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沈复自此彻底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与此同时,屋外的沈嬷嬷则是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满天繁星叹了口气。
“嬷嬷你为什么叹气呀?”旁边的春桃不解地问她,今儿下午跟表小姐一起在小厨房里不是挺开心的么?
“阿桃啊,你说表小姐好不好?”沈嬷嬷幽幽地问她。
“好啊,表小姐很好,没想到竟然还会做菜呢!”春桃睁着眼睛一脸的不解:“嬷嬷你什么意思啊?会做菜不好么?”
“嬷嬷没什么意思,嬷嬷也觉得表小姐很好。”沈嬷嬷回了句,说完了不禁又叹一口气:“可是这么好的表小姐”也不知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沈嬷嬷虽然不知具体内情,但周衡从柳湖那边摸黑逃到王府便是她亲自去府门口接的人,春桃和春雨也是她亲手挑的,之后去温泉庄子上住了一阵子,后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回来时人都瘦了一圈儿。
再后来,沈嬷嬷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等表小姐回府后住进了王爷特意为她辟出的那处上云池畔的园子时,自己其实是有想法的,不管怎样,两人也不算有名有份,每日里都在一处吃饭,自己也私下找春雨她们问过,那丫头支支吾吾地脸都红了,可想而知两人间定然有些逾矩的地方。
这也是自己当时对表小姐不喜欢的地方,虽说也可以理解,但姑娘家,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未婚夫婿家里,整日里花心思只想着如何拢住对方的心,终归不是当家主母做派,更不适合靖王妃这等朝中数一数二的外命妇身份。
而且这位表小姐也真是命运多舛了点儿,不想前两日竟然又突发了那等惊天意外,虽说再次死里逃生,可一个姑娘家,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被逼得不得不使出手段跟王爷成了好事,想来便让人感觉唏嘘。
再看今日,也不知她这厨艺是不是在温泉庄子那会儿学的,记得自己之前还问过那边的情形,春雨当时就吞吞吐吐说不清楚,现在想来,定然是周家两位夫人趁着去庄子上看她时指点了一二。
想到此,沈嬷嬷再次叹了口气,她对这位表小姐并无恶感,而且看自家郡主的态度,也是接受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周家那边好歹还有个同样出自谢家的堂姨母,只是单纯从一个女子的角度,沈嬷嬷总觉得,表小姐要想真正成为靖王妃,道阻且长啊!
且不说之前柳湖那事还依旧不明不白,如今柳风阁那边遭了灾,她还是得不明不白地躲在正院里,使出浑身解数得王爷喜欢,唉,也不知表小姐自己心里如何想,看她如今对人笑盈盈,也不知人后哭过多少回。
“嬷嬷你怎么又叹气了啊?”旁边的小丫头尚不知世事艰难,自认很明白身旁嬷嬷的心思:“你是觉得表小姐可怜么?没事的,有王爷在呢!”
是啊,是有王爷在,而且现在来看王爷也确实对表小姐挺好的,王爷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他是个秉性温良的好孩子,又有老王爷的教导,干不出始乱终弃的事,这一点沈嬷嬷绝对有信心。
但跟表小姐这事沈嬷嬷隐隐觉得,说不定也不由王爷一个人说了算呢,要不然,两次针对表小姐的事都如此骇人不说,堂堂靖王府竟然能在晚上被人纵火?还偏偏是在王爷不在的时候?还有那位三公主,怎么就那么巧呢?这两天回过神来了,觉得里面定然是有自己没法知道、甚至也不想知道的蹊跷。
沈嬷嬷觉得自己不该多想,但在这安静的夏夜里,想到屋内两个犹如寻常夫妻一般灯下对坐吃饭闲谈的年轻人,还是觉得有些替他们的未来担心。
而屋内的沈复,这会儿因着心思明朗,反倒是觉得心情松快,加上灯下人如玉,越看越是欢喜,连带到后来周衡都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王爷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那件事有了新进展么?”
“不是,”沈复顿了顿,桌子底下的拳头握了握,鼓起勇气说了句:“是因为你做的饭菜好吃,阿衡,明日你还做么?”
这样她也不会觉得终日无所事事,当然,自己以后也能经常吃到她做的饭菜,让人惊喜不说,确实,滋味甚好。
周衡一愣,灯下见沈复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脸一红,心里涌起一股欢喜的滋味:“王爷要喜欢,我自然乐意,就是怕做不好,不知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沈复这会儿只觉勇气倍增,连带话也说得顺溜了起来:“你做的菜,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行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当消磨时间了,周衡跟自己说,低低地应了声好,声音里透着一股甜蜜,惹得沈复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笑。
如此,之后等到晚上睡下,周衡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他下午说要商量的事,不过么,转眼又想,反正如今他跟自己终日在一起,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不迟,就算明早想不起来,明天晚上不是还要去上云池畔练习游泳么?想到此,便又美美地入睡了。
而另一边的沈复,这会儿仰天平躺,双手放于腹部,开始盘算刚才所想的心事。
要让她留下有个前提,便是得先让她回到原来的身份,让她作为周家小姐堂堂正正地嫁入靖王府。
而要做到这些,自然还是得先去除三公主陈慧珊这个挡路之人。
想到这里,沈复便也想起来,自己曾跟阿衡说过晚上要找她说事情,只是后来两人说着说着就给忘了。
犹豫了下,虽然到目前也只是一些想法,但想要跟对面帷幕后面的姑娘说话的心思占了上风,沈复最终还是坐起了身,给自己束了发,又披了件外衣下了床。
等要转过屏风时,忽的想起来昨晚的那一幕,那双纤细白嫩的脚丫子凉丝丝地踩在自己的脚背上的感觉看了下脚上的鞋子,终是选择了光脚。
周衡这会儿也还没睡着,不知怎的,只觉心中有股莫名涌动的甜蜜,让人无法入睡,便有些翻来覆去。
值夜的春雨这会儿其实也还醒着,但想到对面歇着的沈复,她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不免有些羞涩,便没敢跟往常那般出声问周衡。
偏偏就在此时,帷幕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阿衡,睡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