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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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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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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敝声发出片刻,又有一股哨音自远处海岸传至,远比船上所发之音高亢,也更为刺耳,声调之怪,令人闻之寒毛直竖。这声音一入文渊之耳,顿时一惊:“这声音我听过的。是了,是那晚云霄派东宗联络云非常时所发的,那么来人是敌非友。”他一想到云非常、程太昊一伙人,跟着想到了夺香宴,心中随即想到紫缘,极欲上前一探究竟,当下道:“小茵,你先回客栈,我去瞧一瞧。”

    小慕容微一沉吟,道:“是程太昊那一群人么?”文渊道:“听来似乎是,我去看看他们在捣什么鬼。”

    小慕容道:“我同你去。”

    文渊摇摇头,道:“我一个人就成了,你跟着来,反而不妥。”

    小慕容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衣衫不整,又接连被文渊弄得两次晕去,实在全身乏力,对方又都是奸邪之徒,自己前去,难保不会吃亏,当下点点头,道:“快回来喔。”文渊微笑道:“好。”

    那船停泊处离得甚远,和两人所在的沙滩之间隔了些乱石,乃是一处岩岸。文渊一提真气,几个起落,藉着层岩叠石掩蔽,悄无声息地奔近过去。

    只见那海船高有两层,张着三张白色大帆,上面各绣着一只黑色巨鹏,气派宏伟。文渊心念一动,暗想:“莫非这便是‘万里飞鹏’程太昊的座船?”

    他藏身岩石堆后,慢慢接近海船,只见数人站在岸边,其中两人有些面熟。

    文渊凝神细看,立时想起:“是‘西天孔雀’卓善、‘摩天迅羽’狄九苍,这伙人果然是云霄派东宗的。”

    只听海风隐隐送来诸人的对谈,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道:“劳动穆尊使亲来,敝派至感荣幸,船上已设下酒宴,便请穆尊使移驾,略事休息如何?”说话之人是个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眯着一双眼睛,似乎用眼过度而损了双眼一般,颈中挂着一串项链,串着九个小小的骷髅人头,漆得黑沉沉地,形象极是诡异。

    文渊出发之前,曾听秦盼影、苗琼音、柳氏姊妹述说云霄东宗的人物,见了这九头骷髅项链,心中一凛:“若秦姑娘说得不错,这人当是云霄派东宗的第二高手,叫做‘九头鸟’司空霸的。那是仅次于程太昊的高手啊,那么这姓穆的身分必定不凡。”

    但听一个高大老者说道:“多谢司空兄盛情。这位姑娘非比寻常,请司空兄告知贵派弟子,切勿前去惊扰她。”

    司空霸阴阳怪气地笑道:“哈哈,哈哈,这是当然!”

    那“摩天迅羽”狄九苍道:“这女子当真美到了极点?我倒想见识见识。穆尊使,难道连给我们看上一眼也不成?”

    那姓穆老者说道:“一眼也不成。未到夺香宴之期,老夫必须护着这位紫缘姑娘毫发无伤,若有什么闪失,老夫可担待不起!”

    “紫缘!”这两个字震入文渊耳中,顿时又惊又喜,心中无数念头接连而至:“难道紫缘在这艘船上?她不是被四非人所擒么?这……这老者姓穆,那并不是四非人之一。这司空霸称他‘尊使’,难不成是皇陵派的一名守陵使?紫缘……难道他们正要带紫缘上红石岛?”

    一时之间,文渊脑中乱成一团,心跳犹如打鼓,岸上数人说些什么,更没再听进耳去。他略一定神,心道:“现在他们都在岸上,不如趁机上船一窥究竟。”

    他听到说要请那姓穆的上船,生怕对方停泊不久便要出海,不及回客栈找慕容修等前来,便决定自己上船去寻紫缘。

    他使开轻功,远远绕开,避开众人目光,从海岸上一处乱石嶙峋之处潜身下海,凝住一口真气,慢慢游到了海船另一侧,探出头来,一手按住船身,借力运劲一撑,身如飞箭般窜出海面,带起一片碎浪,轻轻巧巧地跃上了海船。一名水手正在甲板上,见文渊突然出现,大吃一惊,正要呼叫,已被文渊随手点中了穴道,一声不吭地软倒甲板。

    文渊不知船上是否尚有高手,丝毫不敢大意,放轻步伐,到了上舱门外,偷偷窥视,只见十多名锦衣少女正在舱中设宴。他游目观望,不见紫缘踪影,正欲往下舱寻探,忽听一阵脚步声,云霄东宗诸人和那穆姓老者已从另一边上了船来。

    文渊心道:“那狄九苍和卓善武功甚是了得,其他人的功夫还不明就里,可不能轻举妄动。”当下沉气凝息,静静听着众人走进了上舱,分别就座,客套了一番。接着丝竹悠扬,锦衣少女各奏缓乐,却不见狄九苍在舱中。

    文渊听舱内奏起乐来,便放轻脚步,悄悄走开,欲往底舱一探。忽听一声呼喝,船身跟着微微一动,已然收了铁锚。文渊藏在暗处,随意朝船头望去,只见狄九苍手中提着铁锚锁链,显是以一人之力,将数十斤的铁锚给拔了上来。文渊心下暗道:“这人臂力当真不小,内劲可也十分雄厚。这等刚猛功夫,与呼延姑娘她们的灵动武功各有千秋。可是西宗除了呼延姑娘、秦姑娘之外,并无其他一流好手,当真动起手来,只怕难敌这些东宗的好手。”

    他一瞥之下,正待转身离开,忽听狄九苍喝道:“什么人?”人随声至,呼喝方出,一条手臂五指如钩,已朝文渊背心抓来,迅猛绝伦。

    文渊大惊,没想到对方竟然察觉了自己所在,当下心思快如闪电地一动:“得立刻摆脱此人!”虽感劲风逼来,却不回身,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狄九苍号称“摩天迅羽”,不仅是来自他一套“摩天鹰爪功”的出神入化,同时也是因他目光锐利如鹰,眼力之佳,武林极其罕有。换做旁人,绝难发现藏匿暗处的文渊,他却在文渊窥向船头时便即警觉,旋即出手狙击。

    他一见来者乃是文渊,呆了一呆,随即喝道:“好小子,原来是你!”双爪一招“苍鹰掠野”,十指朝滚在甲板上的文渊直插下去。

    文渊让开一招,已趁隙凝聚内劲,见狄九苍这一招来势极猛,正中下怀,单掌一撑,身如轻烟般飘然腾起,从他双臂之间窜上空中,登上舱顶,随即顺势跳到了船舱的另一边去。狄九苍喝道:“小表,别想逃!”身形一纵,跟着飞跃上了舱顶,居高临下,一望之下,却不见文渊身影,只有三个晕去的水手。

    这时舱中众人都已闻声而出。那司空霸道:“狄师弟,怎么了?”狄九苍朝他说道:“有人偷偷摸上船来,便是那天帮呼延凤那群婆娘逃走的小子,叫什么文渊的。”他本来不知文渊姓名,那还是他人探查得来的。

    那番僧“西天孔雀”卓善说道:“他到了哪里去?”狄九苍道:“定然还在船上,我们得仔细搜上一搜。”说着跳到甲板上。才一落地,忽听船舱另一头“扑通”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落下海去。

    卓善喝道:“小子休逃!”他的轻功造诣不及狄九苍,无暇纵跃过顶,直接发力猛冲,从这头的舱门冲入,在另一头奔出,甲板上不见文渊踪影,海面泡沫未消,显然文渊已潜入海中逃遁。

    狄九苍立即赶了过来,见了这情形,破口骂道:“臭小子,溜得真快!”卓善一言不发,将众水手救醒。

    司空霸走了过来,笑道:“啊炳哈,随他溜罢!溜了也好,咱们便不必费心捉他,是不是?反正他若要来夺香宴,总能抓到他。”转头向一名东宗弟子道:

    “去底舱看看,瞧瞧那位紫缘姑娘是否安好?侧边的小船也去看看,别让那小子做了手脚,让她也乘小船溜了。臭小子溜了不要紧,美人儿要是跑了,那就糟糕之极!”那弟子躬身答应,退了下去。

    司空霸哈哈一笑,道:“开船,开船!别让那小子扫了咱们的兴头。穆尊使,我们再回舱里喝酒,小弟还要敬你三杯啊,哈哈,哈哈!”

    狄九苍甚为恼怒,骂道:“从来没人能从我眼下逃过,要不是这小子躲入了水里,非把他撕成两半不可。”骂了几句,也只得随众人回入舱中。

    众水手掌舵扯帆,海船缓缓驶离岸边。

    然而,文渊却没有当真跳下海去。他将甲板上一个大木桶震了个破洞,随手塞入重物,掷下海去。海水灌入桶中,木桶便不浮起,直往下沉,他自己却藏身在甲板上一个大木箱中。这一招却是随机应变,学了长陵地宫中小慕容藏起紫缘避敌的方法。

    耳听众人离去,文渊掀开木箱而出,心中戒备之余,却更是喜悦,心道:“紫缘在底舱,她果然在这里!”轻轻呼吸几下,尽力收敛狂喜之情,调匀内息,暗想:“听司空霸这么说,船上还有一艘小舟。好在他们以为我不在船上了,那么船虽出海,我仍可伺机跟紫缘乘小船逃离。”

    他生怕再被发现,不再探视上舱,迳自往底舱而去。他小心接近,见有两人静立不动,守着舱门,心道:“不知这两人武功如何。”

    这时一个大浪掀起,船身微微一震,文渊心思极快,伸手偷偷把旁边靠墙摆着的几根竹桿拨倒,似乎是被大浪震倒一般,啪啦啪啦散在甲板上。那两人惊闻声响,侧身摆开架子,见只是竹桿落地,皱皱眉头,又站立不动。

    这么一来,文渊已瞧出两人专练外功,内功稀松平常,便不放在心上,倏地窜将出来,双掌去势奇幻,随手两掌便将二人拍倒。正待开门潜入,忽然警觉:“这两人何以听到些微声响,便如此如临大敌的拉开架势?瞧他们这模样,似乎早担心有人会潜入这里来。”当下并不急着开门,暗想:“那司空霸说话甚是轻松自在,难道他知道我还在船上,却故意说紫缘在这儿,好来个请君入甕?”

    正在他思虑之际,只听得微音铮然,舱中逸出几声琵琶絃声,极轻极微,有若绵绵细雨洒于荷溏,泛出一圈一圈的涟漪,在碧绿的荷叶上点缀出粒粒珍珠。

    一听这琵琶声,文渊呆了一呆,一股欣喜若狂的冲动涌上心头:“紫缘,这是紫缘才弹得出的琵琶声,她当真在里面!”一时之间,他更不惧怕有何埋伏,就算知道对方有千千万万的阴谋诡计,也不能阻止他打开这扇门,手一推,舱门已开。

    【一百四十八】

    一望之下,并不见舱中有人,琵琶声却未停息。文渊轻轻走进,关上了舱门,游目四顾,只见一个大铁箱摆在舱中侧边。这铁箱长宽都有八九尺,方方正正,可是偏偏一角底下用金条垫高了,便摆得歪歪斜斜。箱子虽是铁铸,八个箱角却都包以黄金。箱子四面雕刻着花纹图案,除了龙龟凤麟之类瑞兽,也有各式花鸟山水、人物景致,工笔十分精细,当真刻画入微。凡是鸟兽的眼睛,都镶着宝石美玉,有的是珍珠,有的是玛瑙,也有翡翠、琉璃,璀璨生光,瑰丽夺目,整个箱子便是十分华贵珍奇的宝物。

    这铁箱并非密闭,在花样纹路之中,有许多镂空之处,阵阵琵琶声犹似风过竹林,从蟠龙爪牙、凤凰羽翼之间流出,清幽绝俗,却又带着丝丝无奈,犹如仙女的声声叹息。

    文渊呆了一呆,顿时愤怒异常,心道:“这些恶徒,难道将紫缘锁在这箱中?”

    他惊怒之余,双手抵在铁箱上,低声说道:“紫缘,你……你在这里面吗?”

    琵琶声倏然止歇,箱中一无声响,全然没有回应。文渊大为焦急,用力撼动铁箱,低声叫道:“紫缘,紫缘!你回答我啊,是你么?是不是你?”

    花纹空隙之间,现出了一只清澈的眼眸,柔和的目光投在文渊脸上,犹如一泓秋水。文渊和那眼光一接触,心神大震,双手手指紧紧抓住箱上镂空,身子紧挨着铁箱,只盼全身都贴在箱上,与箱内之人近得一分是一分,心中惊喜之极,忍不住叫道:“紫缘,真的是你!”知道日夜牵挂的紫缘便在身前数寸,文渊亢奋得一颗心几要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一时忘却身在险境,失声呼叫。

    紫缘仍不说话,目光盈盈,却充塞着欢喜激动之情,一闪泪珠夺眶而出。文渊用力一震铁箱,觉那铁箱沉重牢固,单凭一己掌力难以破坏,当下轻声问道:“紫缘,你觉得怎么样?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缝隙之间,只见紫缘的眼睛左右微晃,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孕满眷恋之情,似乎在说:“我们又能重见,之前的苦难,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文渊突然发觉,始终没听到紫缘说一句话,心中一急,轻声问道:“紫缘,你不能说话么?如果是,你弹一声琵琶。”只听箱中略一寂静,随即轻轻一声琵琶絃响。文渊心道:“莫非那些人点了她的哑穴?”他细细查看,想先放出紫缘,为她解穴,却不见铁箱上有任何可开启处。一抬头,只见铁箱一角上金光灿烂,心中灵光一闪,伸手去掀。一掀之下,虽然毫无动静,但是手上却摸到了黄金角上有个缺孔,仔细一看,似乎是个钥匙孔。

    文渊绕着铁箱检查一遍,八个黄金角上都有孔洞,心中已然有个大概,向紫缘问道:“紫缘,等会儿我问你话,你便拨絃回答,是的话拨一下,不是就拨两下。”琵琶声响了一响。文渊道:“这铁箱的六面是可以解开来的,是么?”又是一声琵琶声传出。

    文渊沉吟道:“这么说,若要让你出来,必须开启其中一面,那也得要有四个角的钥匙才行。”

    顿了一顿,又道:“紫缘,你在箱子里,有没有什么危险?觉得难受么?”紫缘轻轻弹了两下琵琶。

    文渊拍了拍头,心道:“她是不肯让我担心的,就算会,现下又怎会承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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