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往天涯处,而有人则恨人间太大,天涯太远!
西昆仑长明河畔,几架黑色战车从一座小山上腾空而起,声势浩大,压倒白云无数。
而山下那一片市井之中却依旧平静如故,一片烟火朦胧,虽然并不繁华,但是依旧热闹,并没有人察觉到那一座住着一群懒汉的山上有人乘车驶入了白云间。
虽然有美味佳肴,但是来不及细细品尝,几个人胡吃海塞,只管填饱肚子,匆匆忙忙就出门走了。
而山上还有几人无奈留下,只能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遥遥追忆当年的风采。
可惜自己那战车已经蒙尘多年,自从当年解甲之后就再也没有驶出过这座山头。
车本来就是要用来行遍天涯,而战车则是要用来杀遍天下。
战车过处,留下的只有敌人的尸体,战车休憩便是天下太平!
如今战车再起,不知又要掀起多少风云!
千年之后,青羊山上还能乘车者不过半数而已,风云再起,不知谁能还天地清明!
山上小院儿中,一群少年少女趴在桌子上夹筷不停,美妇人站在小院门口望着那几驾离开的黑色战车搅乱层层白云,这一次再没有笑,心里不住地担心。
这是美妇人搬到山上之后第一次看见众人驾黑色战车出山,也是众人第一次食不餐味,看来他们吃饭的时候所说的那个叫千道梅的人肯定是非常厉害了。
人都走空了,山上看起来荒芜了许多,竟然第一次觉得西昆仑的秋凉得让人觉得有一些寂寞,不过比起东阳洲还是要好太多。
希望他们都能够平平安安回来,只要他们都平安回来,山上就又能够像以前一样热闹了。
“宋姨,添饭…”
美妇人转过头,脸上又全是笑容。
“都说了,要叫大师母!
“还有…不要让宋姨给我们添饭,要吃自己添去,宋姨,我也要…”
两个少年都让美妇人帮忙添饭,自己筷不停歇的夹菜一口口往嘴里喂!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让宋姨添饭么。
“宋师叔又不是我师傅,我叫宋姨怎么了?
“唉…你不也是叫的宋姨么?”
“你管我,我是师兄…”
“宋姨,添饭…”
“宋姨,添饭…”
……
一群少年少女吵吵闹闹,吃饭并不能堵上他们的嘴,吃饭的时候话反而最多,不过他们吃的却是更多。
美妇人乐得高兴、忙得欢心,给一个个少年少女都盛了满碗的饭,他们每一个也都是自己的孩子。
而那白云之中,战车之上,几个人吵个不停,时隔千年再次出山,却并没有期待中当年那雄赳赳气昂昂的阵仗、横扫一界的气势。
也许是因为众人都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年轻热血。
也许是因为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伤在身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人没到齐。
众人都感觉落差很大,和预料之中截然不同。
太过安静,太过平淡,不要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连路过的人,云中的鸟都没有一只。
虽然如今众人境界都已经很高,但是此时却有一些心浮气躁,其实更像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焦急。
因为众人不知到底该驶向何处,因为当年那个领头之人已经不在!
“童青羊,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如今主上不在,我们驱车穿行一界少说也得数十日。
“等我们到了中洲,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去吃灰吗?
“好好的传送阵你不走,逞什么威风?”
一个老人坐在自己的战车之上对青羊宫一宫之主骂骂不休,而青羊子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其实青羊子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关系厉害所在,但是脚下战车实在是让人心痒,好不容易出山一趟,自然不能放过机会。
却没想到战车依旧,当年的人和事却已经尽数变样,如今再立于战车之上,感到的只有落寞。
没有主上的带领,一群残兵老将又能驶向何方呢!
所以青羊子很能理解那个老伙计的感受,只能骂不还口!
而此时,那个怀抱大猫的男子却是坐卧在自己的战车之上,不停地和自己怀中的大花念念叨叨:
“到时候你可千万忍住,我上就行了。
“不然鬼知道你何年何月才能恢复过来。
“你要是敢动手,回去之后,我就给你找一群小公猫,嘿嘿……”
说着说着男子自己满脸坏笑笑了起来,他怀中那只大猫喵喵直叫,几爪挠在男子脸上,战车上火星直冒。
另外有两个文士儒衫的男子并驾齐驱,两人看着另外一边的靓丽风景已经探讨诗文、交流了一路。
“雾里寻花迷。”
“今日看花期。”
“当年铁修罗。”
“而今绕指柔。”
“一人屠一界。”
“冥王鬼见愁。”
“……”
而另外一边那一道靓丽的风景正是女子蓝衫,不过此时的蓝衫已经不再是那个灰布衣衫的妇女,而是一副英姿飒爽的装扮,腰悬一柄血色弯刀,只有二十岁的模样。
蓝衫一路看着脚下山河风景,往事悠悠皆在身后。
你说让我跟在你身后,自然会找到答案,可是如今你都已经不在了,我又能跟在谁的身后,答案又在何方呢?
‘为救天下而杀天下,熟对熟错?’
如今再问,疑惑未减分毫,甚至都不知道该问谁!
“你们两个再看,就把你们的舌头和眼睛一起拔掉!”
蓝衫不喜不怒,那两个着文士儒衫的男子已经不敢再说。
就在众人旌旗飘飘、一路向东,终于出了西昆仑洲,凌驾于一片汪洋之上的时候,突然对面空中酒气冲天,一道巨大黑影快胜闪电直奔众人而来。
“让开…”
众人认出那正是此次代西昆仑出山的宋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此时他车上却是一个陌生男子,并未见那三个小辈的身影。
而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老人却把自己的战车横于宋岳车前,宋岳来得极快,已经来不及避让,老人俨然一副要与宋岳俱焚的架势。
“老狗…”
众人齐呼,就连蓝衫也是吓了一跳。
变故突发,宋岳急忙调转车头,可是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在西昆仑洲和中洲两洲之间的无边汪洋之上,有一道巨大的金身人影诧破雷电云雾,身戴万丈光明从天而降,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那金身之上伤痕累累,虽然霞光万丈、有威凌一界之势,但是那一道道伤痕之中的丝丝黑气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怖人。
大难临头,海中妖兽纷纷逃亡,汪洋之中一片惨叫声更胜那波涛阵阵。
金身人影竖起两只巨大手掌,把那两个即将撞在一起的黑色战车各自隔挡于两边。
积云之中一阵剑光冲天、轰天巨响之后,汪洋之上那一道金身突然消失。
那怀抱大猫的男子看着自己一双手掌之中,两道血痕深入白骨,男子怀中那只大猫轻轻舔舐·着男子的手背,喵喵哀声叫个不停。
常宠惊魂未定,强自安慰。
算是见面礼吗?需要这么隆重吗?
难怪长明旧人个个强横无匹,原来这一群曾杀入魔界老巢的人竟是这样相处的吗?
宋岳雷霆大怒,对那老人大吼道:
“勾钜,你疯了吗?”
青羊子亦是怒道:
“老狗,难道你入魔了?”
其余人也不明其故,都怒视那个老人。
而老人勾钜则是捶胸顿足,仰天发出阵阵痛苦长啸,连他脚下黑色战车都抖动不停,汪洋之上只听见响声如雷。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也是同样疑问,难道他真的是入魔了?
只见勾钜双目血红,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宋岳气怒道:
“你…你…你你你……
“你…居然背着我把那坛酒喝了!
“我…我…我我我……”
老人勾钜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常宠立于宋岳身边,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觉地离宋岳远了两步。
“什么?你说这酒香之气是?”
“啥?该不会是…”
“我就说什么酒才能有这样的味道,好啊你宋岳,从此咱们不是朋友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是可忍熟不可忍,人可忍猫不可忍!
一时间,宋岳已成众人之敌,对面不论人、猫都怒视刀疤斩面的男子。
对面的气势逼人太甚,常宠目视脚下汪洋,犹豫要不要跳海!
“酒,我还有。
“现在还有要事,关乎昆仑之存亡,我们快点回去!
“详情以后再谈,总之那个家伙就要出来了!”
宋岳说得急切,但是一群人都听出了要点。
酒还有!
于是一群人风风火火跟在宋岳身后,还没到达中洲,才刚刚出门又准备回家!
……
而在东海崖畔,温酒未凉的时候,在美目顾盼之中,那个极高极俊的年轻男子终于返回。
司马长门把四个半死不活的白发老人扔在地上,紧紧握着卓九曲的手柔情道:
“娘子,我回来晚了!”
卓九曲前一刻还在祈祷着千万要回来啊,而现在心上人已在眼前!
俏丽女子挤去眼角泪花,莞尔一笑,又恢复成为了那个当垆卖酒的酒垆老板娘!
“快去吧!”
司马长门伸手取围裙,卓九曲却道:
“我说你去喝酒,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司马长门仰头憨笑,自己抱着一坛酒,端着酒碗就下场饮酒了。
今日无客,只有朋友,娘子温酒,不用煮酒那我便喝酒!
于是,酒铺场中,六人同桌而饮。
而地上有四个老头因为临走之前忘了给酒钱,所以有幸被司马长门留下了性命,说是要以身赎债,欠了自家娘子的酒钱就休想死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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