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书房里。
“鬼王宗的手段并非是单纯的奴役鬼物,而是养鬼。”冯止若坐在林季对面缓缓说道。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林季不懂这些。
“若只是单纯的奴役鬼物,借助他们炼制的招魂幡,只需要捉来鬼物下了禁制,便能操控鬼物为己所用,但这么做有一个巨大的弊端。”
说到这里,冯止若思忖了片刻,似是在回忆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黎曾给我提起过,说是只是捉拿鬼物下禁制而驱使,不仅能驱使的鬼物数量有限,连鬼物的强度也会有极大的限制。”
冯止若解释道:“这是依靠着修士自身的修为,或是元神来限制,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林季微微点头。
“那养鬼呢?”
“将鬼物从弱养到强,从弱小时便留下禁制,鬼物实力越强,其禁制便会越强,还能让布下禁制的修士没有任何压力。”
冯止若轻声道:“大抵是在鬼物被养的愈发强大的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力量被滋养其身上的禁制了吧,多半是这种手段这也是阴鬼宗大神通万鬼合一的基础。”
“一位日游修士或许只能压制住三两只鬼帅,但若是将鬼物从小养到大千只万只连灵智都未开的小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里,林季对于阴鬼宗的手段也明白了大半。
“养鬼须得以生人饲养,魂魄也好生气也罢,总归是要害人的。”
“所以阴鬼宗如今只敢蜷缩在兖州。”冯止若摇头道,“早在千年之前,阴鬼宗便已经开始落寞了大秦王朝的出现,也算是重整天罡,这等邪道自然难以生存下去。”
听到这话,林季却轻轻的嗤笑了两声。
曾几何时,他觉得千年时间已经足够长,长到几乎难以想象。
可如今,他只要踏入入道,本身寿命也有五百年,而这些年又见多了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东西,林季如今对于大秦的敬畏之心已经少了许多。
千年时间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无法想象,可对于高阶修士来说也不过是两三代人而已。
“林某对于阴鬼宗的手段倒不是很感兴趣,之所以有此一问,还是想知道那逃走了的红发神或者说是九婴与半步鬼王。”
“周黎身死,他麾下的鬼物都会消散,阴鬼宗向来都是如此放任奴役了多年的鬼物重归自由,鬼知道那些鬼东西会不会去报复阴鬼宗,因此阴鬼宗的禁制向来是鬼物与主人同生共死。”
林季了然。
“所以那红发神的元神如今就只剩下九婴了九婴是何物?”
“天生怪异。”
“天生?”林季微微挑眉,“是天生地养的妖?”
“不错。”冯止若点头。
得到了冯止若肯定的答复,林季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他之前只以为九婴是某种奇怪的鬼物来着,因为似乎没有多厉害的能耐,因此他一直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可如今得到了那小东西的具体来历,林季却感到了无比的棘手。
他深吸一口气,眉头越皱越紧。
“我曾在京州的监天司总衙中看过所谓天生怪异的说法。”
说话间的功夫,窗外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白猫阿灵从窗外一跃而起,轻巧的落在了林季的书桌上。
看到这一幕,林季挑眉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外面偷听?”
“喵,我只是帮你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那有人偷听吗?”
“没有,只有我在听。”阿灵直接无视了林季那作势抬手要打的模样。
冯止若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自然看出阿灵是一只第六境的大妖。
“这是你养的妖?”
“算是吧。”林季懒得解释阿灵身上的破事。
他看向阿灵,故意反着捋乱了其身上的毛发,说道:“怎么,听到天生怪异出世,你坐不住了?”
阿灵微微点头。
“这消息若是传回妖国去,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林季则断然摇头。
“你知道便知道了,若是敢传出去,我便将你做成龙虎斗。”
一听到林季的威胁,阿灵顿时怒目而视。
“都这么久了,你还惦记着吃我?!”
林季则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冯止若。
“天生怪异,似妖非妖,那九婴应该还只是幼年,不然也轮不到你们来操控,但若是等它再成长繁衍下去,总会变成一方大妖”
“到那时候,它就成了妖祖。”阿灵闷声继续说道,“如今的妖国大族,都是由这等天生怪异传承而来,即便是我们月影猫族也同样如此。”
林季微微点头,心中泛起了几分不安。
若只是天生怪异倒也还好,这等存在天生地养,虽说上限极高,但想要成长成能被称作妖祖的境界,恐怕时间要以千年万年为单位。
林季自忖以他的寿命,恐怕很难看到妖国多出一种妖族的盛况了。
但那九婴却不同。
他吞噬了红发神的魂元,几乎等于替代了红发神掌控着维州龙脉。
而且那属于周黎的半步鬼王也随着主人去了。
这就等于阴差阳错之下,一只有潜力成就妖祖的天生妖邪,独自掌控了整个维州龙脉。
想到这里,林季抬起头看向冯止若,却也见到了冯止若眼中的震惊。
显然对方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有办法将它找出来吗?若是放任其成长,恐怕用不了多少年,这天下就少有人能制得住它了。”
一州之龙脉气运,虽然说是独占,但总归会被整个维州分润不少。
可哪怕剩下来的只是一成两成,那也足够令人畏惧了。
那可是一州的气运!
这天下也不过九州而已!
冯止若却微微摇头。
“九婴一直由周黎带着,我没什么办法。”
林季也并不烦恼,只是说道:“无论如何,至少那小东西应该不会离开维州了”
说着,林季又想起来了什么。
“等等,长生殿在维州的谋划落空,恐怕也会派人来找嘶,这事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不少。”
冯止若似是早就想到了这点。
“我投降了,你要护我周全。”
林季诧异。
“你好歹也是太一门曾经的太上,这未免太没骨气了点。你先前不是还要以死明志吗?”
“那是先前。”冯止若坦然的笑了笑。
“现在,我想活命了。”