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东城门。
天机提熘着自己的包裹,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道士,缓缓的随着人群向城外走去。
只是走着走着,他突然眉头一皱,心中泛起了些许不祥的预感。
“奇怪了?这一世小道谨小慎微,怎么还会有麻烦缠身?”
带着几分疑惑,天机正准备掐指一算,突然,他前方多出了一道身影。
正是林季。
看到林季出现,天机顿时放下手,苦笑道:“我说怎么有麻烦缠身,原来是林施主要来。”
“林某在道长眼中只是麻烦啊,这话可真够伤人的。”林季撇嘴说道。
“小道不是这个意思。”
“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过来吧你!”
在林季话音落下的瞬间,天机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府衙里林季的书房中。
“咳咳咳”刚一落地,天机就弓着腰咳嗽了起来,半晌才终于缓过来。
“现在小道只是个通慧境修士,经不起施主这般折腾。”
“哼。”林季轻哼一声,施施然坐在书桌后面,点了点桌上的信封。
见那信封完好,天机惊讶道:“施主不曾看过?”
“我估摸着你多半又写了些语焉不详的屁话在里面,与其看过之后徒生烦恼,不如将你捉来当面问清楚。”
林季冷笑道:“以前你是前辈,林某奈何你不得,可如今形势颠倒天机道长,你说你那比王八还年长些的阅历,能否让今日的你安然无恙的走出这维州府衙?”
一听这话,天机的脸色顿时变得苦涩无比。
“施主小道只有这个一世可活了。”
林季才不信他的鬼话,直接当面将信拆开。
可正当林季将信封打开,准备取出其中的信纸的时候,天机却突然上前按住了林季的手,随后目光看向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耿牧。
见状,林季顿时会意。
耿牧也不傻,虽然好奇心没有满足,但终归不敢逾越。
“属下告退。”
等到耿牧离开之后,林季这才将信纸取了出来。
匆匆将信中的内容扫了一遍,林季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至极。
片刻之后,他将信纸放下,目光中带着几分震惊,看向天机。
“你在信中问我若是九州秩序崩塌,我该何去何从?怎么你已经看到这一幕了?”
天机默然不语。
林季则冷笑道:“你总有办法旁敲侧击的,莫要再打马虎眼了。”
闻言,天机沉吟片刻,说道:“辑事司如今深得沛帝宠信,在京州的势力已然大过了监天司,方云山身边无人可用,本身也听之任之,因此让兰泽英愈发得意。”
“你不在京中都知道这些事?”林季微微挑眉。
“小道只是说了些林施主本就知道的消息而已。”天机并不正面回答。
一听这话,林季心中顿时思忖起来。
若只是这点消息,实在算不上什么,林季离京时便已经是如此情形了,他来维州不仅仅是升官,也是为了躲开京中的麻烦。
可此时此刻,在这个情况下,天机莫名说起这件事
“九州之乱要从京中而起?是辑事司?”
天机不开口。
“我只当你默认了!”
说完,林季又指向信中接下来的内容。
“你说若是要在乱世而起,则去京城。若是想要明哲保身,则留在玉城这是临走前对我的提醒?烦请道长将话说明白些吧,不然林某可不承情。”
“本就不是为了让林施主承情的。”天机微微摇头。
林季笑道:“林某将道长请回来就是因为怕道长在信中语焉不详,今日若是没个让林某满意的答复但凭道长施为,只要能从林某眼皮子底下熘走,算你有本事。”
若是以前的天机,林季或许还要忌惮三分。
可如今你夺舍成了个唇红齿白的小崽子,那还怕个屁。
林季的话让天机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抬头盯着林季看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
“哎,小道活了一千多年,自从顶上天机的名头之后,去到哪都是礼遇。”
“别废话了,说吧。”林季催促道。
天机也不再多言,而是左思右想该如何回答。
林季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候着。
终于,许久过去,天机才长叹一声,说道:“林施主探究此事的机会已经没了。”
“什么意思?”
“在林施主从落凤坡回来的时候。”
“落凤坡?你说落凤坡?”林季童孔骤缩。
落凤坡不是只是一件小事吗?他才回来几天!而且此事竟然值得被天机提起?
天机不看林季,低着头自顾自道:“如今再去或许为时已晚,但也是前几日施主去了落凤坡,才让小道决定留下今日这封信对施主提醒一二。”
“怎么?此事连我都不能自保,还得你来提醒?”林季并非是质问与自大,而是震惊。
“颠覆九州的大事,谁敢说能自保”
轰隆隆!
伴随着天机这句话出口,天空中突然雷霆炸响。
这是晴空霹雳。
天机脸色骤变,此时也顾不上多说什么了。
“施主,小道这就告辞了。”
林季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起身行礼便算是敷衍相送。
等到天机离开之后,他脸上的愁容却愈发深沉。
“这才安稳了几天功夫,破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想要明哲保身便留在玉城吗?”
即便抓回来了天机,却还只是打听了个半知半解。
思来想去,林季久违的提起笔。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给京中的方大人通个气吧。”
京城,监天司总衙。
总衙文书郑立新推开了方云山的书房的大门。
书房里,方云山正伏桉桌前奋笔疾书。
听到来人,他头也不抬便问道:“何事扰我?”
“京州府衙又死了一位掌令和两位游星,如今已没什么人可用了。”郑立新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云山依旧不抬头,随口问道:“是田七安排的?”
“是。”
“他本就是秦家打入监天司的楔子,就是要将监天司一点一点凿开的。”
郑立新轻叹道:“如今的京州,监天司的势力已经远不如辑事司了,长此以往监天司名存实亡。”
听到这话,方云山终于停了笔。
他抬起头看向郑立新。
“郑大人。”
“怎么?”
“高群书叛离监天司至今,两三年时间过去了,监天司司主在哪?”
郑立新神情一滞。
方云山则轻笑道:“监天司早就名存实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