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傻子,是笨蛋!”沈复轻吻她眼角的泪:“阿衡,我是天底下最笨的人,居然会想到用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笨法子…”
“不许说你自己是笨蛋!”周衡赶紧捂住他的嘴:“你要是笨蛋,那我、我不就是笨蛋夫人了?”
“自然不是,”沈复顺势再捉住她的手轻吻:“我们家阿衡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人…”
情话自然也当不得真,既然所有的话都说开了,于是两人一番耳鬓厮磨、真情诉说,最终也还是认真地说起了京城发生的事。
在得知周衡已经大致知道了沈怡去宫门口跪求太后做主的事之后,沈复努力掩住了自己的情绪,跟她说起了之后的事:
“长姐那事,自然是跟我提前说过的,不会让我担心。她那么做,就照她跟你讲的,其实也是为了我和阿荣,还有你。”
周衡听此,垂下眼眸轻声应了句:
“我知道,长姐跟我说过,不想让咱们也因此被连累了。”
沈复替她抚了抚鬓边的一丝乱发,也轻声应和道:
“是,长姐也跟我说,不能因为威远侯一个人做下的错事,生生拖累了我们一家人。还有,阿华他固然—”
眼看沈复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周衡赶紧截住他:“我知道,这些话长姐都跟我说了,阿复,长姐她、她让我敬佩至极!”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意思,便又加了句:
“对了,你不是想要让阿荣袭爵么?我没意见!”
沈复没想到话题急转直下,竟然一下就说到了这里,更没想到周衡能如此痛快地答应让外甥袭爵,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反应,嘴角翕翕了好一会儿,最终也只是捉了周衡的手说了句:
“阿衡,我…”
“你什么你,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干傻事就行了!”周衡任他捉着手,又仰头得意地跟他撒娇: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正事!阿瞒还在等我呢!”
这话说得沈复有点酸:
“你才出来这么会儿,他如何就离不得你了?”
“哎呀,你又没带过他,你不知道,阿瞒他—”周衡正欲兴致勃勃地开讲,转眼看到沈复酸溜溜的样子,倒也立马反应过来了,赶紧不好意思地主动转回了话题:
“那个,说到后来你们一帮人进宫议事—”
“后来我们进了宫,”沈复也适可而止,毕竟说正事要紧,便一边接了话一边又把她给搂了过来,随后目视着前方继续说道:“姓纪的自然也去了,还有舅父他们,包括你之前说起的那位沈太师,内阁的几位重臣也都在场。”
“进了御书房,我不好直接开口,舅父作为长辈,却是气得一落座就直接给站在当中的姓纪的一个巴掌,那贱人阻拦不及,还打圆场说让大家都克制一点。”
“这个时候,其实是需要两个非当事人出来说些公道话的。然后你猜怎么着?便是那位沈太师出来打头,而其他几位虽然坐在那里没怎么说话,起码也没有偏帮,倒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是以后来舅父说让朝廷彻查阿华一事,那姓纪的本来还想喊冤,却被沈太师给堵了回去,他的意思还是跟在宫门前说的差不多,但话里话外的,却也坚持要姓纪的先暂时停了五城兵马司的差使,把府内的事料理清楚再说。”
“为此还特意拿了现成的太后奔丧的事出来,说什么听闻侯府老夫人也病倒了,眼下京城也没什么事,还是让他把府里的事料理清楚再说。又说五城兵马司毕竟还有几个副指挥使云云。”
“沈太师说得句句在理,他跟我们沈家又素来无瓜葛,其余诸人也无反对之意,我和舅父自然是表态支持的。是以到后来,姓纪的便被,嗯,那贱人,给呵斥出去了,让他即刻去五城兵马司把手头差事给交接了,说让他料理完家事再说。”
听到这里,周衡想到沈怡之前说的,再想到沈凤荣刚才跟自己说的,嗯,前因后果又都接上了,便问沈复道:
“所以他今天早上便去了你府门口做戏?阿荣提了句,说他跪在门前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唉,阿荣虽然装作一副小大人的稳重样子,心里肯定难过极了!”
怪不得刚才见到阿衡她抱着阿荣在河滩边痛哭,定然是心疼那孩子,这话说得沈复一声叹息:
“阿荣还小,我也不想让他看到那般场景。姓纪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生身之父,一个儿子看到他的父亲这般不堪…可是长姐却在昨天临走之前就已经叮嘱过阿荣了,是以我还没来得及吩咐人拦住阿荣,他却已经过来主动跟我说了,说是知道那厮今早会到王府门口来闹。”
“我没办法,只得出去让那姓纪的赶紧走人,谁知那厮真的是…唉,只能说是利令智昏到脸都不要了!一看跟在我后面出来的阿荣,第一反应不是收敛遮羞,竟然就那么跪着过去,一边喊阿荣一边说什么求他去跟长姐说原谅!”
摆烂嘛,事已至此,索性光棍一条豁出脸皮去,看谁比谁更无耻。“说不定便有不知情的或者脑子不清爽的,见他这般还说咱们不厚道、没有同情心呢,”周衡翻了个白眼表示:“男人嘛,后院的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小妾庶子们都处置了,差使也给停了,如今再到王府来唱念做打一番,看,老子都给儿子下跪了,做娘的还得理不饶人?哼,打的就是这等如意算盘吧?”
“是,”沈复也点头痛快承认,又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过长姐也是算准了他这般无耻行径,是以提前教了阿荣几句。眼看姓纪的一身素衣朝着自己膝行而来,阿荣忽的也朝他跪下,肃容哽咽着问道:‘父亲,可有阿弟线索?母亲数度昏厥,太医说了需要静养,虽然年幼,也想要替母分忧,还请父亲告知一二!’”
妙啊,周衡眼睛一亮,沈凤荣这番话想必也是说给围观者听的。一个做父亲的,小儿子不见了,却先想着找前妻来求原谅,大家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或许就对威远侯此等卖惨的做法不以为然了—
连阿荣这个不足十岁的大儿子都尚且记挂着要替母分忧、记挂幼弟,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只顾着来找妻儿哭诉,呵呵,别的先不说,起码说明他对那个小儿子真的不太上心!
当然,往深里想,沈怡这番话,又何尝不是想让沈凤荣知晓,他这狼心狗肺父亲的真面目,唉!
想到此,周衡抬头认真地看着沈复表示:
“所以啊,阿复,还是让阿荣袭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