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高采烈走进山林里,周衡才发现,怪不得古代姑娘不太出门,主要是衣着服饰太不方便了,虽然自己头上没戴任何首饰,但一身长裙还是多有不便,走在树丛里难免会这里勾到、那里蹭到,好在沈复为人还挺体贴,见她走得艰难,便从地下捡了根干树枝,一直在前头“披荆斩棘”般帮她开道。
周衡便跟在他后面开开心心地赏起了花,顺带还摘了一束拿在手里。
沈复回头看了看,没说什么,不过过了会儿又回头看了看,周衡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花不能摘吗?”
“倒也不是…”沈复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过了会儿,才终是忍耐不住,停下来回头跟她解释:“这杜鹃花虽开在山野处,但也颇有些花枝曲折之美,带两枝回去插瓶中即可。”
什么意思?周衡低头看自己摘的一大束红红的杜鹃,花是花,叶是叶,枝条短短的,如果是个21世纪过来的人,定然会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新娘捧花么?或者更确切的说,花店里那种养在水盆里的花束,一大束同样的花,就会这么密密地扎在一起。
而且周衡还很认真地整理了下,中间是花,外面环着一圈绿叶,下面是短短的花枝,被她用一条手帕给绑的紧紧的。
拿在手里转了转欣赏了下,周衡自己都笑了:“不好意思,本人审美太差,这是我们那个时代常见的花束样子,就是花店里拿来卖的那种,外头一般还会包上几层好看的花纸,如果没有花纸,那可以给新娘子当捧在手里的花,结婚时用的,当然,红色的捧花一般比较少,一般是白色的。”
这话让沈复听了顿时立在了原地直接转过身一脸的惊讶:“你的意思是,你们那个地方,新娘子就捧着这么一束花跟新郎倌拜堂?而且还是白色的花?”
“对啊,不过也不是我们家那边,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习俗,后来大家觉得有意思就学了,”周衡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西洋婚礼:
“那个地方的人觉得白色象征纯洁,所以别说手里捧的花了,新娘子的裙子也是白色的,新郎的衣服一般是黑色的,不过花束里不全是纯白色的花,也有粉色的,老实说,我还曾想过,以后我结婚,要拿粉色的芍药花,那才美呢!”
粉色的一束芍药花,按照如今她手里拿的那般紧紧地扎在一起…沈复想了想,好像,也还行。
而周衡则是一发不可收了,一脸畅想陶醉的样子:“嗯,白色的栀子花也行,不过栀子花我觉得不要把叶子全部剪掉,这么一大把栀子花,又好看又好闻,然后粉色的芍药花配上粉色的丝带,栀子花的话则是绿色的丝带,哎呀,想想就觉得好美!”
沈复没接话,不过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想象了下,特别是一捧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配上一双纤纤玉手,哪怕是一袭白衣…沈复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不知怎的,白衣总让人联想到亵衣。
打住,可不能再想下去了!
后面的周衡犹自未觉,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她自己臆想已久的婚礼:“唉,我跟你说,我外婆连给我未来夫君的红包都准备好了,结婚时长辈不是要给新婚夫妇红包么,我外婆就整天盼着哪天我结了婚给她磕了头,她可以在婚礼上一手一个红包递给我们!”
说到这里,情绪不禁低落了下来,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又低头转了转手里的杜鹃花,再抬头看了看这会儿已经阴了下来的天,一半对着沈复,一半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其实,我为什么着急要找个人赶紧结婚呢?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能这么心急,可是之前我外婆头上长了包,一开始是一个,后来又多了好几个,外婆嚷着头疼,我给她拍了照,去医院,嗯,就是大夫那里问了问,大夫说是皮肤癌,就是一种治不好的皮肤上的病…”
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周衡觉得自己的眼泪要出来了,赶紧扭头看别的地方,又借着手上花束的遮挡在上面绑着的手帕上蹭了蹭,才强笑着回过头来跟站着一声不吭的沈复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太情绪化了,花也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往回走吧。”
“等一下,”沈复凝神看了看,忽的朝她走了过来,一只手还眼看着就要往她的脸上伸过来。
“怎么了?”周衡人站着不动,手里拿着的杜鹃花束与脸齐平,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沈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不是,”沈复嘴里应着,眼看到了周衡跟前,见她一半的脸蛋掩在红艳艳的杜鹃花朵后面,一只黑白分明的杏眼倒是依旧明亮如星、水汪汪地看着自己,便努力忍住了心头的躁动,再次认真地看了眼她的脸,然后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是沈某刚才看岔了,许是刚才…姑娘脸上的黄粉被花给蹭掉了一些。”
哎呀,那定然是刚才流泪把妆给哭花了,周衡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一边低头一边答了句:“多谢你,看来等下回去得靠这杜鹃花给挡一挡了。”
这一低头,却一下毛骨悚然:“天哪,我这裙子上…你快帮我看看,这都什么东西!它们会不会爬上来,会不会咬我!”连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一边吓得赶紧跺脚试图把裙摆上挂着的一些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抖落掉,以前自己就最怕毛毛虫了,怕到连看到它们的图片都会直接起鸡皮疙瘩。
所以一看裙子上爬了这么些土黄色的东西,而且跺脚甩裙摆似乎都没法让它们掉落,周衡觉得自己都快疯了,连带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沈复,沈复你快帮我把它们给赶走!”
沈复一开始看到周衡低着头开始疯狂地跺脚抖裙子时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些衰败枯黄的苍耳罢了,怎么会吓成这样。
等到听到她的声音感觉快要哭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被直接叫了出来,才赶紧一边感受着心头一阵莫名的暖意一边蹲下来帮她把裙子上粘着的苍耳一颗颗摘掉,一边还得温言安慰:“无妨,不过是些苍耳罢了,并非什么咬人的小虫子。”
饶是如此,苍耳粘在衣裙上也很是难摘,花了些功夫,最后沈复才总算是在周衡“确定没有了吗?你再看看?”的追问中无奈地直起了身:“确定没有了,不信你自己再看看?”
两人如今离得近,沈复甚至能感受到周衡释然地呼出了一口长气,于是鬼使神差地,沈复听到自己问了句:“你刚才喊我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