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风羽用尽力气站直了身子,凌乱的发丝被风吹乱,脏兮兮的脸对着高台上的王脩。
“王将军,我输了,愿赌服输,这就离开,北府军神,当真名不虚传。”
“殿下也很不错,恕不远送。”
风羽没有动,背对着李必安和成一说了一声,“走吧。”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感觉快死了似的。
“公子,您先疗伤,我去弄辆马车过来。”
秦天放看着吐了不少血、身上残破的风羽,也是有些不忍心。
“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不敌还非要打,以王脩的脾气,刚刚没有全力出手已经算好的了。”
风羽挣扎了一下,拨开贴在汗水上的发梢,用力吹了吹,吹着吹着身上就又疼了起来。
“嘿嘿,那又怎样?遇到厉害的就跑,可不是我的风格,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王脩又不傻,杀了我他准备的一切就都白费了,他不可能活下去,即便脑子不灵光,不是王叔和老李在嘛,你们刚才不是都准备好帮我拦下那一刀了吗?”
“你啊,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倔,怎么样,有何打算?不离开青州恐怕不好过啊。”
“该走了,我怎么知道王叔在这北府军中还留了这么狠的角色对付我?不走就要没命了,咳咳咳咳。”
马车应声而至,成一扶起风羽上车,小心地将他放好。
“王叔,堂哥,告辞了。”
“小心养伤,他的刀罡对五脏六腑的破坏力很大,你们两位照顾着了。”
“放心王爷,我们知道,先走了,驾~!”
离开军营,一路慢悠悠地往城内走着。
成一坐在那儿,胸有成竹地盯着自家少主,那眼神中的戏谑毫不掩藏。
“老成,这么看我做什么?我现在连受伤都要看你脸色了吗?”
老成咂了咂嘴,自顾自地靠着闻杯水中的茶香,“公子,都走远了,就不用再装了吧,这里可没人需要再做戏了。”
风羽虚弱地躺着,闭着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看着这个已经识破他的老家伙。
“果然呐,真的心细,我很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王脩的表现很突出,他对你的看法越不满,自然也就越能让别人放心,不过公子似乎忘了,我可不是秦天放,他们不知道不代表我们也得是聋哑人,我们来到这青州几天,北府兵甲中的人暗线就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们,找也找不到。”
“这与我有何关系?别忘了,暗线的事你们清楚,我可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成一老谋深算地看了他一眼,又变了回去那镇定的样子。
“既然此人在军中,公子到了,秦天放未至,这便是绝佳的机会,可惜错过了。所以我猜想,这错过的原因只怕是那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吧,更重要的是,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王脩看了你一眼。”
“生人进营,看我不是很正常吗?”
“一般人或许如此,可他王脩并不是,从他后面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知道你是怀王身份,可却对视之后视若无睹,甚至大张旗鼓地疏远你、贬低你,别忘了,一个霸道无比的将军,他要么重视你,要么你就如同蝼蚁一脚踩死都不带看的,我想,你们俩的对视应该商量了一些东西吧。”
“看一眼而已,能商量什么?”
“这是你们的默契,我不妄加猜测,只要这个结果达到了就行了。公子借他之手弹出自己,又用他之手掌控北府兵甲,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风羽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子有些好笑,牵动了内伤,又是吐了几口血出来。
“我还是小看你了,即便是我,凭那一眼也就是赌一赌而已,这局我输了,心服口服。”
“我想他还会来找你。”
“应该吧,毕竟该说的事还没说呢,先回客栈住两天,咳咳,他那一刀还真是无情啊,差点没让我成两半。”
“演的越像方才越真啊,不然怎么骗得过秦天放的眼睛?不过我想想问问公子,刚才出门到现在你似乎都不打算告诉我们,是怀疑我和老李?”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话题,风羽很早就想谈谈了,没想到会被先问出来。
“不是怀疑,无论是你们的眼神和行为,还是我爹对你们的信任和留下的那本无双剑诀,都足以证明你们的身份,可我不相信的是你们仅此而已。”
“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你们给我的故事的确悲恸,也属实,可我从头到尾都没听见我娘的名字,认我爹为主公,一个武功盖世,一个精于算计,这样的人会忽略我娘吗?唯一的提及便是秦霄,他说了一嘴而已。”
成一也知道自己的破绽,他捋了捋不长的胡须,“主公当年虽然很爱你娘,可终究与我无关,我并不认同她,不想让她毁掉过去的回忆。”
风羽冷笑一声,“那你就不该把我爹说的那么伟大!你们效忠我爹,又尊敬秦霄,这二人的地位和魅力可想而知,偏偏他们两个都看上的女人不被你们认同,我会信吗?哪怕是在夏家被大火烧死也该告诉我吧!”
这一下轮到成一沉默了,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想说起。那副如临深渊的表情怎么看风羽都觉得有些恶心。
“公子,主母当年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追随主公到了青州,然后便消失了。”
“然后呢?接着编,能被我爹捧在手上的女子,这青州老人会不记得?那英魂山上的衣冠冢会连她的名字都不提吗?二人合葬才是最完美的解释吧。你们的故事并没有多大漏洞,可就是算漏了二十年前的事实!”
成一苦笑一声,“哈哈哈,原来如此,你来这里果然不是只为了祭拜和北府兵甲而来,只怕这份猜疑促使的吧,早有打算,只是那英魂山上证实了,公子强行突破也是为了这个?”
“短短一月,我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咳咳,咳咳”
风羽虽然准备好了,也赌赢了,但这受伤可是实打实的,他放低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刻画出了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假象,也是为了更好地获得信任,免生疑窦。
成一闭着眼靠在了马车上,风羽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算计找借口,可是紧接着他又看不懂了,连嘴角的血渍都忘了擦。
只闻成一就这么坐着坐着突然哈哈大笑了出来,那神情在风羽眼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疯了已经。
“老李,你也听到了吧,怎么样?我赢了,别忘了下次天香居得你请客了!”
驾着马车的李必安一脸生无可恋,嘴角都快能兜住水壶了,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老成,你丫故意的是吧,公子一直忍住没说,你还故意左引右引的骗他说出来,这属于作弊你知道吗?这局不算,下次再来!”
风羽一脸懵逼,“你们俩在说些什么胡话?拿我打赌,什么赌?”
成一一掌拍在风羽的胸口,用真气助他疗伤,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挥之不去。
“公子别紧张,我们怎么会害你呢?这件事并非我老成主谋,只是替人办事而已,千万莫怪老夫啊。”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快说!咳咳。”
“别激动,听我慢慢道来。其实,这并不是我算计公子,只是有人想要敲打敲打而已,试试你的心智和心性,故而一直没说,没想到公子聪慧,一眼看穿。”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和老李在赌公子你到底什么时候会问我们,没想到我赢了,老李他定的赌约,天香居一顿饭。”
“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谁在乎你们赌什么?别兜圈子了。”
“公子,这个人与你很熟,关系匪浅,要不猜猜看?”
“秦霄?”
“不是,他最多算你干爹,我说的关系匪浅可不只是表面上的这些。”
风羽突然瞪大了眼睛,他觉得有些难以相信,“难道是我爹娘还活着?”
“不错,此举正是主公的主意,你要怪就怪你爹,与我们兄弟二人无关啊。”
“不对,这怎么会?那山下老头明明说我爹被引出青州之后,抬回来的只有尸首,能进城,认识我爹的老人肯定不少,这怎么会传错!”
“如果主公真的被人横抬入青州,那估计就是铁板钉钉的了,可万一回来的不是主公呢?”
“怎么可能?”
“正常情况当然不会,不过公子,你好像认识一个人,让他扮成别人身份应该不是难事吧。”
千面郎君!不对,按年龄算不会是,千面郎君说过我爹对他有大恩,难道是他的父亲或是族人在此地?
“看样子已经猜到了,不错,正是千面郎君的父亲用易容术将别人化成了主公而已。当年主公来江南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是和公子你一样的表情,根本不敢相信。人呐,一辈子苦短,哪里能经历那么多大悲大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