句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可能在大多数百姓的心里,最糟糕的和平也要好过最伟大的战争。
巳时,新奉皇宫。
与奉元城一样,偌大的皇宫里此时也恢复了往日的人气,每个行走其中的人脸上都挂着洋洋笑意。
今日的早朝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关于战后重建的一系列问题之外,众人讨论最多的便是要怎么处理那三十万乾回降兵。
是的,昨夜梁振虽然晚了半个时辰才下令封刀,但依旧有三十多万俘虏活了下来。
俘敌三十万,这本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不过早朝时众人却因此吵做了一团。
正常情况下,处理降兵一般有几种选择。
第一当然就是直接杀了。
不过考虑到这次足足有三十万人,尽数杀了是否伤天和尚且未知,但确实有些太过残忍。
第二则是开出加码,让敌国出钱将人赎回去。
赎人的价钱并不一定,但一般来说是每个人头百两白银,且赎回去的士兵都会被废去修为。
一百两银子,买一个没了修为的废人当然很亏。
但考虑到民心所向,战败国往往都会咬牙掏这笔钱。
而若是不想杀人,也不差钱,那还有第三个选择。
便是将降兵贬为奴籍,让他们为新奉的建设“添砖加瓦”
所以,究竟是杀人泄愤?还是换钱?亦或是转化成优质劳动力?
今日早朝上几波人就此事争了半天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
群臣意见无法统一,许岁穗便想自己做决定。
但犹豫了一下后,她还是差了一个小太监去问魏长天的意见。
而后者几乎没怎么考虑,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暂时先封了这些人的修为,找个地方严加看管吧。”
“”
不杀,不卖,也不贬为奴隶。
眼睛瞪大,魏长天给出的答案令小太监无比茫然。
毕竟看守三十万人所要花费的人力财力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并且也极有可能发生意外。
“公子,您这是”
“告诉你们陛下,就说这三十万人以后我还有用。”
“呃,但不知公子”
“原话带到即可,你先下去吧。”
“是。”
见魏长天明显没有要跟自己解释的意思,小太监也不敢再问,很快就低头退出房间,跑去回禀许岁穗了。
而魏长天也在此时走回屋中,看着站在房间中央的李子木问道: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公子”
低着头,李子木咬了咬嘴唇,然后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奴、奴婢想求您一件事。”
“求我?”
表情一愣,魏长天被李子木这一跪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也知道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没有让后者起身,只是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杯茶。
“有事直说。”
“是”
“公子,不、不知”
以额贴地,语气之中带着些哀求。
李子木就这么伏跪在魏长天面前,犹豫了很久后才颤抖着说道:
“不知您能否饶、饶过汤公子”
嗯?绕过汤尘?
倒茶的手一顿,魏长天先是疑惑的瞥了眼李子木,片刻之后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怎么?你不准备再骗他了?”
“是”
李子木依旧跪着,声音很小:“奴、奴婢无能,不能为公子”
“行了,我也没怪你。”
魏长天摆了摆手,眼神颇为无奈的打断道:“他要走?所以你怕我杀他灭口?”
“是”
李子木声音更轻微,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奴婢明白汤公子知晓太多隐秘之事,本不能活。”
“可、可是”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李子木身上一片柔和。
魏长天看着她,已然懂得了她心中所想。
很明显,既然李子木跟汤尘把话说明白了,那后者肯定会走。
而李子木又不知道自己有系统的事,因此她只可能是因为汤尘知道太多事情才认为自己会杀人。
“行,我答应你。”
稍稍沉吟片刻后,魏长天随口回答一句,表情没什么变化。
“多、多谢公子!”
李子木猛地抬起头来,眼泪之中写满了感激,想必此时心中定有巨石落地。
只不过就如同此前说的——
一个人如果打算要履行承诺,那他往往会变的较真。
而一个人如果很随意的便答应了一件事,那他极有可能会反悔。
魏长天刚刚答应的就很随意,因此他其实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杀汤尘。
虽然汤尘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
1500系统点啊!
还有那个很好用的“观心”神通!
如果汤尘不走,魏长天估计也不会起杀心。
可现在人都要走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唉
要是天道之子都跟白有恒那样残忍凶恶就好了,自己杀起来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结果怎么一个比一个正人君子呢
在心底叹了口气,魏长天扭头看了看窗外。
初升的朝阳穿过树梢,在地上投下了无数灿烂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