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送走了司马沉,李浩然又端详起这翠竹绿液,发现了些许端倪。
为何荒兽遍布竹林万里,似要求得什么,想来也是这个了。
此水有一丝灵性,故而是那主人生前施展的神通,万物有灵,水也不例外。
荒兽生于山海秘境,以灵气铸躯,想要打破这天地囚笼,必得得到主人认可,对于它们来说,这地仙雨师,便是他们的造物主。
除此之外,还得有多般纠葛,譬如血雷劫灭,也要渡过。
血雷劫,闵荒息,可得全智,安分守己。否则放任其出,有一身无上力量,霍乱世间,不得大乱?
这炎黄人仙寥寥,大多都是老年之辈,又有几人,还在巅峰,能够顶得住碎虚巅峰荒兽,以及那人仙荒兽威能?
那化龙蛟,便有了资格,先是化龙遭劫,渡过过,定能获得莫大好处,譬如将智灵修复完全,实力大增等等。
更为重要的,便是它若能修炼到碎虚巅峰,成为一方兽尊,更可能打破这天地枷锁,遨游到外界,虽是由雨滴所化而成,但逆天者,尚能打破天地规则!
在源知安的记忆中,不远处有一茅屋,便是这地仙雨师所留的遗迹,需要大量翠竹绿液,而司马沉的储物法袋中,便有七十余滴!
此物便是司马沉的底牌,地仙一丝意念,弹指可灭人仙之念,但剑禁如附骨之蛆,剑意不落,永而存也。
但可惜,遇到了李浩然,两者剑意不在一个等级,一位是得意散仙,一位是遥望古今的剑修,看过天地大道,知晓世间秘闻,走过亿万群山,葬过万千尸骨。
司马沉很幸运,不但没有沾上源氏兄弟的因果,而且体中的剑禁还被李浩然破掉了,从此之后,雄鹰展翅,翱翔于天!
来到破烂茅屋,此地也有一座雕像,与李浩然在川流河畔所见的人,相貌一致,只是姿势不一样了,手中端着碗,抬头仰天的模样。
再见那碗内,已有盛有大半的水,怕是再来百滴,就会溢出来。雨生于天地,有道者曰:“雨之临,便是天的意,辛、甘、酸、苦、咸,皆在其中。看天识运,便是如此而来,今日是吉,是祸,观雨即可。”
加上李浩然手中七十余滴竹液,差不了太多了,李浩然正欲再去寻寻那灵竹,但一位“不速之客”到来了。
这陆得一见司马沉被打个半死,又知道李浩然杀了源氏少主,这等事,已是捅破了天!赶紧飞遁而来,虽可能陨落,但若不至,怕是会被那源老祖们借机发难,而后事事为难,大道难成。
再怎么说,也要走一遭,装个样子,再说萱飞叶去哪了?他也很关心,此人牵扯太大,踏入其中可能很危险,但若不入,那些老东西们可不会讲理。
“道友可知,你已捅了大篓子,在这炎黄界内,怕是不得安宁了,除非你的身份超然,否则逃不了!”
李浩然身后传来这道声响,正是陆得,先前观李浩然时,还未曾这么警惕,而现在嘛…连手中的利剑都有些隐隐作响,似在悲鸣与恐惧。
“我知道,但与你何干?将手中竹液交出,放你安然离去。”
陆得脸色一沉,不做声响,观察三息后,随即动了手。
李浩然转身一指点出,手指尖上似千万剑意凝聚,每一丝剑意如细水,最终,化作一束滚滚江河,向着陆得点去。
江河似龙,剑意如山,压的陆得心头沉闷,连动作,都慢了半分,手中利剑出鞘,两者碰撞在一起不到两息时间,便被李浩然一指剑意击退。
李浩然跟上前去,再接一掌,陆得暗叫不好,但根本无法抵御,纯粹的肉躯之威,一掌之力拍下,陆得顿时陷入大地之中,受了重伤,浑身是血,但不至于死亡。
李浩然站在一旁,再说道:“李某不想多动手,速速交出翠竹绿液,赶紧滚去。”
到了这时,陆得也不做作了,根本打不过,但好在,他拼了一手,到时那些老怪算到此事时,也会放松而行,不会牵扯太多事。
陆得爬起来,将一道戒指丢了过去,李浩然接在手中,感知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你可以滚了!”
陆得一听,咬咬牙,走了三步,脸色一沉,似下定了决心,转身再道:“敢问道友,萱小姐去哪了?你的身上因果太多,萱小姐与你在一起,会影响了她的大道,生死堪忧!”
李浩然嘴角一杨,对着陆得道:“五十年内,踏平天剑宗!”
陆得心头一沉,似被人重锤一般,飞速遁去,嘴中还不忘念着两个字,“疯子”。
有了陆得手上的竹液,距离百滴不远了,李浩然动起身来,寻找灵竹,不到一日,便得了三十余滴,已然够了。
但此时分,忽然听到一声怒吼,贯彻了整个山海秘境,其一声便如天地号令,使得无数荒兽瑟瑟发抖。
碎虚巅峰荒兽,是为兽尊,碎虚九重,只差一步,便可破碎凡躯,踏入仙境!
碎虚九重,步步如登天!加上荒兽之躯,以及灵力灌溉,比起当代末法修士来说,已是大敌,寻常碎虚不知对手,散仙也只能保命,唯有人仙出手,才可镇压!
“落尘荒兽再啸,何时才能腾飞?”
对于荒兽,许多修士持有褒贬不一的看法,有人说是祸端,有人说是肥肉,但大抵者对此,都是畏惧。
李浩然认为,既然落到星域生灵,那便自有它们的生存法则,也需要遵守规矩,说的太多不好,若不阻拦他的路,就无大碍。
收集好了翠竹绿液,李浩然也回到雕像旁,没有第一时间装入碗中,而是对着破烂茅屋起了兴趣。
大抵下位界仙人,都有些失意,这地仙雨师也不例外。
茅屋很破,被微风吹嘘,受雨水洗礼,久而久之,也会破损。
李浩然轻轻推开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走近了房屋,一股尘气铺面而言,有些呛鼻,但对于修仙者来说,一个呼吸便可排出杂质。
焦黄的墙壁上还挂着几副画集,但以看不清模样,屋子中物件很少,一张小床,一张座椅,一个破碎青瓷碗,遍地是灰尘。
由此想来,已有许多年未曾有人出入,此地本就是风水宝地,加上无数灵气滋养,但却如此破败,原因有二。
其一便是无人出入,更五人打理,李浩然怕是百万年来第一个进入破烂茅屋者。
其二便是这屋子主人的意,仙人之力,改天换地,虽地仙境界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但影响一些身边物品,也是可以的。
一度失意,失去了斗志,被贬在此地,叹天雨苦涩,大道无期,装着这一碗雨水,是求圆满。
天雨落地,便消散尘土,以仙人之力,强行逆转,将天雨从地中捞起,化作这竹林,这便是那翠竹绿液的发源了。
其中也是象征着这位地仙雨师的争斗,但可惜,终究逃不过岁月,下位界灵气之衰败,想要突破,无疑是痴人说梦,最终灭于尘埃。
至此,李浩然已然明了为什么要寻那翠竹绿液,这便是雨师的反抗,便是死去,也不服输的心!
唉…一声叹息,李浩然无奈摇头走出木屋,这便是抗命者的下场,想要逆天行事,就得做好陨落的准备,在修道一路上,如此之人还有许多。
他们天资好,根骨极佳,更有大背景,但死在路途中的人,不计其数,想要突破到道极,登上那山巅,非常人也。
走出茅屋外,来到雕像旁,李浩然忽然感知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双手抱拳道:“前辈也来了此地,想必这位雨师,便是前辈的道友吧…”
仇三两不知何时到了雕像旁,笔直的站着,目视雕像,一言不发,气息隐匿,如若空气一般。
若不是李浩然开启心眼,怕是一辈子也发现不了。
仇三两苦笑,对李浩然所说,那“雨师”称号,很是在意,很多年了,没人在他耳旁提起这个词。
但仇三两并未过多言语,这些事迹,早已过去了,跟个无关小辈提起,也没意思。
故而换了个思维,谈笑起来,对着李浩然道:“小友能够找到这里,想必时运不错,此秘境之大,便是你不眠不休飞遁三个月,也走不完所有,此地便是地仙最后道消处,可谓是意义重大。”
李浩然对此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反声回应道:“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人之一生,所见之人多如牛毛,如繁星无数,若每有一人死去,都是意义重大,那这道还怎么修?应该说是,此地对于前辈而言,有着重大意义。对我等来说,不过天地间又少了一人罢。意义一事,因人而异,不可强加于他人意上。”
仇三两一听,呆滞了一会儿,而后大笑,点点头道:“说得好,小小化神,竟有天人之相,未来可期,你是想要这等机缘是吧?那即使我老友留下来的,你谋取他的东西,如此可算有些意义了?”
李浩然点点头,示意此言对的。
仇三两走上前去,在雕像不远处,翻手而至,掌心向下,凭空之中,但见有水滴落,进了碗里,百息过后,碗中便有水溢而出,神像忽然一震,似活了过来,也似解脱一般。
“便是尔等,圆满了我未完成的历程吗?”
雕像开始说话,但却毫无生机,只留下了些许法力维持,那一丝执念所望之事,就在刚才完成,已经超脱飞升而去。
李浩然两人并未作答,而是看着那飘渺天空,一人看消亡,一人见念散,彼此各不相同,即使如此,李浩然与这雨师之间,也有了一丝联系,便是这后世得宝的因。
雕像之中执念已散,毫无生机,只会凭借本能,做他该做的事。
不久后便降下三道物品。
其一,是一本功法,名为《天雨仙经》。
其二,是一滴水,由雕像石碗之中的雨水凝聚而成,汇聚成这一滴,是地仙的道,生前未能完成的道,现在赏赐给了李浩然。
其三,是一木牌,以李浩然的眼力,一眼便可看出此物来头,是由上古万宝数枝头所铸造而成,其价值极高,千万灵石有了。
上面写着三个字“漕落河”,背后有着两个字“天机”,此物是身份的象征,说的正是这位地仙雨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