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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悬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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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昔日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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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竹里馆》王维

    ……

    呼延铁衣心道:“一群草寇,有何可怕?!”

    呼延铁衣不以为然,不但没有下令收起弓弩,反而对着数百名乡勇大声斥责。

    一名黑铁塔般的壮汉手拎一根乌梢棒,从人群中走出,径自走向呼延铁衣。

    呼延铁衣心道:“胆子不小,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本将军怕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呼延铁衣脚踩马镫,一夹马腹,策马向黑塔壮汉冲去,试图吓他一下。

    黑塔壮汉丝毫不惧,挺身一刺,乌梢棒电掣而出,隐含风雷之声。

    呼延铁衣一愣,心道:“这帮草寇中还有这等好手?”不禁手痒,抽出一对铁鞭,迎向黑塔壮汉。

    “砰”,两人毫无花俏硬拼一招。

    黑塔壮汉脚下尘土飞扬,双足陷进泥土数寸。

    呼延铁衣胯下战马吃不住如此巨力,乌溜溜倒退数步。

    呼延铁衣脸上一红,顿觉羞臊。

    他从马上腾空跃下,大吼一声,双鞭如暴风疾雨,向黑塔壮汉攻去。

    黑塔壮汉冷哼一声,一个箭步上前,迎向呼延铁衣。

    呼延铁衣双鞭一展,一个箭步,右手铁鞭外劈,左手铁鞭直刺。

    右手铁鞭先劈,劈中带挑,刚中带柔。左手铁鞭后发先至,势若疾电,中路夺人。这一招刚柔兼具,攻守兼备,是呼延家传鞭法的精髓。

    黑塔壮汉怒吼一声,一招‘乌云罩顶’,持棍砸来。就在乌梢棒头即将点上铁鞭的瞬间,那棍头突然一缩,如锁里抽簧,卸去铁鞭强悍的罡气。

    呼延铁衣绝杀一鞭,直接劈空。这一鞭力量极大,如裂碑断石,‘咣当’一声,劈碎了身旁一块青石。

    呼延铁衣一鞭抡空,不禁动了火气,将双鞭舞的虎虎生风,如一堵铁墙,向黑塔壮汉碾压过来。

    黑塔壮汉乌梢棒长身一挺,一招“白蛇吐信”,快如疾电,穿透铁幕,扎向呼延铁衣面门。

    棍长鞭短,后发先至,呼延铁衣只能后撤,腾挪躲开。

    黑塔壮汉乌梢棒根梢相穿,一伸一缩,一吞一吐,前后左右如穿梭。

    棍经云:枪靠圈点伸缩,棍贵捣劈神速。

    此人耍棍如使枪,仅凭这一点,就可跻身高手之列。呼延铁衣不敢大意,凝神聚气,伺机反扑。

    两人旋身疾走,扫挡劈刺,斗成一团。攻守转圜数十招,不分胜负。

    白复抵达现场,正要喝止两人争斗。但见黑塔壮汉内力绵长,劲气强悍,招式浑雄,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白复见此人出手不凡,来了兴趣,不再制止两人相斗,仅命众骑兵放下弓弩,缓解双方阵营敌对的气氛。

    黑塔壮汉长棍一抖,用棍挽成一个枪花,一招‘金鸡三点头’,棍头啄向呼延铁衣面门。

    呼延铁衣盘身而上,身形一晃,避开棍头。

    双鞭乃是短兵器,一旦近身,得势不饶人。两柄铁鞭同时挥出,右手铁鞭刺喉,左手铁鞭撩阴,誓要将对手鸳鸯锁喉。

    黑塔壮汉只能滚手收棍,一个‘怪蟒翻身’,团身躲开,‘蹭蹭蹭’后退三步,拉开和呼延铁衣的距离。

    黑塔壮汉单手持棍,腰腹发力,长棍一甩,一招‘敬德倒拉鞭’,利用长兵器的优势,一棍抡向呼延铁衣,横扫千军如卷席。

    呼延铁衣大喝一声,不躲不避,真气鼓荡,双鞭同时挥出。

    “当”

    棍棒相击,两股罡气碰撞迸发,发出轰然一声巨响。两人踉踉跄跄,各自退后三步。

    黑塔壮汉不惧反怒,他深吸一口,丹田真气游走全身,让全身肌肉松弛,使出看家本领。

    他掌心虚扣乌梢棒,指间轻扭,大拇指和食指发力,将木棍在指间搓动。乌梢棒棍杆在手中快速旋转,隐有风雷之声。

    当旋转到最高速时,乌梢棒隐现铁红之色,如同一只烧红的铁棍,从掌心滚出,如灵蛇出窍,直插呼延铁衣咽喉。

    这棍法,白复再熟悉不过,正是胡长冈当年在川主寺诛杀二王的楞伽伏虎棍法。

    “来得好!”

    呼延铁衣大喝一声,眼中精芒大盛。他双手一架,两柄铁鞭架成一个“十”字,将乌梢棒的进攻路线封住。随即,双鞭变戳为挑,阴手撩裆。

    黑塔壮汉长臂一抖,乌梢棒如同一条活蛇,通体柔软,荡开铁鞭鞭身,拐个弧度进攻,撩刺呼延铁衣咽喉。

    乌梢棒坚硬如铁,楞伽伏虎棍法能将其化为绕指柔,挥棍如软鞭。如此棒法,白复即便是第三次见,依然暗赞不已。

    呼延铁衣胜心大起,一个旋身,如使暗器一般,将右手铁鞭朝黑塔壮汉掷去,正是呼延家传鞭法中,败中取胜的一招:“杀手锏!”

    甩出去的铁鞭如车轱辘般,旋转飞舞,呼啸而来,击向黑塔壮汉头颅。

    铁鞭旋转的弧线,看似灵动飘逸,却蕴含天地曲线奥秘,将黑塔壮汉所有的躲闪路线全部封住。

    黑塔壮汉只能横棍立架,‘猴子搬桨’硬接一招。铁鞭被棒头击飞后,不但没有落地,反而一个回旋,击向黑塔壮汉后背,如同暗隐伏兵。

    就在黑塔壮汉分神格挡这一瞬间,呼延铁衣左右手合握铁鞭,将全身气力凝结于鞭头,对准黑塔壮汉雷霆一击。

    黑塔壮汉豪气顿生,挺棍直刺,乌梢棒突然加速,一棍钩挑,骨力中藏,杀意突现。

    “轰”

    棍鞭交击,两股罡气重逾千钧,发出惊天巨响。

    两人虎躯剧震,乍合倏分,怒目而视,双手虎口虽然迸裂,但手中兵刃依然紧锁对方身形。

    呼延铁衣和黑塔壮汉心中暗道侥幸,皆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强悍。

    白复见状,带领唐夔等人,策马缓缓步入人群。

    唐夔道:“众位乡亲,误会了,我们并无恶意。”

    为首少年指着呼延铁衣道:“各位叔伯,这些人是唐军,刚才妄想将我们掳掠至军营。”

    谷轱

    数百乡勇闻言大怒,张弓搭箭,将白复等人死死锁定。

    呼延铁衣心道:“今日不流血,恐怕不能善罢甘休了,只要能掩护将军安全撤离,在所不惜。”

    呼延铁衣一声令下,众将士集结,手举护盾,将白复护在中间。

    白复摆摆手,命众将士将护盾放下。

    白复甩蹬下马,缓缓走到众人面前,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安西北庭行营的主将白复。

    今日来此,确实是为招募士兵而来。

    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尽我们所能,训练出一批骁勇善战的唐军士兵,击败叛军,保卫我们的家园。”

    黑塔壮汉站在队列前面,对着白复等人,慷慨激昂道:“兀那军官,死到临头,还敢骗人!

    你们以前也打着募兵的旗号,诱骗我们数百族中子弟,为你们卖命。

    打了胜仗,你们官老爷升官发财,给我们的孩子吃糠咽菜;打了败仗,你们骑马的率先逃跑,把我们的孩子扔在战场上,任叛军挥刀屠戮。

    当年,我们箪食浆壶喜迎王师,衷心希望你们击败叛军,收复中原。

    邺城之战后,你们的败军溃败到我们乡里,烧杀抢掠,奸**女,无恶不作。

    这样的军队,跟叛军有何两样,跟禽兽有何不同?!我们绝不参军!”

    “绝不参军!”

    “绝不参军!”

    众乡勇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跟他们废话什么,杀了他们,为乡亲们报仇!”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瞬间引爆众人情绪。

    众乡勇群情激愤,恨不得冲杀下去,将这支小股唐军撕成碎片。

    唐夔和唐欢对望一眼,悄悄围在白复身旁,手中诸葛连弩偷偷上膛。

    眼看冲突流血在所难免!

    以白复今日之武功,这区区数百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但要想一个乡勇不伤,带领麾下将士全身而退,恐怕需要费些功夫。

    白复从怀中摸出一支竹笛,暗衬道:“用笛音扰敌,可将伤害降至最低。只不过这几个小孩子,不知能否承受的住?”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

    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众乡勇的身后。数百名乡勇见之,纷纷退后,让开了一条通道。

    这几名老者正是当地乡里几大家族的族长。

    “爹,您老怎么来了?”黑塔壮汉赶忙上前搀扶。

    为首的老人一把将壮汉推开,径直走到白复面前,双膝一曲,就要向白复磕头行礼。

    这一下事起突然,别说众乡勇了,连白复都整懵了。

    白复不等老人跪下,赶忙将老人搀住,道:“老丈,折煞晚辈,万万不可!”

    壮汉急了,赶忙上前,道:“爹,您这是做什么?咱们无惧官兵!”

    “啪!”老人扭身,一巴掌打在壮汉的脸上,骂道:“驴日的,你睁开眼看看,这位小将军是谁?他可是咱们村的大恩人。”

    “什么?”壮汉被打的眼冒金星,显然没明白他爹所言。

    老丈对着众人道:“大伙好好看看,这位小将军像谁?”

    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道:“咦,还真是,他跟村头庙里供奉的泥胎河神眉眼颇有几分相似。

    只是河神披头散发、神情狰狞,这个小将军玉冠束发、温文儒雅而已。”

    老丈对着众人朗声道:“众位乡亲,可曾记得当年水患,河神下凡,用一柄长刀将采砂船挑飞,护住大坝?!

    刚才小将军说了他的名讳,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如我们几个老家伙耳朵好使?”

    “哎呀,河神临凡,我们冒犯神灵,大不敬啊!”

    众人又惊又喜,再无困惑,齐涮涮跪倒在地,向白复磕头便拜。

    原来,当年白复追随徐太傅在陕州抗洪救灾,大堤溃坝之前,白复用一招“飓风灭魂”,阻止了采砂船冲毁堤坝。

    此举,救下了黄河下游方圆百里,无数的村落和百姓。

    今日山坳里的这帮乡勇,正是其中一个村的村民。

    老丈满脸皱纹,含着泪,紧紧握住白复的手,道:“白将军,您忘了?当年太傅大人离开洛阳时,我们在码头相送时,见过一面。”

    白复惊喜道:“老丈,您就是当年送太傅一百二十六种乡土的那位老族长?”

    “是我是我,哈哈哈。太傅大人最近可好?”老丈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和蔼可掬。

    白复瞬间被一抹忧伤击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安禄山叛乱后,太傅坐镇襄阳,保障江淮粮草调拨至诸路唐军大营,殚精竭虑,日夜操劳。

    邺城战败后,数年心血毁于一旦,太傅备受打击,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数月前,病逝在襄阳了……”

    老族长闻言,神情顿时黯淡,脚步踉跄,仿佛瞬间老了几岁。他用布满老茧的手,不停抹着眼泪,泣道:“太傅大人比我这老儿还年轻几岁。

    我这乡野粗鄙之人,于天下无丝毫利害,尚苟活于人世。太傅大人,国之栋梁,民之父母,却英年早逝。苍天何其不公啊!”

    众乡勇闻言,泣声连连。

    在众人的安慰下,几位年老族长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老族长对众乡勇道:“各位乡亲,太傅大人在襄阳飞升,重返天庭,位列仙班。

    从今日起,各家各户轮流披麻戴孝,为他老人家守孝三年,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老族长带着众人,朝着襄阳的方向跪下。

    老族长神情肃穆,高举酒杯过头,然后缓缓将酒洒在泥土之中,泣道:“太傅大人在上,我们给您老磕头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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