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人间第七百六十七章闲话逐尘高人在高处笑凡尘,凡人抛头颅搏一生。
云间闲话随风而逝,山间热血滚滚逐尘;在秦虎和林古道几人与十老初祖分明因果之时,皇母山上人数渐少,无数人死在战场之中,杀人者与被杀者往往之前都没有任何恩怨,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可是在战场中相遇,却注定了你死我活。
灵界各族与十老家族的这一战不仅只是在中皇洲皇母山,也点燃了灵界各洲各族之间多年的宿仇之战,白九灵维系了数千年的安宁终于彻底被打破,泱泱灵界的繁荣盛世迎来了它的顶点,却也炸开了花。
胡婴、米汤、陈言礼和祝山红等人一路厮杀,不断突破十老家族的阻拦上山,众人无不身受重伤,皆是身心疲倦,可是却无一人敢放下手中兵戈,更不敢松懈半分;十老家族的人死伤惨重,也是同样的境况,可是谁也不敢在敌人倒下之前后退一步。
高士奇和高卞师徒二人终于上山,高士奇一路被十老家族的几个仙人境联手阻拦,早已受伤,道道血痕从其又瘦又高的身躯之上滴落如注,其衣衫之上血红斑驳,触目惊心,高卞见之心疼不已,暗自悔恨道:“早知道我就不非要来见白先生了…!”
“白先生,你怎么还不出现啊…!”同时,高卞也在心中祈祷着白九灵能够早点现身,也只有‘白先生’才能够挽救这一场万族凋零之局。
而此时并不只有高卞一个人这样想,最厌倦战争的人是已经上了战场的人;整座皇母山上不论敌我,大半人此时都在呼唤着那个‘心怀众生,教化万族’的‘白先生’,在这一场惶惶无终日的厮杀之中,所有人都需要一场救赎,而所有人心中那个能给众人带来救赎的唯一的人正是灵界之主‘白先生’——白九灵。
而这时候,山顶上火光冲天,朱红色的火光照彻山河,在山肩之上,朱贞独自一人背负着赵牧灵,显现出金身法相已经与鹑首老祖和那另外两个十老初祖激战多时,一开始朱贞还能应对,此时却已经变成了单方面地承受攻击。
鹑首老祖和另外那两个十老初祖都是已经在逍遥境之上跨出了一步的存在,而且都显现出金身法相,哪怕其中任何一个都是能够独自压制朱贞的,此时三人同时出手,朱贞已经毫无还手之力。
只不过鹑首老祖三人也都知道朱贞的身份,朱雀一族族长司掌元灵之火,是在开天辟地之前,祖神创造五行元灵一族之初由祖神亲自定下的,这其中涉及到的因果牵引到祖神本身,所以鹑首老祖三人也不敢真的击杀朱贞。
可是鹑首老祖三人又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赵牧灵,三个人一直不停地对朱贞出手,将朱贞的金身法相一点一点地折损重创,朱贞金身法相之上已经遍布伤痕,可偏偏朱贞一直死守坚持,宁死也不放弃赵牧灵。
“三个没胆的老家伙,有本事的就干脆利落一点,你们要是不敢杀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二郎’交给你们的…!”朱贞的金身法相被鹑首老祖的那颗‘月石’击中倒地,金身法相之外火焰围绕而成的护身神凤发出凄鸣,惨叫不已,但是朱贞却毫不屈服,站起身金身法相便要向鹑首老祖还击。
只不过朱贞才起身,就又被另外两个十老初祖左右夹击,那两个十老初祖的金身法相‘辉煌如旧’,一高一低,同时击中朱贞金身法相的左腿右臂,朱贞的金身法相顿时双脚离地,再次横空倒下。
而这一次,鹑首老祖和另外两个十老初祖却不愿意再给朱贞站起来的机会了,在朱贞的金身法相落地之时,鹑首老祖便将其祭出的那轮圆月砸在朱贞的金身法相背上,一道道月光如绳索一般缠绕在朱贞的金身法相身上。
金身法相是仙人境的立身之本,可让成仙之人不惧邪法侵蚀,一般的术法都无法对金身法相发挥作用,但是此刻那些月光覆盖在金身法相之上,朱贞的金身法相一时间却难以行动了。
朱贞也知道,一方面是因为自身损耗了太多,金身法相已经难以支撑,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另一方面是因为眼前的三个老家伙在开天辟地之前就已经成就逍遥境界,底蕴深不可测,而她自身刚刚跻身仙人境不过十年,底蕴相差了太多,所以她的金身法相才难以抗衡鹑首老祖的那轮打磨了万古岁月的腹中‘圆月’。
而另外一个十老初祖此时也施展出天赋神通,只见其怒眉一横,一道道黑纹突然浮现在其面庞之上,然后突然一阵莫名的力量从其体内传出,直接射向了朱贞的金身法相之中,竟然也无视朱贞金身法相的阻隔,直接投射向朱贞的本体之上。
朱贞一感受到那股诡异的力量临近,心中顿生预警,可是此时朱贞一心只想护着赵牧灵,在那股力量临近时,朱贞并没有想着自己躲开,而是先转过身,用自己的身躯将赵牧灵挡在自己身后,而就在这一瞬间,朱贞自己已经躲不过了,周身都被那股力量笼罩着。
一瞬间,朱贞便已经知晓了出手的那个十老初祖的来历,因为那股力量笼罩于身的刹那之间,朱贞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正是‘玄枵’一族的天赋神通,后世所有‘玄枵’一族族人的天赋神通都是来自于眼前这个出手的老者,而老者之名正是‘玄枵’,其名便是一族之名。
在玄枵的神通之下,朱贞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消失,已经越来越难以维持金身法相,再也无力反抗了,而朱贞也清楚,‘玄枵’一族的天赋神通修炼到极致之后,便可让任意物体永远消失,自己的念头还存在,说明自己还活着,这已经是玄枵手下留情了。
但是朱贞也知道,如果她再不反抗,她自己或许不会死,但是赵牧灵
肯定马上就活不了了,等到她金身法相彻底崩溃的瞬间,也必然是赵牧灵身死道消之时,所以,朱贞毫不犹豫,睁开了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火之元灵之气从体内爆发而出,口中念出了一段古老生涩的语言。
鹑首老祖和玄枵老祖同时对朱贞施展天赋神通,三人都以为应该已经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朱贞还要反抗,鹑首老祖和玄枵老祖也是被逼得无奈一笑,两人还没当回事,可是一听到朱贞口中念出的那段古老语言,两人却瞬间警惕起来。
朱贞所念的语言鹑首老祖三人都耳熟不已,因为那是天地未生时的混沌古语,而且还是所以混沌古语之中最为古老的语言,正是‘祖神文’发音出来的语言,混沌之处,能通晓祖神文的族类无一不是混沌强族,那时候的种族也以能够通晓祖神文为傲。
可是此时,鹑首老祖和玄枵老祖三个人却一瞬间变了脸色,鹑首老祖大惊道:“不好…!她是在祭出五行元灵至宝…!”玄枵老祖也突然向一旁的另外那个十老初祖示警,出声喊道:“降娄,我们两个拦住她,你赶快杀了赵牧灵…!”
原来那另外一个十老初祖是‘降娄’一族的初祖,其名也是其族名,初祖降娄也早一步就看出端倪,甚至在两人还没开口时就先一步动手,只见其胸膛处突然发出缕缕神光,竟然将其胸膛前面的衣物都照得变的透明起来,隐约可见其胸膛处竟然浮现出一块‘宝骨’。
那块‘宝骨’之上居然天生大道符文,此刻符文突然被点亮,一股纯洁至高的自然气息也随之生发而出,随着一束光芒透过朱贞的金身法相直接向着赵牧灵飞落而去,降娄初祖动手极快,一切都是瞬间发生。
然而,在降娄初祖那符文快要接近赵牧灵的时候,符文纯洁至高的自然气息突然杀气四射,还没靠近赵牧灵,符文散发的气息便已经先让有金身法相护身的朱贞口鼻中呛出了一大口血。
鹑首老祖和玄枵老祖两人加重天赋神通束缚着朱贞,这时候鹑首老祖上一句话刚刚说完,还不忘紧接着提醒道:“只杀了赵牧灵就行了,她还死不得…!”于是,降娄初祖不得不赶紧收起了两分符文的威力,符文一闪而逝直接到了赵牧灵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候,朱贞也已经将那段繁奥生涩的语言念完,在降娄初祖的符文刚刚到了赵牧灵面前时,朱贞身上所穿的凤凰百羽衣上面的每一道绣纹都发出了朱红色的灵光,一瞬间,玄枵老祖笼罩在朱贞身上的力量便被一一驱散;落向赵牧灵面前的符文也被红色灵光挡住。
拜托了玄枵老祖的天赋神通之后,朱贞终于能听能看,随即便将体内的火之元灵之气尽皆注入身上所穿的凤凰白羽衣之中,赤红锦袍的凤凰百羽衣这一刻光芒万丈,将降娄初祖一击不成再次袭来的符文又一次挡住,赤红灵光也在朱贞和赵牧灵两人周围结成了一道圆形琉璃光罩。
一只长尾小红鸟这时候突然出现,一出现就站在了朱贞的肩膀上,瞧见珍珠背上背着的赵牧灵,小红鸟神色鄙夷,虽然没有口吐人言,但是无声胜有声,又故意地往边上挪了挪,根本不愿让赵牧灵靠近它,显然小红鸟的灵智不低。
“器灵…?”“半品圣器…!”鹑首老祖和玄枵老祖两人一看到朱贞肩膀上的那只长尾小红鸟,纷纷脱口而出,鹑首老祖皱眉叹息道:“又被赵牧灵捡了一命,我们三人一起出手难道还压不过他一人的运道么…!”
而降娄初祖收起了那道符文,然后对朱贞说道:“以你现在的境况还敢强行催使‘半品圣器’,难道你此生不想跻身逍遥境了么?”
朱贞缓缓起身,金身法相亦随之而起,鹑首老祖镇压于她身上的那轮圆月被朱贞的金身法相高高抬起,束缚于其金身法相之上的月光逐渐消散,而这时候,朱贞却转过头对着肩膀上的长尾小红鸟怒声说道:“谁让你出来的?给我滚…!”
长尾小红鸟只有小鸡仔儿一般大,却是对朱贞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针锋相对地对朱贞白眼道:“现在我可还没任你为主呢,给我客气点…!要不是我,你背上背的这个家伙刚才就已经死…了……!”
而就在这时候,小红鸟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瞧见赵牧灵搭在朱贞肩膀上的手臂,小红鸟突然又尖叫起来,本来婉转动听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是一头发了情的老母鸡,咯咯叫个不停,然后尖声说道:“祖阵?这家伙身上怎么刻画有祖阵?到底是谁给他画上的?凡人之身承受祖阵,他居然还没死…?”
朱贞皱眉不已,可是对小红鸟好像又没有一点办法,因为此时正是依靠着小红鸟才摆脱了鹑首老祖三人的天赋神通,朱贞也不敢真的得罪它,朱贞也知道小红鸟所说的‘祖阵’是赵牧灵身上的那些白色纹路,但是朱贞也不知其来路,所以就没有理睬小红鸟。
而这个时候小红鸟对赵牧灵的态度突然转变,不仅不嫌弃,反而主动靠近了赵牧灵,小脸儿贴近赵牧灵的手臂不停地上下磨蹭,嗅来嗅去,翩翩欲醉,朱贞瞧见小红鸟这般模样,一时间计上心头,对小红鸟说道:“这三个家伙要杀他,如果你能让他不死,我就让他脱光了站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
小红鸟蜻蜓点水不停地啄着赵牧灵手臂上的白色纹路,才发现那些白色纹路不是画上去的,而是铭刻于赵牧灵的血肉之中,一时间小红鸟的兴趣更加浓厚了,想也没想就点头道:“好好好…!我一定不会让这小子死了的,如果我能得到他身上的祖阵,说不定我就能跨过那一步,成为真正的圣器,到时候我也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红鸟边说边流口水,身上散发出了更加强烈的
红色灵光,光芒照耀之处,鹑首老祖三人刚刚留在朱贞金身法相之中的气息都被驱散一空;而这个时候朱贞才挺直了金身法相,毅然决然对降娄初祖回答道:“我早就已经逍遥无望了,还谈什么逍遥…?”
言语时,鹑首初祖、玄枵初祖和降娄初祖三人再次对朱贞出手,朱贞借助小红鸟散发出的灵光避开三人的天赋神通,以金身法相硬接下了三人的攻击,而同时也以朱雀神火回击三人。
鹑首初祖、玄枵初祖和降娄初祖三人虽然被朱贞的朱雀神火击中,但是朱贞却同时着了三人的攻击,情形依然对朱贞不利,而且召唤出小红鸟让朱贞每时每刻都在消耗体内的火之元灵之气,再加上朱贞的金身法相已经消耗太多,其实此刻的朱贞已然是在强撑着了。
而朱贞之所以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选择硬攻鹑首初祖、玄枵初祖和降娄初祖三人,其实是因为朱贞已经察觉到背上的赵牧灵身躯中枯竭的肉身之力正在逐渐恢复中,显然赵牧灵就快要苏醒了,而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此刻山上无人能够相助,所以朱贞只能背水一战,才能为赵牧灵赢得时间。
朱贞体内的火之元灵之气在逐步耗尽,在不要命的打法之下更是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也别无选择,只能祈求着赵牧灵能够在她耗尽气力之前醒来,或者能有其他人前来营救,而这时候朱贞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害怕赵牧灵醒来,害怕两人再次见面,害怕赵牧灵知道她的身份。
虽然此时赵牧灵就在她背上,甚至双手就搭在她胸前,两人亲密无间,可是一想到要以真实身份面对赵牧灵,朱贞心中却说不出的难受;朱贞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赵牧灵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小镇天崩地裂的那一年,九月初九,昆仑山下,当朱贞在千万人海中一眼看到气息和模样已经完全变了的赵牧灵时,就已经认出了赵牧灵,当时朱贞又惊又喜,倒像不是赵牧灵‘重新为人’,而是她自己‘重活于世’一般。
只不过朱贞顾及当年那一桩旧事,又想到赵牧灵在镇上一直都将她视为‘贞儿姐姐’,所以,朱贞再次出现在赵牧灵面前时就变成了温婉贤惠的‘珍珠’,和朱雀街的朱贞性格完全相反。
朱贞故意将另外那个自己封印起来,变成‘珍珠’送入赵牧灵的怀抱之中,但是似乎命运弄人,即使是变成完全相反的性子,赵牧灵依然将‘珍珠’视为姐姐,只不过是从‘贞儿姐姐’变成了‘珍珠姐姐’。
不过好歹赵牧灵还是接纳了‘珍珠’,能够与赵牧灵一路上长久相伴,朱贞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所以‘珍珠’一路上什么也不争,眼里别无他物,只做赵牧灵一人的‘珍珠’,只不过因为朱贞将自己的另外一半封印了,所以很多时候也只能‘身不由己’,稀里糊涂做了很多朱贞不愿,而‘珍珠’却‘甘之如饴’的事情。
而赵牧灵并不知道这一切,朱贞又害怕赵牧灵如果得知珍珠只是一场戏,反而会更不相信她,说不定还会以为当年的事情她也是主动参与到其中的,朱贞十分清楚,赵椿在赵牧灵心中的位置无人可比,当年那件事情是赵牧灵的逆鳞,触者必为其所伤,到时候恐怕就要彻底和赵牧灵成为陌路人了…!
想到这其中种种,虽然有很多不得已,可是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无可辩解,所以朱贞很害怕见到赵牧灵,害怕连‘贞儿姐姐’都再也听不到了…!
这时候,朱贞肩膀上躺在赵牧灵手臂上的小红鸟似乎是感知到了朱贞的心绪,突然起身说道:“面对这三个老家伙你还敢想这么多,我真是服了你了,九天玄凤老主人诞下你们这么多血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山下那头小火凤和你也差不多,都是个痴情种,偏偏都还喜欢着同一个‘人’…!也不知老主人亲生的那头小凤凰现在怎么样…!”
此刻朱贞分心无瑕,但也被小红鸟吓了一跳,除了原始的混沌种族之外,世间所有毛羽族类几乎都是源自于九天玄凤,朱雀族和火凤一族也算是嫡系血脉了,此外还有薛車子和薛羽这样无数的旁支。
但是这些种族血脉却无一是九天玄凤所‘亲生’,而是如同五行元灵一族的传说中,祖神从其体内分化出五行元灵一族的五位始祖一般,朱雀族和火凤一族以及世间所有的毛羽一类,都是九天玄凤以鬼神莫测的至高神通从其体内的血脉中直接分化而出,算是‘道’生‘道’,与一般意义上的传宗接代大有不同。
可是朱贞对五行元灵一族的历史渊源了然于心,却从未听闻过九天玄凤有过什么‘亲生’后嗣,而且当年小镇上那件事情之后,朱贞的爷爷被长明一剑斩灭,朱贞才知道,五行元灵一族的五位始祖早就已经被封天长明手握‘古今绝’逼得离开了世间,始祖九天玄凤根本不可能留有‘亲生’‘后嗣’。
但是这话是由小红鸟说出来的,朱贞又不得不信,震惊之下,朱贞忍不住想要转头看看小红鸟的神情确认是否属实,可是朱贞面前就是鹑首老祖三人,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这时候,小鲤鱼的声音又笑呵呵地说道:“这你也信…?亏你还是朱雀一族板上钉钉的族长,你连你自己的老祖宗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唉…!当年老主人还在纠结究竟把火之元灵一系交给朱雀族还是火凤一族,看来真应该选择火凤一族才对,至少他们不会怀疑自己的祖宗…!”
朱贞万万没想到小红鸟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开玩笑,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怒上心头,可是此时朱贞也终于将体内的元灵之气损耗一空,手掌刚放到肩膀上,还没抓住小红鸟,眼前便是一阵迷糊,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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