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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悬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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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邻家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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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无题·重帏深下莫愁堂》李商隐

    ……

    提审田膨郎完毕,白复从京兆府返回巴蜀会馆。只见巴蜀会馆外的空地上,有一个绾了三个鬟的少女,脚穿木屐与几位少年蹴鞠。

    众少年身手矫健,动作娴熟,接球踢球,腾挪躲闪,如杂耍一般。

    鞠球时不时被踢向半空,高达数丈。落下时,鞠球如被磁石吸附,依然稳稳停在几人脚背之上。

    少年们技艺精湛,引得路人引颈围观,惊呼阵阵、喝彩连连。

    白复端坐马上,看得入神,亦为之叫好。

    再看这位穿木屐的少女,年龄在十七八岁上下,花梳满髻,衣纨素朴,俏丽绝伦。

    见白复注视,少女面无表情,裳裙一摆,鞠球如一道长虹,飞向白复。

    亲随岳随弓高度警觉,手持护盾,立刻护在白复身前。

    白复笑道:“无妨”。手一抄,将鞠球接在手中。

    鞠球中夹着一条绢布,上面写着两行小字:“明日卯时,大慈恩寺,你若够胆,单人赴会。”

    白复再一抬头,少女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先前几名少年继续蹴鞠。

    巴蜀会馆的年轻伙计们仰慕、怜惜少女已久,告诉白复,此女居于胜业坊北门小胡同,与母亲同住,家里贫穷,平时以缝补、刺绣为业。

    翌日,五更二点,从内城传来鼕鼕鼓声,各街鼓依此相继传响,坊正以坊钥开启坊门,夜禁解除。

    白复单人赴约,来到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是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为李唐皇室敕令修建。位于长安城东南角的晋昌坊,在修政坊之西,毗邻曲江池。

    玄奘大师曾在此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创立唯识宗,督造大雁塔。

    故,大慈恩寺亦是“唯识宗”(又称法相宗、俱舍宗、慈恩宗)祖庭,京师三大译场之一。

    少女亭亭玉立,在寺门道侧槐树下,等候多时。

    少女神情倨傲,不苟言笑,见到白复,道:“白少侠,好胆量。”

    白复来到少女身旁,按照沈溪所教,叉手一礼,道:“帮主邀我至此,不知有何赐教?”

    少女话语不多,言简意赅,道:“白玉枕确是我所取。玉枕今日给你,我愿投案,引颈待戮,换我帮中弟兄出狱,可否?”

    白复点点头,道:“成交。”

    少女再不多说,带着白复进入大慈恩寺塔院。

    时辰虽早,但已有香客入殿上香,见白复两人,男子风姿隽永,女子钟灵俏丽,一大早出现在这里,不禁驻足打望。

    进入塔院,来到大雁塔下。

    大雁塔基座皆有石门,门楣门框上均有线刻佛像及砖雕对联。底层南门洞两侧嵌置碑石,西龛是太宗皇帝撰文、褚遂良手书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碑;东龛是高宗皇帝撰文、褚遂良手书的《大唐三藏圣教序记》碑,人称“二圣三绝碑”。

    这两块碑石是高宗永徽四年由玄奘大师亲手竖立于此的,世称《雁塔圣教》。

    南门的券洞两侧镶嵌有多通题名碑,皆是大唐新中进士的题名碑。

    大唐规矩,新进士及第后,天子会于杏园赐宴。御宴结束后,进士们会奉诏来慈恩塔下题名,再结伴去曲江畅饮。俗称“雁塔题名”和“曲江流饮”。

    十年寒窗苦读,才换得金榜题名。这是士子们最高光的时刻,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平步的青云……

    白复在券洞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两块石碑:一块署名徐重的石碑,被擦拭的干净透亮。所提之字,大气稳重,字字鎏金。

    另一块石碑,孤零角落,残留蛛网,黯淡无光。龙飞凤舞、豪情万丈的字迹下方,刻着桀骜不驯的署名——邓弼。

    ……

    大雁塔高耸入云,气派非凡,塔高数十丈。雁塔最初仅为五层。在武曌一朝,被加高至十层。

    站在塔顶,俯瞰脚下,恢弘的长安城尽收眼底。

    少女一指大雁塔的顶部,道:“白玉枕就在塔尖。”

    此时院门虽开,但塔门还锁着,无法入塔,拾阶而上。

    少女不急不忙,足尖一点,腾空跃起,去势如鸟,眨眼间,已到数十丈高的宝塔上。远远望去,像一只灵巧的云雀。

    少女将手探入塔尖,从一座小小的佛龛内,取出一个石匣。

    少女朝白复扬了扬手,随后张开双臂,纵身一跃,跳下高塔。

    少女似乎有意卖弄,如鹰隼猎兔,一个俯冲,一头扎向地面。速度之快,连白复也为之咂舌。

    距离地面还有一丈时,少女鼓荡衣袍,一个旋身,缓住下坠之势,如一片羽毛,稳稳落在青砖之上,毫无声响。

    “好功夫!”白复由衷赞道。

    少女将石匣打开,递给白复,正是令无数人夜不能寐的御用宝物——白玉枕头。

    ……

    白复抬头望着少女,惋惜道:“先不论忠孝大义,仅说安身立命。

    如今生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贵帮少年武艺高强,不从军立功,却靠偷盗为生,岂不是暴殄天物?”

    少女杏眼圆瞪、柳眉一扬,不屑道:“你随我来,距离别超过一丈。”

    说罢,飞身上梁,穿屋跃脊,在坊墙、屋苑间飞檐走壁,轻盈矫捷。

    白复紧随其后。

    光天化日之下,在府宅屋顶上窜跳,实在太过显眼。

    诸坊望楼林立,望楼烽候居高临下,监视盗匪火情。要想不被高度戒备的烽候发现,难如登天。

    白复虽然轻功高绝,也不能办到。

    然而,少女似乎并不在乎,飞纵窜跳,如无人之境。穿越过数坊,望楼都没有任何警戒鼓响。

    白复自叹弗如,一边琢磨少女的飞纵路线,一边观察望楼方位。

    过了许久,白复才恍然大悟。

    少女看似漫不经心的穿街走巷,实际上,路线都是经过周密的设计。借助亭台楼阁的假山、幽深曲巷的院墙、四通八达的漕运水渠、往来穿梭的舟船车马等,躲过望楼烽候的瞭望。

    所过之处,皆在望楼烽候的视线死角。偶有暴露之处,也是在烽候轮值换岗之时。

    这就不是高绝的轻功所能做到,还需对长安错综复杂的地势、对戒备森严的防御体系了如指掌。

    可见,少女不仅是土生土长的长安本地人,其麾下帮众,也有不少隐匿在京兆府、不良人、坊守里卫的暗桩。

    有了这些势力,莫说偷盗王侯贵胄的府邸,就是出入皇宫盗宝,亦是探囊取物。

    想透这一点,白复瞳孔猛然收紧,产生了另一个困惑:少女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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