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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起来到城北,很远就听到一串诡异的风铃声由远及近的飘来,萧奕白凝视过去,神色沉重的低声解释:“根据记载,灭族任务结束之后通常会在附近找一处空旷的场所将所有尸体掩埋,军队最反感的就是那些怪力乱神的说辞,因为会搅乱人心引起恐慌,所以不会大费周章的请人超度作法,更不可能事后特意制作镇魂铃,而且飞垣人不信转世轮回,认为死亡就是回归天地自然,也很少有人会做那种法器,高成川此举反常,一定还有隐情。”
“就算是在中原,也不会用镇魂铃这种东西祭祀。”云潇接话,感受着风里隐隐吹来的阴霾,目光紧锁,“魂魄不入轮回就无法转世,镇魂铃的作用就是镇压亡灵,是一种非常恶毒,为正道所不齿的法器。”
萧奕白若有所思,回道:“我倒是对各家各派的歪门邪道都了解过一些,高成川请的是东冥的太岁阁,还特意从祭星宫调了一位法祝过去协助制作这批镇魂铃,不过太岁阁十几年前就散了,所以也没找到更详细的记载。”
“你少研究那些东西。”一直沉默听着的萧千夜终于忍不住蹙眉骂了一句,三人并肩往前走,视线的尽头处突兀的出现大片的红色,映衬着周围晶莹剔透的冰雪显得格格不入,萧奕白率先停下脚步,他拿着手中的绘本认真对比看了许久,黑茎、独叶、单枝,花瓣表面呈现血色,他的目光赫然严厉,抬手指过去,“灵柩花,那就是灵柩花,居然会有这么多?”
只是一阵风吹来,云潇就被空气中独属灵虚族的血气味勾起了最为惊恐的过去,让她闪电般的抬手按住了胸口呼之欲出的杀气,强行镇定着将指尖一束险些激迸而出的火焰掐灭。
“阿潇……”萧千夜担心的牵住她的手,低道,“你别过去了,在这里等我。”
“没事,没事。”云潇摆摆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反手牵过他一起朝着灵柩花靠近,镇魂铃开始摇晃,那是一种虽然清脆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特殊声响,一声又一声直击心灵。
萧奕白跟着两人,蹙眉观察着四周,城北有密集的房子,很明显不是什么宽敞的场所,为什么高成川会选择这种地方处理尸体?
很快他就发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丝线,从城北建筑的最高点延伸出来,另一端钉在了稍微矮一点的房子上,那些随风摇摆的镇魂铃就是被悬挂在丝线上,随着几人越深入,发出的铃声就越刺耳,一直走到灵柩花附近,数不清的镇魂铃同时剧烈的摇荡,三人不约而同的捂住耳朵,但那种声音更像是从心里传出,让人的精神出现刹那的恍惚。
灵柩花被铃声影响,原本就鲜红的花瓣仿佛能渗出血雾,很快整座城市就变得朦胧起来,萧千夜紧紧抓着云潇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即使是他这种不谙法术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有种窒息的压迫力。
萧奕白不得不抽出袖中的风神凝聚起屏障,这才勉强抵抗了越来越震慑心魄的铃声:“这附近至少有三千个镇魂铃,好强的力量。”
云潇深吸一口气,那些丝线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只要一个铃铛发出声响,就能同时引动所有铃铛产生共鸣,但是除去这些震耳欲聋的铃铛声,她还隐隐听见了更加低沉的人语声,不是哭泣,不是哀嚎,而是一种让她心惊肉跳的怒斥,一般而言,死于非命的亡魂多半饱含怨念,如果一直被禁锢在某处无法挣脱,那么时间越久产生的戾气越重,严重的会将附近的土地全部侵蚀,变成寸草不生的死城,但是自他们走进灵虚族的故地,这里一尘不染,宁静的仿佛世外桃源,一直走到城北灵柩花生长的地方,他们才清晰的感觉到了异常。
他们的面前本是一大片和城内建筑格格不入的黑色地砖,如今已经有无数灵柩花破砖而出,从破碎的砖石上还能看到当年画下的复杂图案。
萧千夜凝眉看着这种黑色石块,微微一惊,脱口:“是海魂石。”
萧奕白是个深谙歪门邪道的人,他半蹲在旁边捡起一块碎石握住掌中,又认真的看着丝线的走向和镇魂铃的分布,终于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用风神简单的在地面上画了一个法阵:“难怪高成川要选在建筑物如此密集的城北处理尸体,他是以丝线作为媒介,串联三千镇魂铃设下了一个禁锢亡灵的法阵,还用最僵硬的海魂石作为封土镇压尸体,这么大费周章的举动,真不像是高成川那种人会干的事情。”
云潇下意识的往他身后退了一步,这种黑漆漆的石头精准的砸入了她心中那潭许久不曾有过波动的死水,有一种痛苦跟着泛起涟漪,萧千夜轻轻抱着她,萧奕白捏着碎石不解的自言自语:“海魂石需要军械库和祭星宫合作,用特殊的工具才能切割,多用于四大境及缚王水狱的牢房防御,这块砖看起来差不多有一百米了,单是把它运送进来就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这下面埋的尸体当真这么厉害,让高成川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镇压?”
他一边说话,一边沿着碎石继续检查,镇魂铃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某种危险即将来临的前兆,让几人不约而同的提高警惕严阵以待的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起风了,是从城北莫名掀起微风,拂过几人的面颊,然后萦绕全城,萧奕白紧蹙着眉头,手中风神忽然折射出一道寒光,顿时刚才那缕掠过的风就呈现出了类似人影的形态,它轻盈的从这座死寂的城市上空盘旋而过,将所有的灰尘湮灭,连同覆盖的白雪都瞬间融化成水雾,很快又消失不见。
萧奕白眉宇间微微变了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屑:“难怪一座灭族六十年的城市还能一尘不染,这是搞什么鬼,难道是想让城市保持原样,自欺欺人的让亡灵相信什么都没有改变?”
“嗯,就是这样。”云潇却非常肯定的接下了他的话,指尖点起一抹火焰沿着镇魂铃的丝线覆盖过去,在火光的作用下,空无一人的城市中竟然浮现出许许多多模糊的身影,他们好像并未察觉到自己已经死去,还是如生前一般正常的生活,云潇叹了口气,语调里带着一丝不齿,低道,“环境是能影响亡魂的,如果真的能瞒天过海让亡魂无知无觉,那确实比直接镇压更有效,镇魂铃原本就是一种强大的法器,尤其是它们的声音极具迷惑力,再加上地面上特殊的法术,这是一种软硬兼施的镇压手段。”
“哼,杀了这么多人还怕恶灵缠身?这可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高总督了。”萧奕白冷哼一声,云潇随即散去火光,那些隐约的幻象也随之消失,但她又警惕的盯着破砖而出的灵柩花,面露疑惑,“海魂石本身就很坚硬,加上法阵和镇魂铃的双重束缚,亡魂不可能自己撕裂它,我看这片地砖倒更像是被人刻意的破坏过,所以灵柩花才能顺着缝隙生长出来。”
三人默默互换了神色,萧千夜烦躁的揉了揉眉头,低道:“应该就是五鼠口中的解朝秀吧,他是冲着灵柩花来的,所以只破开了海魂石的地砖引灵柩花生长,而没有动另外的三千镇魂铃。”
“估计他也不敢动吧。”萧奕白点头认可了弟弟的猜测,叹了口气,“虽然不清楚那位秀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是这下面的阴煞之气连我都觉得恐怖,如果不是非常有自信能应付的了,那保险起见肯定是不能乱动的。”
萧千夜的脸色闪过一丝狠决的杀气,咬牙:“他倒是溜之大吉了,扔了个定时炸弹在这里,如果不是红姨发现燕寻身上有服用灵柩花的特征,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再过几十年也不会有人察觉。”
云潇弯腰摸了摸灵柩花,立刻就被上面凶狠的煞气逼退一步,正色问道:“这块海魂石下面就是当初掩埋尸体的地方吧?”
“嗯。”萧奕白点点头,看着她的动作,低道,“你想揭开它?”
云潇摸着手尖的刺痛,认真说道:“法阵已经被破坏了,虽然镇魂铃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最多十年这里的束缚之力就会完全失效,到了那个时候,被镇压六十年的亡灵就会彻底失控,高成川当年不惜迷信也要制作这些东西,说明在灭族之时肯定还发生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情,虽然死去的人无法复生,好歹让我为他们进行超度吧。”
“超度?”萧奕白的手不经意的颤抖了一刹,保持着稳定的语气柔声说道,“弟妹,这是灵虚族的故地,下面埋的也是灵虚族的遗体,你……真要为他们超度?”
云潇笑了笑,往昔的伤痛刻骨,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怨恨:“又不是他们害的我,况且亡灵跑出去,遭殃的是军阁的战士和普通的百姓。”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云潇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火种从她的心口处缓缓飘出,悬浮在法阵的上方,一点点凝聚成长剑的形态,火焰幻化成蝴蝶落在破碎的海魂石上,开始缔结昆仑的诛邪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