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嬷嬷提着食盒再次出现在内书房门前时,发现候在门外的春桃不见了,里面却传出了她的说话声,便知沈复已经走了。
莫名松了口气,提了食盒进去,发现春桃正拿了把不知哪里拿过来的手持小铜镜坐在床沿给底下躺着的周衡照着,嘴里还夸着:“哎呀,表小姐,哪里肿了,您还是跟以前那般好看,真的!”
“这是怎么了?”放下粥碗,沈嬷嬷便也笑着问了一句。
周衡也正想让她给看一看呢,小春桃看着是表小姐的忠实粉丝,说话感觉没啥可信度,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呢,小粉丝已经转头给沈嬷嬷快言快语地说明了:“嬷嬷,表小姐说自己脸上肿了不好看,您给看看,明明还是很好看!”
“哎呀表小姐,”确实是有些肿了,左侧头部被击打得那么狠,肿块起码得好几天才能消,不过嘛,姑娘家的,在意容貌也可以理解,沈嬷嬷便也走到床前,装作很是仔细地看了看周衡的脸,然后说了个让春桃不断点头表示同意的论断:
“是有点肿,额头这边还有淤青,等过两天淤血消了就好了,不仔细看,其实看不大出来。”
果然,见周衡听了自己的话更是直接拿了春桃手里的铜镜凑到跟前认真看那额头处淤肿,虽然不知为何王爷走了、表小姐又这般照镜子,沈嬷嬷依旧不打磕绊地笑着表示:
“表小姐,如今您是躺着,看着自然觉得脸有点浮肿,等明儿头不疼了,再下地走走、活动活动,淤血消了,脸上就看不出什么了,哪怕现在,表小姐您花容月貌,其实也无伤大雅,不碍事的!”
周衡一边听一边拨了缕头发过来遮住了本来光洁如玉、如今却肉眼可见有淤青还肿胀的额头,左看右看,确实还好,毕竟,自己自打前几天第一眼从铜镜里看到原身的脸就喜欢上了,还暗自感叹,同样都叫周衡,人家怎么就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啊。
原身这张脸很小,偏偏眼睛生得大而圆,铜镜光可鉴人,看着黑白分明不说,眼睫毛也浓密纤长,哪怕镜子里看着,也是水汪汪的,令人想到“一泓春水”之类的美好修辞。
而且肤色白皙细嫩,这从手上等其余部位就可以看得出来,平日里脸上自然是敷了粉的,如今在病中虽然没化妆,但看着气色还不错,加上眉毛浓黑修长,嘴唇更是红润饱满,让周衡自己看着都觉得羡慕嫉妒:本就是不到二十的青春年华,还长得这般美!
关键还是个地道的白富美!
不过沈复可是顶级高富帅啊,想到这,周衡又觉底气不足,觉得这位靖王爷刚才定然是被自己这副跟之前相比要丑得多的样子给吓到了,没看走的时候是头也不回。
事情都还没最后敲定呢,还得靠他帮忙、让他把那马首玉雕的宝贝拿出来给自己当时光机呢。
想到此,周衡便伸手让春桃帮自己坐起身来打算喝粥,外加像沈嬷嬷说的那般,让自己的脸消消肿:“嬷嬷,我觉得现在头不怎么痛了,还是吃一点吧!”
“这就对了!”沈嬷嬷也表示很开心,王爷既然已经告知了周家长辈实情,回头那边搞不好很快就要派人过来探望表小姐了,看她能吃能走,自己这边也好交代。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跟沈复一番谈话的缘故,喝了大半碗粥,周衡也下地走了走,发现虽然头还是有些痛,但起码不晕了,人也有力气,看来是好起来了,便决定:
“嬷嬷,等下还要喝药是吧?那喝了药我再睡会儿,然后麻烦跟王爷说一声,晚饭后请他再过来一趟,刚才商议的事情还…还有些不妥之处。”
刚才在商议事情?怎么有上云池畔的粗使婆子来报说王爷去了那边的水榭?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派人送茶水去,如今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下午水边的太阳晒着呢。
也好,刚好趁着传表小姐的这番话送去,沈嬷嬷便当场应了声,吩咐春桃:“送些茶水去上云池畔的水榭,就说是我吩咐的,王爷在那边,你也去,把表小姐的话跟王爷禀报声,等了王爷的回话,再回来报表小姐。”
刚才看着表小姐提到王爷时有些羞涩的样子,沈嬷嬷人老成精,决定还是让春桃这个还懵懵懂懂的小丫头替两人传话。
…
沈复在水榭里听了候在书房外头的春桃,只觉脸又有些发烫,好在沈嬷嬷派来的这个小丫头一脸懵懂,还没等他问两句,就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叽叽喳喳地主动说起了表小姐的情形:
“王爷您走了后,表小姐就让奴婢去拿了面铜镜来,又问奴婢她现在是不是一脸浮肿,丑的吓人。”
“后来沈嬷嬷也来了,表小姐还是这般问,表小姐多好看啊,嬷嬷也说没什么大碍,后来表小姐就坐起身喝粥了,还下地走了走,后来就说要跟王爷您再商议下事情,嬷嬷就打发奴婢过来传话了,王爷您喝茶!”
站在水榭前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水面想了想,沈复直觉,那位姑娘似乎没有对自己太生气。
难不成…就像她自己之前提及的,她那个时代的人想法不一样?
也是,姑娘家都能下水游泳,那,被男人捉住了手腕捂住了嘴,是不是…也没什么大碍?沈复摇摇头,觉得应该不可能,原来的周衡…倒是有可能。
那么,会不会是…她为了求得那什么马首玉雕回她原来的地方,不惜委曲求全、一笔揭过?
这倒是极有可能,毕竟,如果能回到原来的地方,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无人知晓,这位姑娘如果能在头部遭受重击的情况下坚持游一个时辰来活命,心性自然极为坚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想到此,沈复不禁又想到了刚才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老实说,毕竟是姑娘家,其实她当时还是挺受到惊吓的吧?后来照镜子什么的,也定是为了掩饰之前的羞窘。
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孟浪了,回头得跟她道个歉,一个姑娘家,如此委曲求全也是不容易。
自认已经想通了前因后果的沈复,看着水面,发现自己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当时的情形,说起来,自己也不是青涩少年,府里也是有两个侍妾的,可不知为何,竟然头一次惊觉,姑娘家的双唇,是如此的柔软,连带那双捉住自己的白嫩的手也是,怪不得古人形容为“柔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