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公主竟然要忍气吞声,周衡忍不住撇嘴一笑,反正只要能让那贱人吃瘪,她就高兴。
沈复自然也是故意有些夸大其辞,见她果然开心,心里也暗自高兴,只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沈太师便说,一来毕竟太子之前出过事,二来也是今后以防万一,是以还是要几位宫妃一起抚育、有商有量比较好。当然,人数也不宜过多,要不然众口难调,人多易乱。所以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项贵妃和叶淑妃两位高位份的娘娘比较合适担此重任。阿衡,想必你也还有些印象,项贵妃是大皇子生母,叶淑妃是二皇子生母,中秋那晚也曾出来过。”
居然是她们俩?周衡的思路之前一直在三公主那贱人到底跟哪位公主生母关系比较近上面,再也没想到,沈太师的人选竟然是这两位刚死了儿子不久的宫妃,一时间也是不禁呆住了,犹豫着问了句:
“怎么会是她们俩?她们…按说如今应该没什么心情来养别人的孩子吧?”
而且严格来说现在的小太子即四皇子,还是她们俩儿子死后的既得利益者…不过这种事,沈太师肯定也想得到,他这建议不会是随便提的啊!
周衡便又仔细回想了下中秋宫宴那夜,记得那会儿得知自己儿子死讯的贵妃和淑妃曾冲进被禁卫军团团围住的湖边亭子里。只是当时贵妃貌似还被那贱人给刺伤了,淑妃则发了一阵疯,但也没什么结果,后来好像被强行送回寝宫了。
不过,那两人,特别是那位叶淑妃,应该是那时候就已经看清那贱人的真面目了,隐约记得当时她还痛骂了太后母女。毕竟,之前她的儿子二皇子跟这位年龄相仿的三姑母亲如一家人,谁知到头来却发现只是被无情利用了一把,跟其他几个皇子一样葬身在太液池里。
如今那贱人更是成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眼看着离大位也只有一步之遥了,想来淑妃心中焉能不恨。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现在起码不会跟杀儿仇人在同一个阵营吧?
贵妃么,既然都被那贱人刺伤过,更是不用说了,而且她本来可以贵为太后的,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贱人母女享受尊荣,想来这方面跟淑妃应该是同仇敌忾吧?
所以照此看来,是不是可以说,对能妨碍到那贱人前程的太子,她们俩会很愿意去用心照料的吧?
不过问题在于,贵妃和淑妃两人久居宫中,就算当初不怎么见过阿瞒,但如今看到阿华,毕竟也就隔了两个多月,起码也能感觉到并非是原来的四皇子吧?
且阿华说起来还是那贱人主动派人去认下的,万一被两位宫妃认定是那贱人给她自己找来的挡箭牌和棋子呢?
想到此,周衡有些担心,跟沈复说了自己的看法。
“莫急,”沈复却微笑着温声表示:“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这算是个好消息么?要不然我怎么会跟长姐讲?”
“只是这过程当中颇有些耐人寻味之处,是以如今还是想跟你仔细道来。”
那就好,周衡放下了心,对那位沈太师不禁生了好奇心,为此还一边继续听沈复讲述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了下沈太师的模样。
印象中好像是个跟贺叔差不多矮胖身形的人,只是贺叔如今生活惬意,连带长相和穿着打扮都看着愈发年轻了,那位沈太师记得却是眉毛和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人倒是长得慈眉善目,然后好像当时就是挺皇后和四皇子这边的,也不知是皇后党还是单纯想让死去的皇帝有个继承人…
“阿衡,好好听我说话,别分神。”沈复见她眼神有些放空,凑过来亲了下她的脸,柔声提醒道。
“啊,我听着呢,”周衡赶紧回过神迎合道:“沈太师说了这建议,那贱人如何反应?”
沈复听此一笑,继续往下说道:
“自然是想要驳回的,说项贵妃毕竟是已故太子殿下生母,可能会对如今的小太子有些抵触;又说叶淑妃虽然位份高,已故皇帝也夸她温柔娴淑,堪为太子养母,怎奈她自中秋那晚起便因为哀伤过度而一直缠绵病榻,想来也是无法胜任。”
周衡这会儿认真听着,到此便又插了一句:
“那沈太师既然推荐了她们俩,想来对那贱人这番回应应该也早有准备吧?”
“是,沈太师成竹在胸,应对得宜,”沈复先给了明确答案,随后才细细给她描述当时情形:
“听到那贱人这般推脱,沈太师先是长叹了一声,说本以为自己考虑得很是周到,想着两位娘娘位份最高、身份最尊贵不说,两人如今也无子女,照顾起太子来也算是心无旁骛,两个人在一起也能彼此有个照应,本想着让她们俩一起抚育太子,简直再合适不过。”
“叹息完了却又说,自中秋那晚起他与一干老臣都未再见过两位娘娘,家中女眷们本想进宫拜见,也是因为后面京城出了诸多事情而被搁置。朝臣无事不宜入后宫,是以之前在宫门口也才得知太后娘娘去了中南道。要么索性就趁这时候请两位娘娘到御书房一见吧,也好当面问候一声。”
这番话绵里藏针,实则以退为进,大有一种“谁知道那两位娘娘如今在不在宫中、我们都挂心得很哪”的意思,听得周衡眼睛一亮,忍不住插了一句:
“阿复,这沈太师好厉害!那什么,他真的跟你家没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他这般笃定,其实应该是提前跟两位娘娘打过招呼了吧?”
对此,沈复微微一笑说了句:
“他跟我们家人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么,有没有跟两位娘娘打过招呼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当时那贱人一听气得不行,加上旁边几位内阁大人也都是连声附和,便当即下令让人去把那两位娘娘请来,还说什么‘找两顶软轿,好生伺候着抬过来。’”
“后来我还特意为此问了舅舅,问他是否提前用了他们国公府里的宫里内应,得知并没有。待到后来见了两位坐了软轿来的娘娘,两人都瘦了不少,可知那贱人并没有撒谎,沈太师的做法,就不免让人深思了。”
“两位娘娘看着都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情。不过她们毕竟深宫多年,也知到御书房来不会是什么小事。待到看到我们一干人,并听沈太师抢先说的事情原委,两人相互对看一眼,竟然毫不迟疑地应下了,也是大大出乎意料。”
“摄政王没拦着?”周衡听到这里颇有些幸灾乐祸。
“拦了,没拦住。”对此沈复自然很是乖觉地接了她的话:“那贱人说了原先那些所谓体恤两人身体的话,谁知两人中看着身子更不好的叶淑妃却发话了。说什么宫里养孩子又不要她们自己事事操劳,且小太子如今也非襁褓婴儿。往日里就听过,翠微宫的四皇子是个好带的孩子,既如此,朝廷给她们俩体面,她们也倍觉荣幸云云。”
“为此还给一帮人都行了礼,说自己会努力帮着照顾好太子,眼看着他承继大位。”
“许是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项贵妃,后来她也跟着表态了。之后沈太师并内阁一帮人也对她们俩行了礼。”
“好啊好啊,阿复,”周衡听到这里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
“这下阿华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