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做成熟饭是什么意思,周衡一个21世纪谈过恋爱的姑娘,对此自然不用再多解释,只是未曾想到一个古代的贵妇老太太会说出如此惊人之语,是以当时还不敢置信地多问了声:“您说什么?”
周太夫人却以为孙女是不明白意思,只得努力忍着尴尬又补了句:“等下回去你再想想,回头祖母再给你送点东西过来。记住了,这句话,等下出了门,你就烂在肚子里,可千万不能跟人说,任何人,包括王爷,都不可以,听到了吗?”
好吧,看来应该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周衡听了也很是尴尬,当下便借着沈复还在外头等着一起吃饭想赶紧出了这番私密谈话的内室,倒是也符合了一个千金小姐乍然听到这等话的本能反应。
吃完午饭上了马车,沈复虽然对于周衡之前脸色尴尬地结束与周家婆媳谈话这件事有些好奇,不过眼看她上了车后就有些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倒也忍着没追问,于是跟来时一样,两人又是在一片沉默中回到了沈家庄子上。
进了正院,沈复便吩咐春雨过来伺候周衡卸了那难看的妆容:“表小姐如今身子尚虚,这么一趟来回,如今天气也热了,还是赶紧歇一歇。”
这话自然是半对着周衡说的,春雨赶紧看了下,见她似乎也没反对,便答应了声转身出去端水。
之后梳洗完毕躺了下来,春雨还贴心地出去了,周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今她的脑子里满是周太夫人说的话。
这位老太太可真是厉害,能说出那般惊人的话,想来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要不然,不仅做出了让自己和沈复“生米做成熟饭”的决定,还抓着自己的双手不让走,一直到自己忍着尴尬听完了她严肃给出的指导性意见才放人,也不知该不该说这位祖母贴心:
“阿衡啊,你先是离了王府到什么汤泉镇,后来又主动要求去了中南道,倒也不能说你傻,要不是你,如今沈周两家还两眼一抹黑,不知那帮天杀的贼人后面是何人,所以啊,到现在为止,阿衡,你做的都对,祖母很欣慰!”
“只是这男女之间,尤其是情意正浓时,最忌讳分开了,祖母是过来人,断不会诓你,再多的情分,天长日久的,不说有人会不会因此趁虚而入,就算没有旁人,说不定也还是慢慢地淡了,人心易变哪!”
“王爷还不比别人,他一个前程无量的年轻人,深得皇帝信任不说,人品相貌才干样样出色,靖王府又没有长辈,唯一的长姐怡郡主贵为侯夫人,京城里也都说她持家有方识大体,并未苛待威远侯的小妾庶子们,你说说,这么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婚事,如今听说周家小姐没了,多少姑娘的心思又因此活络起来了?”
“王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个两个投怀送抱的兴许还把持得住,可姑娘们真要使起手段来…架不住万一不断有人往上扑啊,更何况还有那隐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坏胚子!”
“所以啊,阿衡,听祖母的,反正如今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虽说王爷体贴你,让你在庄子上养身体,但一来他也不能在此久待,二来,这次你若不能趁机跟着他回去,你想啊,回头你又该以什么名目回到王府呢?”
“错过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祖母和你母亲其实前几天就悄悄过来了,本来也只是想着要设法见你一面,以为你还在汤泉镇上待着。”
“未曾想这里面竟然还有些曲折,好在老天爷也是帮咱们,你刚好回来了不说,王爷竟然也在庄子上早早等了你大半天,所以啊,阿衡,听祖母的,如今咱们要把这局棋给盘活,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门婚事可是当初你自己努力求来的,要是没了王爷,你受得住?就算他日咱们能大仇得报,可要没了这门婚事,阿衡啊,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你的靖王妃的位置被鸠占鹊巢,你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啊,接下来的第一步,你回去就跟王爷说,那边的坏胚子看样子随时伺机而动,可不能让她们抓住任何的把柄,因此,今天下午也罢,要是来不及,明早也行,越快越好,赶紧回京城,兵部的差事重要,哪里能随便请个三五天的假,此事虽然不知皇帝是否知情,但王爷公事上面总不能掉以轻心,授人以柄。”
“你呢,就说虽然你现在身子尚虚,但也不想拖累他,为了免得他担心,你就跟着他回王府去!”
“阿衡,好孩子,记住了,再苦再难,如今你也得忍着,当务之急,尽你的最大努力跟王爷长相厮守,听到没有?”
这些话,当时旁边的谢氏和那个心腹嬷嬷都是一开始听得一脸的震惊,后来更是脸上的表情都不知该怎么摆了,看着也很是尴尬,想必来之前她们也是不知情的,也不知后来周太夫人怎么说服那做母亲的谢氏。
唉,还是先不去想别人了,想想自己吧,老实说,如今自己也很烦恼,该如何跟沈复开口说马首玉雕的事。
昨天的尴尬倒是冲淡了些,但沈复看样子压根儿就还没想到玉雕的事,而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贸然开口,不过,有一点周太夫人倒是说得对,要是如今开不了口,等沈复回到京城,那自己更是没机会跟他提了。
既然如今不知该怎么开口,反正那马首玉雕想必也是藏在京城靖王府的什么秘密地方,要么…先提出跟他回京城再徐徐图之?
想到此,周衡只觉心头一松,就跟了了一件大事一般,之后困意袭来,很快便就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后来还是被春雨给叫醒的:“表小姐,该起来了,您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王爷在正房等您,说这会儿睡得久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王爷等我有事情么?”周衡不是很想起床,可能是前几天一直没睡好,如今睡了两个多钟头依旧还觉得犯困。
“不知道,不过奴婢之前见庄子上的人送了一篮子枇杷进来,许是王爷想让您去尝一尝呢。”春雨笑着一边给她挽起帐子,一边给她端来了梳洗的水盆。
行吧,想到枇杷,周衡也是有些意动,21世纪时,这个季节是自己所喜欢的,因为可以吃到枇杷和荔枝,荔枝这个时代不知道有没有,有枇杷吃也是好的。
果然,之后进了正房,沈复正坐在桌子前剥着一小碟枇杷吃呢,见她来了,便把那碟子剥好的枇杷很是自然地往前一推:“这是刚摘下来的枇杷,挺甜的,你尝尝。”
又说道:“周家庄子那边我已经派人送了一篮去。”
周衡张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索性什么也不说,坐下来拿过那碟子剥好的枇杷往嘴里放了一片。
“嗯,真的很甜!”
沈复微微一笑,看着她说了句:“枇杷虽然能健胃清热,但偏寒性,你如今身子虚,还是不能多吃。”
“哪里就那么虚弱了,”周衡吃得津津有味,以前她能一次性地把超市买来的一整盒枇杷给吃掉呢,不也没事?古代的千金小姐还是过得太金贵了。
回头见春雨已经出去了,更是索性说开了:
“放心,我以前就喜欢吃枇杷,没什么事,不是说它还能润肺止咳么?没事的。”
沈复却只笑着没接话,等到又给她剥了三五个,便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又吩咐春雨进来把篮子给拿走了,说让她和春桃等人分着吃。
“哎—”周衡眼睁睁看着春雨把篮子拿走,也是有些无语,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不吃就是了,那你自己呢,你吃了没?”
“吃了几颗,太甜了。”沈复简短回答,又给周衡递了一条帕子过来,被她给摇摇头拒了,之后掂着两根手指掏了沈复昨日给自己擦眼泪的那条灰色帕子出来。
沈复看了眼那帕子,没再说什么,一时间,屋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好,尴尬的感觉又来了,周衡顿觉失策,刚才应该趁春雨进来的时候赶紧跟着抹嘴走人的!见沈复坐在桌子对面看着自己,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春雨说你找我有事?”
沈复正等着她这句话呢,听她这么问,顿时就接了话:“是这样,今日见了太夫人和姨母,我想着,让你在这庄子上住着,总不是长久之计,免得她们为你担心,不如…明日你跟我一道回京去?”
啥?跟你一道回京?你早说嘛,瞌睡有人递枕头啊!
周衡心里开心,却得了便宜还卖乖,做出一副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其实在这庄子上住着也挺好的,反正剩下也没什么事了…”靖王爷,只等你把马首玉雕拿出来。
沈复见她如此,还以为她真不愿意回去,只得继续跟她解释:“你在中南道只见了一次那贼人,便落得数日不能安眠,如今刚好了些,我在此地不能久待,庄子上也不能放太多人,不说别的,光是周家那边,如今她们既已知情,日后知晓,不免也要替你担心。”
“那好吧!”周衡自然也是赶紧见了台阶就下:“那回头咱们跟太夫人那边说一声,我跟你回京城便是。”
周太夫人定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一步走得这么顺。
不过令周衡始料未及的是,周太夫人在得到禀报欣喜之余,也是立马就开始了第二步—
借着给沈复所送枇杷回礼的机会,让人给周衡送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